“丫頭!”
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 皺了皺眉,心裡很鬱結。爲何都喜歡在身後叫我,是怕嚇不死我麼。
撇着嘴, 眼裡含着淚咕嚷着, “你們都捨得回來了麼?”
“丫頭, 你怎麼哭了?”
看着眼前並不是很清楚的五哥, 眼淚不爭氣的跑了出來, 心頭氣惱扯過他的衣袖在臉上胡亂擦了擦,伸手戳着他的胸前道,“五哥, 你也變壞了,竟不聲不響的就帶着九重姐姐跑了。”
“哎呦, 畫骨啊, 你眼中只有九重嫂子和五哥, 都看不到我麼。你這樣讓十哥很受傷!”
歪着頭看着五哥身後捶胸頓足的十哥,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嚷着,“十哥也是壞蛋!”
“畫骨這些日子可安分?”一旁的九重上前拉着我的手問,我使勁點了點頭,“安分!”細細的打量着她,只是比往日清瘦了些, 精神卻很好, 怯怯的問道, “九重姐姐的身子……好些了麼?”
“承蒙你師父出手相助, 我同十皇子皆痊癒了, 不僅痊癒就連刀疤也沒有留下一丁點。”
我揚着下巴道,“那是自然, 我師父妙手回春,即便是華佗在世也未必及得了師父一二。”
“得得得,小畫骨啊,這些日子不見,你嘴皮子功夫見長。”
恨恨的瞪了十哥一眼,挽着九重的臂彎絮絮叨叨的問了一些師父的情況。
不多時二哥便與呂子新回來了,看不出二哥有什麼情緒波動,似乎早知五哥他們會回來。寒暄後,二哥看着我的眼道,“畫骨,今日二哥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去換件能出門的衣裳。”
雖好奇二哥究竟要帶我去何處,可深知即便是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索性就聽話了去換衣衫。五哥他們車馬勞頓,雲衣便領着他們去歇着了。
換好衣衫出來,二哥早已站在門外,伸手去揪他的衣袖道,“二哥,走吧。”
他轉身看了我好一會才伸手將我身上的一襲青布衫整了整,又不知從何處摸出一個小木盒子,食指在裡面剜了一下便往我臉上抹來,邊抹邊道,“這是石黛,易容之術太過麻煩,便這般湊合着,我們去去就回。”
仰着頭配合着讓他將我臉上的石黛抹勻,他抹的很認真,距我也很近,能看得見二哥長長的睫在眼下投下的陰影。
“二哥,你不開心?”看着沉默許久的二哥,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畫骨,往後不論二哥做了什麼,請不要怨二哥。二哥的初衷都是望你安好。”
伸手環住他的腰,臉靠在他的胸前,“我知道,我知道。不論二哥做了什麼都單單只是畫骨的二哥。”
帶我來到山中,本以爲他是帶我來看山看水,卻不想帶我來到兩座墓前。待看清墓碑上的字一陣哽咽,跌坐在地上半天也沒有回的了神。
“二哥知道你一直在逃避,從冥山回到帝都你便沒有主動說過要看看她們。而今我們避難來到此處,我順便將青苗府夫人的墓遷到此處,以免你掛心。”
淚順着臉一直往下流,十多年了,我從不敢想再見到青苗會是怎樣的情景。在冥山可以自己騙自己,母親與青苗只是在等着我學成歸來,而今青苗與母親在墳墓裡,我在墳墓外,隔着生死。
當年我同母親、青苗在顏將軍府的一幕幕如走馬燈似的在眼前閃現,青苗與母親爲我受的委屈此刻想來真是生不如死。
伏在地上哭了許久才抽噎着問,“二哥,十年前你不肯告訴我青苗姐姐的死因,而今願同我說一說麼?”
那聲音頓了許久才響起,“當年我和雲修在長門宮找到青苗之時,她已氣絕多時,身無寸縷……”
當年雪下了很久,地上厚厚的一層,青苗究竟是在雪地裡凍死的還是就那般被蹂躪致死我不得而知,我只知是我的任性送了青苗的性命,“是太子下的手麼?”
