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交給銀樓加工的那些寶石出來的首飾都非常漂亮,所以謝珏便讓謝七將蘇月挑剩下的那一箱子小個頭的寶石裡抓了幾大把交給了銀樓加工。
這幾大把就是兩百多顆。
銀樓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才弄好。
謝七一到杭州便去銀樓拿了個大首飾箱子回來,順便按照蘇月的要求換了一些銀錠。
蘇月從裡面挑了一對鑲嵌了寶石的金鐲子,一串細小的石榴石串成的手鍊,一枝鑲嵌了石榴石組成的寶石花的金釵,一對鑲嵌了細小紅寶石的金耳墜,再有二十兩的銀錠。
送給綠竹做嫁妝。
這些東西在她那大首飾盒裡並不算什麼,但是對於綠竹來說卻是一大筆財富。
而且,石榴石和紅寶石雖然細小,但是品質都不錯。
若是要買,那對耳環都要幾十兩銀子。
綠竹先是不肯受,直說太重。
還是蘇月說鄭啓是三爺跟前得臉的管事,這些是她的臉面。
綠竹才很是忐忑的收了下來。
鄭啓只有個弟弟鄭發,綠竹一個家人都無。
下聘禮走嫁妝都是自個宅子裡完成。
鄭啓請了謝珏和蘇月坐在上頭,和綠竹在中秋這一天拜堂成親。
然後一衆人熱熱鬧鬧的去鬧洞房。
謝珏和蘇月是主子,到底不好意思跟着鄭發他們去胡鬧,謝珏便乾脆帶了蘇月出去遊夜湖。
中秋之夜,月若明輪,西湖裡笙歌燕舞,有着許多遊船泛舟夜遊。
從院子出來沒有多遠便是一個遊船碼頭,謝七上前租了一條小船,也不用那艄公,直接丟了一錠銀子給他,將船空了出來。
遊船不大,放置了四張竹椅,中間擺了個小桌。
小桌上有茶具,還有兩盤瓜子花生。
謝珏牽了蘇月的手,扶着她上了小船,讓她坐在了自己旁邊。
謝七和唐冰站在了前後甲板上,謝七竹篙一點,小船便晃了出去。
蘇月探頭往外看去。
八月的風已經有了些涼意,吹拂在臉上清清爽爽,又有些溫柔之意。
湖面上飄着殘荷幾片,遠遠的,有早開的桂花幽幽香飄。
一輪明月之下,星光在水面上灑下了點點碎塵,正有大船經過,那遊船倒映出的燈影比月影星光更加璀璨,那船上的音樂更是飄飄渺渺,卻又好似在耳邊環繞,帶着一股子誘人之氣。
不覺心中輕嘆,其實古人才是最會享受,最會玩的啊。
謝珏卻是輕皺了一下眉頭,朝謝七微揚了下頭。
那船上的絲竹之音流俗糜爛,聽着實在有些難以忍受。
謝七一笑,竹篙一點,小船往旁邊劃去。
“咦咦,七哥別走,聽聽啊,多好聽?”蘇月出聲叫道。
謝珏側頭瞪向了她。
敢情我彈了三年琴給你聽,你就這水平!
蘇月被他瞪得訕笑道:“我,我就一俗人嘛。”
謝三爺您那高山流水太過於蹡蹡了,還是這靡靡之音比較合我的胃口啊。
謝珏冷哼一聲,衝着謝七道:“離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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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就聽得船上響起了清笛之聲。
那聲音還帶了一絲稚氣,卻如同破曉之光劃破了那一層靡靡,清亮高鳴,於高處盤旋之後,又直掠而下。
謝珏的眉頭不覺一挑,手按了一下。
謝七的竹篙便沒動。
那笛聲清亮,其餘的絲竹先頭還跟了一下,後來便再追不上那笛聲,乾脆都停了下來。
只有那笛聲忽而婉轉忽而高鳴,忽而歡快忽而低吟。
一曲笛音倒是吹出了幾般情緒。
謝珏微微而笑,道:“倒是有些本事,可惜,還沒到家,氣也不足,若是我吹……月兒,你覺得是他的好,還是我的好?”
蘇月有些呆,下意識的便道:“你會吹笛?”
只聽過你彈琴啊!
說着,又對謝七道:“難聽死了,七哥我們快走遠點。”
與記憶中那綿綿醇厚,清亮雅緻的笛聲相比,這笛聲還稚嫩得很,但是這種感覺太熟悉,熟悉到她自然便產生了厭惡之意。
雖然覺得這笛聲遠比前頭那些俗不能耐的絲竹要好得多,但是蘇月這麼明顯的表示出不喜歡,謝珏還是很高興的。
帶了些矜持的道:“月兒說的對,等會回去,爺吹給你聽。”
雖是沒有吹過,以他的音樂造詣,回去試試就一定吹得比這人好!
謝七應了聲,竹篙再一點,小船便掉了個頭。
蘇月坐的這邊靠向了那大船。
而與此同時,那船上的笛聲也停了,靠着小船這邊的窗戶被打開,有一個人探頭出來,同時道:“悶死了,我要下船。”
今夜是滿月,船上的燈籠也掛得足,那人的臉便明晃晃的露在了燈光裡。
雖然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卻是明眸皓齒,秀美絕倫。
那微蹙的眉頭帶出的風姿,讓一湖碎光都失去了顏色。
蘇月呆了一下,下意識的便將身子往旁邊一靠,將整個頭都埋進了謝珏的懷中。
謝珏愣了一下,將她摟住,微微側身往那船上看了一眼。
此時小船前行,那窗戶邊的少年只留了個背影,一個已經初現日後麗色的十歲左右的女孩出現在了窗戶邊。
拿了塊帕子輕掩在了脣邊,帶了輕柔笑意的對那少年道:“表哥不喜這些粗俗之樂?那阿眉陪表哥下船,我們去雷峰塔看月去。”
謝珏瞅了一眼懷中的蘇月,笑道:“那是兩浙路轉運使的女兒,怎麼,你……”
“你怎麼知道是兩浙路轉運使的女兒?”蘇月打斷了他的話。
謝珏笑笑,指着那已經被拋在後面的大船上高挑出來的旗幟。
上面的一個姚字。
蘇月愣愣的看着那個姚字。
是了,現在姚家還沒有倒,那老巫婆的弟弟還是三品大員,還是非常有錢的人家。
去年,還得了李想的那個園子呢。
那時候,姚眉說,她跟雲輕鴻青梅竹馬,早就訂了情。
原來,並不是騙她的……
可憐那時候她還傻不拉幾的,以爲這只是姚眉的計謀,還大言不慚的說自己相信他。
所以,所以後面自己才敗得那麼慘……
“月兒?”看着蘇月那神色,謝珏只覺心尖都一抽,不覺抱緊了她,道:“冷嘛?”
蘇月回了回神,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強行擠出了一絲笑容,道:“三爺,反正湖也遊了,咱們早點去泉州吧。”
她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
男人的甜言蜜語是最毒的毒藥。
她只能相信自己,只能靠自己。
男人……唯有利益同盟,纔是最堅固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