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德的將令一下去,整個金城軍方立刻緊急調動起來了。
這幾年的經營下來,龐德在金城已經擁有了絕對的地位,他的話,金城裡還沒誰敢不聽的。
而早就打算將這裡當成大本營所在,龐德自然不可能容許韓遂來染指,所以有關於這裡一切的人事任命和人員調動,這等軍政大權,當然都是集中在他自己一個人的手裡。
金城涼州軍一衆低級軍官,校尉、軍侯級別等紛紛在龐德的軍帳內聚攏,瞬間擠滿了這本就不大的空間,在這裡,此時大家都站着,唯有龐德一人大馬金刀、穩坐釣魚臺於首位炕蓆左側邊上,在他另一邊,炕蓆右首一個位置上,則是坐着金城太守何澤,此人乃是金城本地人,並沒有什麼名氣,卻是龐德來到金城之後親自助推上位的,處理政務的能力不錯,而且重在務實,生於金城養於金城,對此地風俗民情瞭解至深,也知道因地制宜適合什麼,爲人也誠懇、做事更認真兢兢業業,而且有察人之明,用在一城文官之首,倒也是恰恰好合適。
站在龐德這一邊,他也絕對值得信任,更何況,他如今也已經被接入了涼州火影衛,這就證明他至少通過了層層考驗,身家清白、身份清楚,而投靠之心也足夠赤誠,纔會使得火影衛真正接納,而由此龐德才能對他放開信任。
在場的,其實都是屬於龐德手下心腹將校,其中更有不少火影衛成員,龐德將他們召集過來卻並不急着向他們宣佈線報消息,而是首先說道:“最近這段時間,我金城守軍明顯過於鬆懈,儘管去歲威懾西涼羌,令其不敢前進寸步,諸位皆有功,我也時刻記在心頭,之前也各自有所封賞,然而於這一點上,全軍自我之下,皆有責任,所以首先聲明,此次可先不予計較,但下次若再有同樣再犯,就別怪我翻臉不認情了!”他冷冽的目光掃在衆人臉上,就如刀子似地刮過,讓不少人都不敢與之對視,直接低下頭去。
過了會兒,頓了頓緩過氣來,龐德才說到了今天的正題:“只是說到今天之事,也必須首先說一句,今日之事,必爲保密,若等我發現有誰泄lù,我的手段大家可都知道?”在講話之前首先要這樣的警告,這是必要的突出重要xìng,讓大家在聽之前心中森然先明確這件消息的嚴重xìng,不敢輕視對待。
果然在龐德一言之下,衆人都噤若寒蟬,卻都惶恐點頭,算是表示忠心。
龐德這才面lù一絲微笑,旋即又嚴肅道:“或許有些人也已經接到消息了,西涼羌北宮部內部出了變故,新舊更迭之際,新主北宮伯yù藉故起事,興兵要來犯我金城。”
龐德話音才落,下面就有一人語氣森然道:“嘿,這可是沒被教訓夠啊,那這一次來可真要將他們打怕了!”
龐德眼神有意無意一掃過去,那個有心在主將面前表現的粗狂大漢軍侯頓時如哽住了脖子的公jī一般,聲音都卡在了喉嚨裡,“哼哼唧唧”的卻再也發不出什麼來了,過不多久就直接羞愧地低下頭去,自己這次表現很明顯失敗了,而且指不定會在主將心中留下一個什麼不好的印象呢,這下可糟糕了。
龐德微不可察的點點頭,那個軍侯他卻是認識,作戰勇敢、戰功也不俗,可惜的是此人xìng子太過大條,戰場之上也是好大喜功,雖然表現搶眼,但不注意保護自己,更不懂得如何領導手下將士的軍官,他本心裡面卻不推崇的,只是他的悍勇還是值得讚賞的,至於表現yù什麼的就是因人而異了。
不過有了這人自己主動跳出來,正好作了龐德的典型,龐德便順着這個話題繼續說道:“我知道有不少人都和他一樣的想法,如果大家都這麼想,那就大錯特錯了。我記得我最初和你們說過的,不管敵人是誰,此前我們是戰勝過他多少次,還是被他戰敗過多少次,在自己心中卻都要樹立一個信念,那就是這個敵人必須要慎重對待,這是對我們自己還有依仗和信任我們的諸將士們的最基本尊重。既然爲領導者,我們要看顧的,就不只是自己一個人的xìng命了,還包括手下這些將士們的,他們是將他們的xìng命jiāo付到了我們的手上,我們就有義務要將他們安全的帶回來,就算做不到,也一定要儘量去做、去嘗試做到。”