“老三、老七、老八、十一,以及太子……”
七皇子是在祭祀之時我在東宮罵他不死何爲,記恨於我,可是三皇子、八皇子與十一皇子我從未得罪過,爲何也要傷害青苗。咬着牙恨恨的道,“一羣畜生!”
“十年前相關的人都已經死了,只剩下這些皇嗣,當年你年幼,且身子也不好,同你說也是無益。”
我仰着頭看着他強撐着笑道,“二哥,你知道麼,自母親過身後,青苗姐姐只想着怎樣護着我長大。年幼我不懂事愛調皮,可是青苗姐姐總是陪着我挨罰。在顏將軍府如此,入了宮亦如此。而今我長大了,她卻看不見了。
有時候我也在想,當年是不是錯了,我同青苗姐姐費盡心思的討好皇帝,只爲了能在皇宮中留下來,遠離那冰冷的將軍府。可我不曾想……這選擇卻讓我失去了青苗姐姐。青苗姐姐的死我難逃干係,若是我沒有處處與太子作對,沒有得罪七皇子,青苗姐姐不會死。
這一生全心全意爲我着想的兩個女人都是因我之故不幸慘死。有時我也在想是不是我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剋死了母親,後又剋死了青苗姐姐。”
“畫骨,胡說什麼。青苗和夫人的願望便是看你好好的,我想她們若在天有靈定不願看到你此刻的模樣。”他上前抱着我說,言語中滿是歉疚。這一生我顏畫骨遇到太多的好人,可是好人卻不長命、
“二哥,我想要回帝都,傷害青苗的兇手我一個也不肯放過,顏展之雖爲我生父,可他千不該萬不該碰我母親。二哥,畫骨只是個小女子,不懂江山社稷,我只知血債血償。二哥,我知自保,絕不會死。”
許久許久以後,二哥才堅定的道,“不論是生是死,我龍凌溯都只陪着你。”
不知爲何,從青苗與母親墓前回去後我便病了,整個人昏昏沉沉。二哥請了大夫只說是受了風寒,喝了幾帖藥也不見好,我知是十年前就潛伏在體內的劇毒發作了,沒有告訴二哥是怕他擔憂。
當年我病得快死之際,二哥毅然而然的帶着我去了冥山。冬季落水哪裡就能要了人的性命,而是皇宮之中真的有要我死之人,我體內被下了大量的慢性劇毒,雖不會頓時就死,可也能在不知不覺中送了性命。
師父曾單獨告訴我說劇毒侵入肺腑,除盡是不可能的,這一生我不能大悲大喜。我祈求師父不要將我身子之事告訴二哥,慶幸的是二哥對醫藥一竅不通,才讓我得以躲過。那日在母親與青苗的墓前情緒太過悲慟,故而牽引了體內蟄伏的毒素。
二哥陪了我一個晌午,只因有要事必須處理才喚來九重照顧我,見二哥走後,九重坐在牀沿看我許久才道,“是毒,爲何不告訴門主?”
掙扎着坐了起來,扯着不自然的笑道,“不願讓二哥擔憂,九重姐姐,我的身子不好,是十年前的事,若不是二哥我早就死在……”
“我去看過姨母了,想必你這病與去看姨母脫不了干係,想要怨門主卻不能。他事事爲你考量,處處爲你着想,我不忍心。畫骨,我同你一樣,專事毒藥,治病救人或許可以,但我卻救不了你。”
拉着她的手笑道,“九重姐姐,我不會死,我答應過二哥。我還要爲青苗姐姐報仇,還要爲母親討回公道,我怎麼會有事呢?等一切塵埃落定後,我還要爲二哥生好多好多的孩子,還要看着他們長大……”
“我會幫你,畫骨,你累了倦了還有姐姐。”
眼中含着淚卻忍不住笑了出來,使勁點了點頭,“我還要看着你和五哥成親,還要看着你們的孩子長大。”
“你呀!”她伸着手戳了戳我的額,笑的一臉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