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明珠的強勢讓白琦菲和沈瑤都有點驚訝。
蔣明珠一邊讓人給她們沏茶,一邊道:“白姐姐,這是怎麼回事?”
白琦菲對她勉強一笑,還未及開口,便見沈瑤站了起來,怒道:“明珠姐姐,我受不了了!蔣明瑜早也折騰,晚也折騰,剛開始的時候纏着我哥,這也就罷了,她現在居然成天跑到大嫂這裡說這說那,逼着大嫂帶她到這兒來!”
蔣明珠看沈瑤還是和從前一樣的暴脾氣,心裡倒是對她的事放心了些,只是聽了關於蔣明瑾的話只覺匪夷所思:“姑母不是不許她出自己的院子麼?”
沈瑤撇了撇嘴:“剛開始是的,過年的時候家裡熱鬧,她苦求哥和大嫂,家裡就沒再管她那麼多了。後來她又趁着大嫂懷着孩子,和大哥……還假模假樣地跑到大嫂面前道歉。哎,總之她簡直就不要臉!”
蔣明珠有點無語,心道這種事兒一個巴掌拍不響,多半是沈策自己又心軟了,而以白琦菲的性子,怎麼會去跟個姨娘爭風吃醋。蔣敏倒是管得住,但她畢竟是長輩,不好成天對兒子房裡的這點事指指點點。
想到這兒不由勸道:“白姐姐,明瑾的脾氣我太瞭解了,她在蔣家的時候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你可以問問小瑤,臉面是給那些要臉的人的,對她這樣的人,你就不該顧着面子。”
白琦菲咬了咬脣,目中顯出一點苦澀:“我也知道,可她畢竟已經是相公房裡的人了……”
蔣明珠當初就覺得蔣明瑾嫁過去就是個禍害,只是沒想到沈策竟會在白琦菲懷着孩子的時候就與蔣明瑾有了夫妻之實,心裡不由一冷,對沈策更多了幾分看不起。皺眉道:“表哥這樣待你,也太過分了!”
其實白琦菲前兩個月動了胎氣,便是因爲知道了沈策與蔣明瑾的事,沈策倒是解釋了,說他是出門赴宴喝高了,回來的時候剛好遇着蔣明瑜,纔有了親密之舉。白琦菲平日裡雖和軟,心氣卻是高的,鬱結之下動了胎氣。
蔣敏知道這事後把沈策痛罵了一通,直接動了家法,這件事纔算過去了。
蔣明珠聽了這來龍去脈便嘆了口氣:“白姐姐,你別怪我說話不好聽,你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聽我的,今兒從我這兒回去,你就跟姑母說蔣明瑾刻意衝撞了我。姑母自會替你做主的。”
蔣敏這會兒估計巴不得把蔣明瑾收拾了,只要給她遞個理由就行了。
白琦菲有點猶豫:“這……對太子妃的名聲……”
“我跟她也從來就沒有過姐妹友愛的名聲,還在乎這一兩句閒話?”蔣明珠隨意一笑,轉身對沈瑤囑咐:“小瑤,記着我的話,回去按我說的做。”
沈瑤愣愣地點頭,只覺得她的氣勢已經遠不是一年前可比的了。
蔣明珠陪她們說了會話,說到最近手頭忙的事,又引她們去看那副快要完工的“百壽圖”。
幾人剛到繡房,莊嬤嬤便過來,說蔣明瑾在偏廳胡言亂語,指名道姓說要見她。
蔣明珠原是不想搭理,轉念一想,乾脆把剛纔給白琦菲和沈瑤找的“理由”變成事實,便讓素和素月招待沈瑤和白琦菲四處看看,自去了偏廳。
蔣明瑾見了她便呵呵笑了兩聲:“太子妃,你終於肯來了。我還以爲你打算一輩子躲着不見我呢。”
蔣明珠懶得和她廢話,冷淡道:“你想多了。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
“是啊,你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了,怎麼會把我這樣的人看在眼裡呢,”蔣明瑾眼裡滿是怨毒,湊近她身邊壓低了聲音:“可是……你就不怕太子知道,你是何等樣的心腸,是如何挖了圈套陷害姐妹,當初又是怎麼和沈策青梅竹馬情投意合的麼!”
蔣明珠看她張牙舞爪像是勢在必得的樣子,還當她有什麼能耐,沒想到來來去去竟還是想拿這麼件事來威脅她,不由嗤笑了一聲。心道陷害你還是聶玄一手教的,他多半還挺得意。
蔣明瑾看她沉默,還當她是怕了,忙道:“咱們做個交易。我有個好法子,既可以幫你除掉你府裡的側妃、庶妃,又不會讓太子懷疑到你身上……你覺得怎麼樣?”
蔣明珠眼皮都沒擡一下,只冷冷地看着她。
蔣明瑾本是在等她發問,卻怎麼也等不到她開口,只得妥協地先開了口:“一會兒你在點心裡做點手腳,讓白琦菲保不住肚子裡的孩子,等太子回來,就說這本是害你的,卻誤讓白琦菲吃了。到時候你想除掉誰,就嫁禍給誰……”
蔣明珠心頭一寒,只覺得她已完全瘋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叫了幾個侍衛進來:“把這瘋子綁起來,直接送去沈家。告訴沈夫人,她對我不敬,還打算害白琦菲肚子裡的孩子。”
跟在她身邊的這些侍衛都是聶玄親自挑的人,接了指令便絲毫不含糊,立刻動手綁人。
蔣明瑾不敢置信地大喊:“這對你是件好事!你最好答應,否則我一定告訴太子,你當年和沈策有過婚約!”
