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崑崙來,千羅看起來要小得多,比起崑崙的雄渾與壯麗,千羅顯得清幽了許多,如果說崑崙是一個大漢的話,那千羅就是一個少女。
“葉師姐原來好麼厲害啊,以前就知道她厲害,沒想到她那麼厲害。”
千羅山中央的一座山上的一間草廬前,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席而坐於一塊麻石上,旁邊是一株藤蔓,並不高,看上去很嬌嫩,隨手一折就能折斷了那並不長的藤蔓。只是在這根藤蔓四周卻並雜和別的植物之類的。
在那老人旁邊坐着一個青年,樣貌有與他有幾分相似,而青年的旁邊又有一個少婦,盤着頭髮,懷裡抱着一個兩三歲大的小男孩。小男孩睡着了,而青年與少婦都在聚精會神地聽着老者的話。
並沒有人回答,老者卻又感慨道:“當年我躲在那山石底下,要不是師兄救我,我現在已經死了。這一晃眼就是四十年,葉師姐天下皆知,師兄崑崙封神,而我則早已經娶妻生子,孫兒都出世三載了,真是造價弄人啊,當年要是沒有那一夜的滅門慘禍,我也還在門中,師兄估計也還會在千羅。”
“造化啊,造化啊。”他感嘆兩聲,看着自己兒子兒媳,再看了看睡着了的孫子,嘆道:“我們就在這裡住下吧,外面戰亂,已無安身之處。”
那青年這時欲言又止。
“有什麼擔心的嗎?”
“父親,這裡處於深山之中,孩兒擔心會有山精鬼魅。”
“這有什麼擔心的,這座山是當年千羅門的地方,山精鬼魅不敢靠近。再說,這裡不是還有你青藤姑姑嗎?”老者最後所說的就是旁邊的那一株青藤。
青藤搖晃,突然開聲道:“有葉師姐和陳景,這裡又怎麼會有誰敢亂來。”
聲音幽幽,自青藤上飄起。
轉眼已經一年過去了。
天地間越發的混亂了,重重的山河,將天地分開,即使是世間最有學問的凡人也無法知道一片片大山之後還有什麼樣的國度,無法知道荒蕪的沙漠盡頭是否真是地獄深淵,更不可能知道無盡的海域可有邊緣。
山川河浪沙漠大海將天地分成一格一格,每一格之中都有數十個王國。
中元王國是大地上一個相對較大的王國,周邊都是小國。中元國的國都處於國之腹地。城很大,周邊有四座相對小一些的城池拱衛着國都,遠近不一,各處山川險要之地。
天空之中飄着絲絲的細雨,這雨已經淅淅瀝瀝的下了半個多月了,雖然下的不大,不能釀成什麼水災,卻也讓人煩悶。
臥虎城是中元國都城君安城的南面。
臥虎城總兵王士奇站城關之上眺望着遠方灰白的天空一團烏雲,那烏雲正朝這邊飄來,烏雲如一條龍一樣的在翻騰,又看着這暗淡下來的天色細雨,突然感嘆道:“一龍西來戰臥虎,暴雨傾城風折柳……”
他念到這裡卻是頓住了,旁邊的有一位文士立即鼓掌,大聲的稱讚。
吳士奇只是微笑着,依然看着遠處,遠處有一人緩緩走來,在這即將暗淡的天地之中一步一步的走着。文士也順着吳士奇的目光看去,耳中已經聽到吳士奇驚訝道:“咦,你看到那個人沒有,好意境啊。”
那人穿着一身普通的藍袍,手上拿着一杆白幡,白幡上寫着幾個大字:“祈神求雨,捉鬼拿妖。”
“原來是一個遊方道人,可惜了這麼好的意境。”文士在吳士奇旁邊說道。
吳士奇突然又念道:“仿兮天神下凡塵,原是遊方假道丘。”
在他說話之間,那個道人已經到了城關之下,也正是城門將關之時。
“快點,要關城門了。”城門下的守衛地大聲呼喊着。
“呵呵,腿腳不行,不利索。”那個年輕的道人笑着回答道。
“這麼年輕就腿腳不利索,我看你腰部僵硬,是腰不行吧。哈哈……”城門下的其中的一個守衛大笑着說道。
那道士將將走近,臉上有笑容,卻是那種僵硬的笑容。
正待他要走進來時,頭頂傳來一聲喊問聲:“那道士,今晚可有雨。”
“無雨。”藍袍的道士擡起頭快速的回答道。
“哈哈……”
無論是上面的吳士奇還是下面守城的衛守都哈哈大笑着,就現在的天色來看,晚上任誰也會知道是有一場大暴雨的。道士笑了笑,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大家只當他心中不痛快,越發的覺得好笑。
道士進入城中的步子不便,看起來真是腿腳不利索。一步一步的進了臥虎城。也就在道士進入城中之時,遠空那團烏雲已經到臥虎城的上空,天地陡然之間黑了下來。大風吹着城頭的旗幟獵獵響。
“又要下一場暴雨了。”
吳士奇看着天空嘆道,看着那個在城中街道漸行漸遠的道士,嘆道:“沒真本事不要緊,要緊的是居然沒有一點眼力,這還能騙到人嗎?”
“他還年輕,每一個曾經總是將心中所想直言吐出的人都會慢慢的變成一個察顏而言的人。除非他已經死了,或者沒有人再願意聽他說一個字。”文士說道。
吳士奇大步向前,朝總兵府而去,說道:“你倒是會總結,那你是否也是察顏而言呢?”
文士大恐,連忙單膝跪地,連說:“不敢,不敢……”
總兵吳士奇哈哈大笑。
只是這一天晚上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並沒有下雨,只颳了一夜的狂風。吳士奇大異,在天亮之時去派人尋那道士,卻沒有尋找到。
在這天將入夜之時進入臥虎城中的是陳景。進入城中的陳景身上沒有銀錢,所以他也不打算去住店,而是去尋城中的廟宇,雖然他可以這樣在街讓站到天明,但是他卻不能這麼做。到了他現在這般境界的,往往一個念頭便是一個難得的機緣道路。他突然覺得,自己若想要真正的化形,讓神像之體重新變成原本的肉身那般,必須要和人一樣的生活,要一點一滴的化,從根本上化去。
這是他突然生出的一點念頭,但是促使他在天地間行走的並不是這個,而是他覺得自己若想要再有絲毫的進步,必須要離開原來的那個環境,以紅塵綢布來擦拭道心。而且,他覺得自己必須要拋開一切,靜一靜心了。
就在他一個拐彎,要去不遠處的土地廟時,後方有一個沉重的腳步追了上來,很快就超過了他。
“咦,道長,你會捉妖?”那在超過陳景之時看到陳景手上白幡上寫的字,回過頭來問道。
“祈福求雨,捉鬼拿妖,乃貧道在隨師學得十幾年真法術,當然能捉妖。”
“那道長快隨我回家捉妖。”說罷,扯着陳景的衣袖便朝來的路走。
那人看起來文弱的樣子,又匆忙,手勁卻極大,緊緊地抓着陳景的手,半拖半拉帶着陳景向前走,陳景走起來僵硬,卻也能跟上,嘴裡連連說道:“勿急,勿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