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娘瞪了她一眼,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還沒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覃初柳津了津鼻子,小聲辯解道:“胳膊肘本來就是往外拐的……”
雖然幹了一天的活,但是晚上的飯食依然沒有得到改善,一點兒油水都沒有的菜和粗嘎到剌嗓子的貼餅子。
覃初柳一直不覺得自己是個矯情的人,現代的時候她也不是沒吃過苦,但是才穿來這裡兩天,她就真切的感覺到若是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的話,她肯定是撐不住的。
吃過飯,安元娘燒了一大鍋水,親自給覃初柳洗了頭。
覃初柳躺在炕上,頭搭在炕沿兒上,頭髮散下來,安元娘就坐在小凳子上給她搓頭髮。
安元孃的動作很輕,很柔,每一個角落都沒放落,覃初柳覺得,她孃的手藝比專業理髮的都好。
累了一天,渾身痠疼,覃初柳迷迷糊糊地就要睡着了。
“柳柳,柳柳,不要睡,等頭髮幹了再睡。”安元娘把覃初柳推醒。
原來已經洗完了,覃初柳迷迷蹬蹬地坐在炕上,看到安元娘正在昏暗的燈光下個給她補鞋。
她穿着這雙鞋幹了一天的活,定然很髒,安元娘卻用嘴去拽針,一點一點兒,縫的很細緻。
看着看着,覃初柳的視線就模糊了起來。
抹了抹潮溼的眼睛,覃初柳收拾好情緒,她要堅強,要像她娘一樣堅強!
“娘,你和我說說姥爺家的情況唄?”覃初柳試探着問道。
安元娘手下動作不停,“你想知道啥情況?”
安元娘覺得她家柳柳好似變了樣,以前也聽話懂事,但是想的少,整日裡都是風風火火的樣子。
自從昨個醒來後,好似穩重了些,雖然往日的事情不記得了,但是說話做事反而更加像個大人了。
這樣的柳柳,更像她爹。安元娘想到這裡,有些恍神。
“嘶……”手上的痛感讓安元娘緩過神來,食指指肚上冒出了血珠,不在意地放在嘴裡吮了一下,然後又繼續補鞋。
“娘,你沒事吧?”覃初柳把她孃的多做都看在眼裡。
安元娘搖了搖頭,“你想知道啥事兒?”
覃初柳覺得她孃的情緒似乎不大對,也不敢問她娘和姥爺家關係好不好這些個問題,便只問道,“娘,姥爺家都有什麼人啊?”
安元娘娓娓道來,“你有三個舅舅,兩個姨母。你大舅叫大海,今天來送雞蛋的是你大舅母。你大舅和大舅母成親五年都沒個孩子,今年好不容易懷上了,全家都跟着高興。”
說到這裡,安元娘似是想起了什麼,擡頭鄭重地對覃初柳說道,“柳柳,以後你離你大舅母遠着些,莫要衝撞了她。”
覃初柳點了點頭,她知道她娘在擔心什麼,今日她算是看出來了,她那個大舅母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若是她不小心衝撞了大舅母,就算沒事她大舅母也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見覃初柳點頭應了,安元娘這才繼續說道:“你二舅舅叫大江,前年成親了,去年你二舅母就生了個大胖小子,可招人稀罕了。就是你二舅母生孩子的時候損了身子,也怪可憐的。”至於怎麼可憐,她娘沒說。
“你兩個姨母也嫁人了,大姨母嫁去了趙家屯,你小姨母……”安元娘欲言又止,到最後終究是沒說出來,只提醒覃初柳,“以後在你姥姥姥爺面前,千萬莫要提起你小姨母,聽到了沒?”
覃初柳又點了點頭,她覺得姥爺家人口多,事情也不少,就這個不讓提起的小姨母,就夠讓人好奇的了。
“娘,你在家裡排老幾啊?”覃初柳問道。
鞋終於補好了,安元娘用牙齒把線咬斷,收了針線笸籮。
“娘是家裡老大!”安元娘站起身來,活動活動筋骨,神氣地說道。
覃初柳想笑,又有些不好受。笑她娘這樣的事情也能得意起來。不好受是因爲她瞭解,這個時候,家裡的孩子都多,往往越大的孩子就越辛苦,她是心疼她娘。
這一晚,覃初柳說什麼也不讓安元娘回自己的房間睡,說是娘倆睡一張炕更熱乎。
初秋的天氣,還有些餘熱,根本就不需要擠在一起取暖。安元娘拗不過覃初柳,便也就留了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蕭黑子就來了,覃初柳收拾好出來的時候,蕭黑子已經把昨天砍回來的木頭鉅好了。
“蕭黑子,你吃飯了嗎?”覃初柳湊到他身邊,見他一張臉上都是汗水,顯見已經忙活好一會兒了。
蕭黑子衝着她“嘿嘿”笑了兩聲,“吃過了,不吃飯哪有力氣幹活!”
覃初柳想想也是,就不管他了,打算進屋吃飯。
只是,她的腳還沒邁進屋裡去,黑子娘就急慌慌地來了,看到自己的兒子在這兒,她先是愣了一下,臉色更加難看。
“娘……”蕭黑子也很意外,直愣愣地看着他娘。
黑子娘瞪了蕭黑子一眼,便轉頭對覃初柳說道,“柳柳,你娘呢?”
覃初柳沒開口,安元娘就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啥事啊黑子娘”邊說話還一邊用圍裙擦手。
黑子娘走過來直接拉住安元孃的手,“你快家去看看吧,大海媳婦不好了……”
黑子娘話還沒說完,安元娘已經急慌慌地跑了出去。
大海媳婦,不就是大舅母!大舅母不好了?
不敢往下想,覃初柳追着安元娘也跑了出去。
小院子裡只剩下了蕭黑子和黑子娘。
“娘……”蕭黑子也想追過去看看,但是他知道他娘不高興了,只垂頭站在那裡。
黑子娘無奈地嘆了口氣,“黑子,家去吧!柳柳還沒過門你就這樣給她們家當牛做馬,等她過了門,你豈不是連我這個老孃都不要了!”
蕭黑子想說不會的,柳柳以後也會孝敬孃的,但是等他擡起頭來的時候,他娘已經出了院子。
另一邊,覃初柳一路跟着安元娘跑到姥姥家。
姥姥家在村子中間的位置,這個時候院子裡已經亂作了一團。
姥爺蹲在牆根抽旱菸,大舅則在院子裡轉圈圈兒,正屋裡還有女人的哭嚎聲。
還有安小河,此時正一臉無措地坐在院子裡的大石頭上。
安元娘直接進了正屋,覃初柳則坐到安小河身邊,“安小河,你怎麼了?”覃初柳擔心地問道。
不問還好,她剛問完,豆大的淚珠子便從安小河的眼眶裡蹦了出來,“柳柳,我闖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