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出別墅區,邵俊康緩緩的對坐在身邊的邵雲道:“蔣村的那個開發項目你得盯緊點兒,這是你第一次負責大工程,要格外小心,別出什麼岔子,讓人說閒話。”
邵雲只應了聲“是。”
“長髮和廣元還是讓俊邦負責,他是自己人,擔待多點兒我也放心。”
邵俊康說着,目光掠過低眉順眼的邵雲,暗暗嘆了口氣。
他花了近10年的時間把一家鄉鎮機械加工企業發展壯大到現今資產達10億的多元化邵氏集團,這其中的甜酸苦辣大約也只有自己能品味得全盡了。這兩年房地產開始崛起,他敏銳的嗅覺早已聞到,靠着紮實的人際基礎,在市內的幾個有潛力的區域批到了大大小小的多塊地皮,開始野心勃勃的進軍房地產。
只是,烈士暮年,寶刀漸老,長期超負荷的工作強度,不僅造就了他不可一世的火爆脾氣,也令他患上了程度不低的心臟病和高血壓,醫生再三囑咐他要減壓,靜養。
縱有千般不捨,他也不得不以健康爲重,考慮移交責任的問題,好在長子邵雲業已大學畢業,可以爲自己的事業,爲這個家出一份力了。
只是邵雲,並不象他此刻表現的那樣乖順懂事,這個兒子,雖然聰慧過人,但許是長期疏於管教,從小就給邵俊康惹了不少麻煩,高考那年,如果不是自己及時發現,邵雲就按自己的意願報考警校去了,把邵俊康氣得夠嗆。
即便如今已長大成人,還是任性胡爲,簡直一點長進也沒有,二兒子邵雷倒一直是個省心的孩子,只是仍在上學,更要命的是爲人太過謙和,完全繼承了母親的脾氣,總少了點魄力,這於掌管企業是大忌諱,可見凡事都無法盡善盡美。
“阿雲,今年找個時間,你和施敏把婚事辦了吧。”邵俊康突然道。
施敏是邵俊康的老戰友市委副書記施榮華的女兒,也是邵雲的從初中到大學的同學,兩人可謂青梅竹馬,邵俊康對邵雲最滿意的地方大概就是他找的這個女朋友了,家世好,女孩子本人也不錯,爽直,率真,很對邵俊康的脾氣。心中暗忖,邵雲有人管着,幫襯着,至少可以收心歸正。
邵雲懶懶的說:“過兩年再說吧,我不想這麼早結婚。”他今年才26歲,正是好玩的年紀,結了婚總是束手束腳的。
邵俊康豈能不知他的心思,不免冷冷的瞪他一眼,若在家裡,少不得又是一通對峙,但當着司機,他還是隱忍下來,沒有當場發作。只是用極低的聲音問:“倉庫的那個姓蘇的女孩呢,還在不在?”
邵雲聽他冷不丁的提起,明顯有敲山震虎之意,不由心一緊,強作坦然道:“她早就辭職了。”
邵俊康眯起眼睛,也不看他,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
身子微微一傾,車子轉了個彎,緩緩進入廠區。
邵雲望向窗外,不想再接受父親的盤問,不經意間,卻看到站在大門一隅,一臉嚴肅的曼芝,眉心頓時一鎖,暗自着惱,迅速的瞟了眼邵俊康,幸喜他未察覺。
曼芝一早就來邵氏守株待兔,恰好當班的一個保安正是上回遇見的那個,看見曼芝,以爲來複試,熱情的問長問短,曼芝胡亂的跟他扯着,眼睛始終關注門口來往的車子。
保安突然站的筆直,朝一輛正開進廠區的車子恭敬的行禮。
曼芝心中一動,果然,那保安隨即轉身對她道:“那是我們董事長的車,邵副總大約也要到了。”
“哦。”曼芝的目光追隨着那輛光潔如新的超長林肯,臉漸漸的繃緊。她沒有仇富心理,相反的,她渴望富足。只是,因爲曼綺的遭遇,她對這輛車背後所代表的權勢實在沒有一點景仰之感,只是隱隱的感到一種迫人的壓力。
門房的電話驟然響起,隨後,一個保安頗爲驚詫的叫曼芝,“邵副總的秘書叫你進去呢。”
這次曼芝沒有進到邵雲的辦公室,而是被帶去一樓的一間極偏僻的小會客室裡,等了近二十分鐘,邵雲纔出現,且一臉的不悅。
“你又來幹什麼?”
曼芝開門見山的說:“我姐姐失蹤了。”
邵雲好笑的望着她,“那你不該來找我,而是應該去報警。”
曼芝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問:“你難道一點也不擔心麼?”
邵雲將雙手往褲袋裡一插,轉過身去背對着曼芝道:“一個人存心要躲開,擔心又有什麼用。”
“那你爲什麼還要去找她?”曼芝擡高了聲音憤怒的問。
邵雲回身看了看她,眼神冷漠,“蘇曼芝,我想你可能搞錯了,這是我和曼綺之間的事情,用不着向你交待。”
沒等曼芝再發話,他直接收尾道:“我今天很忙,沒時間奉陪。改天,如果你有興趣,我們可以一起喝杯咖啡――但是,關於曼綺的一切事情,我不想再談。”
他說畢揚長而去,留下曼芝幾乎將牙齒咬碎卻無可奈何。
出了邵氏,太陽正豔,曼芝漫無目的的遊走在街上,耳邊充斥着曼綺那夾雜着快樂與憂傷的訴說。
“沒有人象他那樣對我這麼好過……他走近我的時候,我覺得渾身都會發抖……即使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我也毫無怨言……我再也不會愛上別人了……”
曼芝喃喃自語:“姐姐,這樣的人,真值得你愛嗎?”
邵雲那一副亦正亦邪的嘴臉在腦海裡不斷重現,她反覆思索着那個問題,他爲什麼要去找曼綺,他到底跟曼綺說了些什麼?
曼綺從未出過遠門,如今拖着身子,竟然能在兩天的時間裡輕易脫身,一定不是她的能力可以辦到的。曼芝整理着紛亂的思緒,越來越清醒的認識到曼綺的失蹤必定與邵雲有着極爲密切的關係。
那麼,與其在茫茫人海里撈針,不如守住邵雲,直到套出曼綺的下落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