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鼓斷人行,邊秋一雁聲。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杜甫
轉眼快到農曆的八月十五了,在定寧大陸,中秋的拜月節是與春節和元宵節並重的三大佳節之一。
拜月節主要是圍繞月亮進行的。中秋月圓之夜,帝王穿白衣騎白馬登壇祭祀,民間闔家拜月求祈求平安團圓。
因天毒國初夏遭遇罕見的雹災導致顆粒無收,因此經孝帝在今年的拜月典禮後特意增加一項:太廟祭天。以祈求來年的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祭祀完畢是晚宴,皇帝特意下旨恩准皇室成員以及三品以上文武官吏攜帶家眷進宮觀景賞月。這樣的機會並不多,因此有赴宴資格的各府千金紛紛摩拳擦掌,悉心裝扮,精心安排,只有安姌淡然處之。
看着祖母和母親爲她準備的華麗宮裝,名貴首飾,安姌不禁搖了搖頭,心想我又不是去選美的,還是不要打扮得如此華貴纔好。於是,也不聽綠煙和聽竹的建議,自己找了一套淡雅的淺紫色宮裝,外面罩了一件透明的白紗。頭上輕輕綰了一隻羊脂玉的釵子。
等到老太君命人來接安姌,看到她的一身打扮,有些不滿,皺眉道:“五兒,皇宮盛宴如何能打扮的如此樸素,趕忙去換一套華麗喜慶的過來,我家的孫兒端莊秀麗,絕對不能給別家的千金給比了下去。”
鎮國公夫人看到女兒一身雖然不施粉黛、卻顯得清麗絕俗;一身淺色衣裙,更顯得飄然若仙。又想到自從女兒回來後,太子殿下和宰相公子經常往家跑,也許就是喜歡她這份清秀淡雅。於是笑着對老太君說:“母親,這孩子不僅長得像您老人家,就連穿衣打扮也這般相似。不過,偏巧她穿素色到顯得出塵脫俗,咱們家的孩子自然不會差的。”
老太君對安姌笑道:“丫頭,瞧你母親多會說話,即誇了我這老太婆,又誇了你,不過誰不知道爲咱們這位聰明美麗的郡主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呢,這還不是變着法兒誇了她自己麼。”
一羣人都被這句話逗樂了。
國公夫人笑道:“老太君取笑媳婦兒了。誰都知道,姌兒長得像老太君,媳婦兒可不敢自己往臉上貼金。”
老太君笑道:“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去了。”
夫人道:“是呀,我們該出發了。”
當她們到達時,才發現宴會居然不是在大殿而是在御花園裡。假山下,荷塘旁,柳蔭裡,菊花側擺滿了楠木桌椅。其中一半已經坐上了早來的夫人小姐。一見到老太君她們,忙來打招呼。
安姌看到濃妝豔抹的各家千金們,不由得心裡微微冷笑,看來拜金思想倒是千百年來一脈傳承呀。
太子殿下剛剛大婚,其他的皇子們有三位也到了婚配的年紀,這正是各家名門閨秀們千載難逢的機會。
安姌隨祖母和母親應酬了幾句,便藉機離開,獨自站在一株墨菊旁,莫莫地望着明月,靜靜地想着心事。
這時即墨與信攜着太子妃一起過來。從看到安姌的那一剎那,即墨與信的眼睛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安姌的身影。太子妃隨着夫君的眼光望去:
不遠處,桂樹下,墨菊旁,盈盈站立一位美人: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若秋水,膚若凝脂,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漆黑清澈的眼睛如有所思,似笑非笑的脣角帶着幾分調皮,幾分淘氣。纖腰不盈一握,高挑而苗條的身子裹在一身淡紫色長裙之中,顯得弱不勝衣,傍晚的微風輕拂她那一襲白紗,恍若謫將凡塵的仙子,幾欲乘風而去。
世界竟有美得如此純淨、如此無暇之人!
自己的夫君目不轉睛地盯着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美人。永寧公主心裡大是憤怒,“莫非就是她?”向貼身宮女無錯使了個眼色。
安姌在對着月亮出神,沒有在意周圍,卻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小姐,打擾小姐賞菊了,原來小姐也喜歡這柱墨菊,可巧我家娘娘也想瞧瞧呢,能否麻煩您往旁邊略微藉藉。”
安姌看向宮女的身後,赫然是即墨與信夫婦。
安姌是第一正式見到這位盈民國的長公主:金黃色繡着鳳凰的碧霞羅,逶迤拖地深紅煙紗裙,手挽屺羅翠軟紗,風髻霧鬢斜插一朵牡丹花還真有點: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的味道。
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嬌玉嫩秀靨豔比花嬌,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一顰一笑動人心魂。
永寧公主不愧是盈民國第一美女,果然名下無虛。
安姌盈盈俯身施禮:“靜怡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即墨與信強壓着炙熱的目光,故作冷淡地說:“靜怡郡主免禮。”
永寧公主忙扶起安姌,笑道:“這位就是靜怡表妹吧?我剛從遠處走來,看到花園的一衆美人,卻沒有一個像妹妹這樣美得不食人間煙火,正想問問殿下這位天仙是哪個府上的千金呢,卻不料竟是妹妹。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呀。”
安姌笑道:“娘娘過譽了,靜怡汗顏。娘娘出身高貴,天仙化人,豈是靜怡可比的?”
永寧公主親切地挽着安姌的手臂:“妹妹說的哪裡話?本宮一來到天毒便聽到妹妹不但貌美傾城,更是才傾六合,尤其是女扮男裝打敗一衆學子,高中狀元,似妹妹這樣才貌雙全的纔是難得。”
安姌嘆道:“那時候頑皮不懂事,陛下和我父王已經罵過我了。娘娘,切莫再提起,免得靜怡還得去跪祠堂。”
這時候人們見到太子夫婦,紛紛過來見禮敘話,安姌對着他們微微低頭,轉身離去,換個地方對月嘆息。
中秋月圓夜本事闔家團圓的日子,自己卻有家不能回,有親人卻不得相見,卻要陪着一幫無聊這人在此說着虛僞奉承的話,實在不爽。
人羣中看月圓,更覺得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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