她尖利的聲音讓蔣明珠嫌惡地一皺眉,像看傻子似的看了看,嗤笑道:“你說的這些事,他統統都知道。”
她實在不想聽到蔣明瑾的聲音,乾脆一擺手,讓人把她的嘴塞起來送去沈家。正打算回繡房去,便聽得那邊的沈瑤一聲驚叫。心下一提,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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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琦菲抱着肚子倒在沈瑤懷裡。兩人就倒在繡架前,繡架上金絲、剪子都散落在地上,屋裡已彌散開了輕微的血腥味。
蔣明珠連聲讓人去請太醫,下意識地就想過去查看情況,莊嬤嬤卻眼疾手快地把她攔住了:“太子妃,別進去,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萬一裡面有對您不利的東西……”
這話提醒得很及時,蔣明珠一點頭,先命兩個高壯的婆子去把白琦菲抱到廂房,又召來了兩隊侍衛:“一隊在這裡守着,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放進去。另一隊去把秦妃樑妃越妃和金秀給我請來,再把她們屋裡的丫頭婆子分開關押,另外,分兩個人去把蔣明瑾帶回來。”
蔣明瑾才和她說了那樣的話,白琦菲便被人算計了,她不能不懷疑。
只一瞬間的功夫,蔣明珠已經一刻不停地下了三四條命令,一衆侍衛、婢女各個都是毫不猶豫地應命而去。聞訊趕來的太子府長史蕭文遠看了看,蔣明珠方纔已經是面面俱到,他也沒什麼好補充的,只得暗自擦了擦汗,親自去大門口站着,等着迎候聶玄的怒氣。
太子府裡本就有兩個醫術不錯的大夫,這會兒已經先進去查看了一番,又惶急地跑出來,對蔣明珠一磕到底:“娘娘,裡面那位夫人怕是誤用了滑胎的藥,藥性雖不強,但這位夫人胎氣本就不強健,這會兒怕是要早產了。只是胎水未破卻先見了大紅,實在……實在不是好兆頭。”
蔣明珠咬緊了牙:“大小都要給我保住,太醫馬上就到,你先想法子穩住!”
沈瑤一聽這話便煞白了臉,腿一軟差點摔下去,蔣明珠連忙扶住了她,輕聲安慰。
聶玄和阮斛幾乎是同時到的,阮斛被人火急火燎地叫過來,還以爲蔣明珠腹中的胎兒出了事,再一看蔣明珠好好地站在門口,攬着一個姑娘的肩在說着什麼,不由一愣。
素月先看到了他,連忙迎上去指引:“阮太醫,沈翰林的夫人不知怎麼要早產了,情況還有些兇險,您快進去看看。這兩位大夫會跟您說她的情況的。”
阮斛真正是醫者父母心,一聽情況緊急,也顧不上給蔣明珠行禮,把藥箱一提便進去了。
蔣明珠這會兒也放開了沈瑤,讓素和照顧着她,正打算去看看外頭她吩咐的事做得如何了,便一下子被拉進了一個懷抱。
聶玄氣息急促,緊貼着她的心口是一下一下快而有力的撞擊,顯然是匆匆趕回來的,緊緊抱了她一下,又急忙拉着她上下看,待看到她袖口、衣角的暈開的血,抿着的脣幾乎繃成了一條直線,眼底的怒火洶涌而出:“你受傷了?”
他的聲音低沉地不像話,蔣明珠卻還沉浸在方纔那個叫她安心的懷抱裡,一愣之下才連忙搖頭:“沒有,是白姐姐。”
聶玄微微鬆了一口氣:“怎麼回事?”
蔣明珠攥緊了手心,方纔她是有些懷疑蔣明瑾的,但現在想來,卻多半不是這樣。
蔣明瑾還正和她商議着,白琦菲便出了事。且白琦菲如今只差一個月便足月了,若當真要對付她,下的就不會是輕微劑量的藥。
“我還沒查,”蔣明珠手心裡幾乎要掐出血來,含恨道:“我想……是誤中副車,這藥本該是下給我的,白姐姐是替我擋了這一劫。”
聶玄神色一凝,抓了她的手壓在自己兩手掌心,免得她弄傷自己,沉聲吩咐蕭文遠:“去太醫院,把王忠思叫來,給我一點一點地查,到底哪裡被人動了手腳。”
他的聲音沉得厲害,蔣明珠甚至覺得他握着自己的手還有點輕顫,低了頭去看,卻猛然一驚,飛快地抽出手來:“殿下,你手上受傷了!”
聶玄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這才發覺自己手心裡兩道血跡。剛纔也沒留意,這會兒才覺出絲絲的疼來。看蔣明珠皺着眉,他反倒是一笑,隨意道:“沒事,繮繩磨的,回頭上點藥就行了。”
蔣明珠心裡一酸,知道他是擔心自己,急着趕回來,竟連手上磨破了都沒發覺,不由紅了眼眶,低聲喊了句“殿下”,再說不出別的話來。
聶玄本想摸摸她的頭髮,一看自己手上的狀況,也就放棄了,單手攬着她,保證道:“別怕,不會有事的,阮斛醫術很好。”
蔣明珠輕輕點了點頭,低聲道:“殿下,無論是誰,我絕不放過她!還有,不管查出來是誰做的,蔣明瑾都必須是從犯。”
去年她沒有立場處置蔣明瑾,但現在絕不再放任下去。就算不是蔣明瑾做的,她也早就動了這個念頭。
“行,我知道你的意思,”聶玄一點頭,一句多餘的都沒有問:“她不會有機會再回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