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初柳蹲到安元娘身邊,小手覆到安元孃的大手上,輕輕地摩挲起來。
安元娘躁動的情緒就這樣被覃初柳一下一下的撫平了。她看着覃初柳,擠出一抹笑來。
安小河沒有注意到她們的動作,繼續說道:“我聽了她們說話很生氣,在大寶家不好發作,我就早早的家來了。等大嫂回來,我攔着大嫂與她說話,讓她以後不要說大姐和柳柳的壞話,還讓她把雞蛋還回去。她不樂意,我們就吵了起來。我實在生氣,就要自己的去拿雞蛋,大嫂攔着我,我就推了大嫂一下……”
小河之前還覺得自己做錯了,可是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他突然覺得自己沒什麼錯的地方。
本來說大姐和柳柳的壞話就不對,聯合着外人坑自家人的東西更是不對了。再者,他推大嫂,也不是有意的,當時大嫂明明還好好的,怎麼今早上就這樣了呢?
越想安小河越覺得自己沒做錯,錯的反而是大嫂,若不是她不知道悔改,怎麼會有今天的局面?
安小河梗了梗脖子,說出自己的想法,“爹,大嫂怎麼能那樣說大姐和柳柳。那籃子雞蛋明明是要給大姐家的,大嫂憑啥……”
“反了你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安小河的話再次激怒了安貴,脫下鞋又朝安小河拍了過來。
安元娘側身擋住了安小河,安貴的鞋底子噹噹正正地拍在了安元孃的後背上。
安貴沒想到安元娘會突然擋住安小河,手裡舉止布鞋,不知道該打下去還是該放下。
“爹啊,你這是幹啥?小河說的也些個道理啊,大姐和柳柳怎麼說也是咱們安家人,大嫂怎麼能在外面那樣說呢。你快把鞋穿上吧……”二舅母站在原地,扯着嗓子說道。
明明是勸架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卻全然變了味兒。
特別是,她在說“咱們安家人”這幾個字的時候,聲音格外的高亢。
精瘦的老頭兒更加生氣,手裡的鞋子一下一下地落在安元娘身上,邊打邊罵道:“你們這些個養不熟的,看我不打死你們……”
安小河想要從安元孃的懷裡掙脫出來,但是安元娘把他緊緊地箍着,他一時竟然掙脫不開。
覃初柳一看事情不妙,她孃的胳膊肘還流着血呢,眼見姥爺一下比一下打得狠,就跟她娘不是他閨女似的。
覃初柳咬了咬牙,撲過去直接抱住了安貴的腿,安貴一個不妨,身子就朝後倒了去。
“噗通”一聲,精瘦的老頭兒直接摔了個大屁墩,腦袋也着了地。這還不算,由於慣性,覃初柳也跟着撲了上去,小身子正好壓在他身上。
她雖然不重,但是架不住安貴年紀大了,這一下也把老頭兒砸的不輕,登時便躺在地上直哼哼了。
“呀唉,娘啊,您快出來看看吧,柳柳要殺了爹啊。”二舅母突然扯開嗓子,顛顛的往正房裡跑。
不大一會兒,她就攙扶着一個頭發灰白,臉上溝壑縱橫的老太太出來了。
老太太腿腳好似不好,走路十分的不穩當,跌跌撞撞地走到安貴身邊,枯樹皮似的手直接擰上了覃初柳的胳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覃初柳還沒來得及從安貴身上爬起來,安元娘和安小河也還有些呆怔。
“你個死丫頭片子,被你娘慣的不行,敢來我們家撒野,看我不掐死你。”老太太手勁兒很大,狠狠地掐中了覃初柳的皮肉,還使勁兒地擰了半圈兒,疼的覃初柳登時便流出了眼淚。
“娘,你快鬆手,快放開柳柳……”安元娘緩過神來,奔到老太太身邊,伸手去掰老太太的手。
這個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安元孃的親孃,覃初柳的親姥姥,崔氏。
崔氏今年已經快五十有五歲了,她是安家的童養媳,比安貴要大上幾歲,從小就做安貴的主,安貴對她也很敬重。
崔氏從來都是這家裡面最跋扈的,說一不二,現安元娘竟然敢與她對着幹,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掐着覃初柳的手更加用力,另一隻手也沒閒着,一下一下地往安元娘身上打。
二舅母李氏站在那裡看着,只嘴裡不停的說着,“娘啊,別打了……”
安小河也奔了過來,去拉崔氏。
安大海從安廣榮家拿藥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
他三兩步走過來,把安小河提溜起來,又把崔氏拉開。
“娘,你們這是幹啥?在家裡打成這樣好看不成?憑白的讓人看笑話。”安大海厲聲說道。
安大海平素裡一直是個軟和性子,對誰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今日裡是被氣的狠了,說話也比往日要硬氣了許多。
安元娘把覃初柳從安貴的身上拉起來,心疼地去擦她臉上的眼淚,“柳柳不哭,柳柳不哭……”
胳膊上雖然很疼,但是覃初柳的腦袋卻很清明,她的眼睛往四周看了一圈兒,已經有不少村民來看熱鬧了。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這個時候,不管是什麼事兒,還是關起門來自家人說纔是。
“姥姥,姥爺,有什麼話咱們進屋去說吧。”覃初柳忍着疼說道。
安貴已經被大海從地上扶了起來,手捂着後腦勺,疼的精瘦的臉皺巴成一團兒。
“爹,我扶你進屋。娘,有什麼話咱們進去說吧,人家都把咱家當熱鬧看呢。”安大海一手扶着安貴,一手拉着崔氏就往屋裡走。
崔氏狠狠地瞪了安元娘和覃初柳一眼兒,喝道,“杵在那裡幹什麼,要死啊?還不趕快進來,丟人現眼!”
李氏也跟着進了屋,院子裡只剩下安元娘、安小河和覃初柳。
安小河低垂着頭,怯怯地說道:“大姐,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忍下來……”
“不怪你,小河。你忘了你姐夫是怎麼教你的了?做人就得正直。”安元娘撫了撫安小河的頭,一手牽着覃初柳一手牽着安小河進了屋。
大舅母在裡屋裡躺着,姥姥姥爺幾個就坐在外屋的大炕上。
安元娘他們一進屋,就聽安貴說道:“元娘,說到底,這事兒都是因爲你和柳柳,你說該怎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