頓了頓,他繼續道:“在戰略上,我們必須要重視敵人,但是在戰術上,我們完全可以、也完全有理由應該要藐視敵人,尤其是這些西涼羌,在這個角度來說,我又要說剛纔那傢伙說得好,這些傢伙的確沒有被打怕,而我們也必須要給他們一次沉重的教訓。然而我們也必須要認清現實,現在金城的將士們,士氣還能夠剩下多少,戰力又還能夠發揮出來多少,一旦面臨戰局了,我們是不是真的有辦法如同我們自己所想所說的那樣,一開始一下子就佔據主動上風地位?這都是我們必須不得不考慮的問題,就算你們不考慮,我也必須考慮到,而且我還不得不考慮到,這一次西涼羌突然沒來由的出擊,背後還隱藏着些什麼……”他環視了一圈衆人,用無比森然的口氣說道:“我想在座各位都乃我心腹將官,不會不知道我這個涼州別部司馬與那位刺史韓大人之間的矛盾,那一位韓大人我想是巴不得我死的,而根據我得到的消息,在數日之前,這位韓大人在他武威的刺史府裡公開接見了一名來自西涼羌的客人……之後不久,西涼羌北宮部族長北宮伯光去世,其弟北宮伯yù承襲其位,而後將北宮伯光之死賴到了漢人尤其是矛頭直指到了咱們金城的頭上,然後糾合了其他幾路大xiǎo羌族,聯兵數萬要來攻打,若是在這個時候,咱們的後方那位韓大人,也來的話……”他的話不知爲什麼,都是說一半留一半,說到最後,突然朝着人羣裡某個方向一聲厲喝道:“到了現在,本將已經給你機會了,你還不肯自己主動站出來,非要我點名道姓麼?”
頓時在場人目光都集中在了人羣中一個早已經瑟瑟發抖的瘦弱軍侯身上,這名軍侯看起來瘦弱,但作戰時候勇猛並不會比剛纔那個大漢少多少,然而此刻在龐德和衆人目光下,他卻是身子顫抖得厲害,顯然心中畏懼極深,忌憚地看了龐德一眼,龐德的目光也正朝他看過來,那目光中好像還夾雜着“爲什麼要這麼做”的疑問,他心頭忽然一冷,旋即脖子也跟着一冷趕緊埋頭望去,這下大驚失sè,然後眼前一陣模糊,那一條紅線在眼前晃悠着分外刺目耀眼耀得人眼暈,而且最後還逐漸放大,然後的然後,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咚”眼看着這名軍侯就這麼須臾之間轟然倒地,然後再看着手中利刃仍在滴血,卻好整以暇回到原地站在龐德身邊默默一聲不吭的那名親衛,衆人不由更加惶恐起來,剛纔那一幕,甚至都沒有多少人看清他是怎麼動手的,心理上更是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一切就這麼在眼前發生了,那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得衆人的眼睛根本就跟不上,而這名親衛殺了人之後卻彷彿和屠宰了一頭豬和一頭羊沒什麼區別那班的渾然無事,叫大家卻是發自內心的心裡發máo。
轉而心中對於龐德也更加崇敬,這是實力爲尊的表現,軍中本就信服強者,況且他們本來就以龐德爲首,龐德有如此親衛也算是軍中大好事了。
撇開這個親衛的問題不談,龐德看着那具很快冰冷卻無人再去理會的屍體,冷冷道:“此人便是那韓遂指派hún進咱們軍中的jiān細,本將早有察覺,卻一直故作不知,甚至還想着他能夠逐漸與你們一起站在我們同一陣線,可沒想到他仍然不肯回頭,既爲敵人,那麼唯有讓他死去!若你們落在韓遂手中,我想也會是和他一樣的結果……”
一句話挑動了衆人的情緒,看着他們眼神中明顯有的躍躍yù試和義憤填膺,龐德滿意的笑了笑,便又道:“你們放心,本將不會讓你們去送死,儘管這段時間有所鬆懈,但羌人的確不是咱們的對手,即便有武威那幫窩囊廢助力,咱們也無所畏懼。況且我已經派人前去要將審食將軍和馬xiǎo將軍找來了,有他們相助,大家何所畏懼?”
被龐德一番言語jī得衆人都jī動了起來,骨子裡這些軍人對於戰爭還是有着更多的渴望的,況且有龐德所說如今金城第一高手審食河作爲保證,他們心中信心更大了。
龐德看着這一切,欣慰的笑了,但眉間一絲憂愁,在沒有得到那邊確切消息之前,卻始終無法消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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