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大元六年十二月(算起來也就是公元196年),皇帝劉協感天下亂世、黎民之苦,爲向上蒼祈願,遂改元興平,取平亂興國之意,而首重於興國,這證明朝廷的政策開始完全向着保證外戰穩定的前提之下竭力發展內政經濟,提高綜合實力。
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戰略性轉變,而在當年也就是興平元年二月初,皇帝又下詔在統治區域內開始大力推行屯田令,這是因爲先期屯田試驗的成功以及曹操在荊州屯田事例的刺激,尤其是對於農業發展的各種鼓勵優惠措施的出臺,雖然過程很艱辛,經過了各方博弈才取其中間互相妥協的結果,但確實是國家政策上的一個極大進步,而這一舉措也大大提高了勞動人民尤其是農民們的生產積極性。
除了農業、灌溉業以及相關產業等的發展之外,還有工商業,在確定官工和官商的地位的前提之下,經過努力之後也終於出臺了一些相關的鼓勵商貿的政策法令,雖然很多時候在實際操作過程中仍然免不了會因循守舊,實際上大部分時候也只是一紙空文,但這無疑是一個極大的改善,至少在商人地位上,變相地促進了商業的一定發展,而且也提高了一部分大商人的社會地位。
在其他各方面,朝廷也都可以說是走在了天下的最前頭。
相比較而言,其他各地方割據勢力,除了曹操在荊州也進行了一系列全新的舉措,尤其是在農商和機械牛人劉曄的幫助下,做了許多穩步發展和提高實力的舉措,真正立足於發展並且取得顯著成果的卻是不多,譬如或許是因爲紈絝毛病犯了而開始大肆享樂大興土木幾乎已經惹得天怒人怨、主臣離心甚至百姓唾棄的袁術,這個曾經被凌巴認爲的“好人”,現在有了自己的地盤,自己的勢力之後,卻不得不說完全驗證了那種有權就變的人性,變得凌巴都感覺有些不認識了,但仔細想想,卻也在情理之中。
而在地方地盤的擴張上,曹操這個已經長久沒有被朝廷盯住的勢力,也終於按耐不住要對他早就已經不耐煩了的“鄰居”淮南袁術展開壓迫,在徐州、揚州這些地盤上的無賴和扯皮,是最常用的手段。
淮南袁術,或者現在可以說是揚州袁術,這段時間或許是過得最辛苦的一個了,不只是荊益曹孟德選擇了向他這塊軟骨頭下手,江東孫家的“小霸王”也張開了他的大嘴,對他表示了濃厚的興趣,就算有着朝廷在一旁虎視眈眈,而曹操也在另一邊爭搶“市場”,以至於有所顧忌收斂,但真吃起來還是“津津有味”地。
對這一切,凌巴倒是樂得旁觀了,終歸現在南北大戰還未展開,朝廷的準備在他看來似乎還是有些不足,不過這倒也不一定,畢竟戰爭這種事情,有時候可能說爆發就爆發了,反正誰知道呢?
目前天下格局,南北對立,而南方本來也不是北朝這樣的鐵板一塊,分成了三大勢力不說,各個勢力還相互警惕、互相針對,利益糾葛十分複雜。
當然和南方比起來,在軍事上北朝的短板也是很明顯的。
北朝雖說騎兵冠絕天下,如今更是一平北方,剛新被封爲破虜將軍的趙雲在諸葛亮輔助下在西域可以說是大開殺戒,幾乎就是這麼一下,就完全重新打開了自漢室衰敗之後有所變化的西域通路;而遼東和遼西的兩大諸侯,不管是遼東王公孫度,還是幽州的接受朝廷敕封的新刺史公孫瓚,兩大公孫都很明顯是以朝廷馬首是瞻,乖乖稱臣的,整個北方都是納入了北朝統治範圍,甚至眼看着不管是在東北百濟乃至海外倭國還是西北的西域諸國都有所擴張和突破,這一隻沉睡的老虎一甦醒過來,便發出了讓整個天下諸侯顫慄的王者獸吼。
然而,若是真地像是曹操那樣將南北決戰場地選在了南方,那麼爲了要統一,就勢必面臨一個戰場選擇的問題,作爲南方主場,他們有着主場優勢,地利佔了,人和自然也有,畢竟現在整個天下的百姓都厭倦了戰爭,即便北朝人已經在潛移默化中被凌巴宣傳的一些思想影響了,這點上許劭這個北朝“宣傳部長”倒是個好人才,而天時也不見得會對北朝有利,如此諸多劣勢加起來,想要取得和歷史上的曹操相反的戰績,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主要還是在水戰方面,北人不擅長這個,可要統一就不得不面對,否則若是等到了時間越久,南方的完全發展起來,就算他們互相再是攻訐來攻訐去的,但到時候面對北朝一致對外,就會成爲最難啃甚至可能很久很久都啃不下去的一塊骨頭,雖說歷史大勢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沒錯,遲早會統一,但越早越好,最好就是在自己手裡在劉協手裡。
戰船可以建造,甚至凌巴還可以及時“發明”,更別說對這一方面,他早就有所準備,專門的戰船基地都暗地裡建了好幾個。
而武器朝廷更是不缺,那些匠師養着更不是吃乾飯的,現在的朝廷可以說是收羅了全天下最頂尖的一批匠人,包括船匠、船師。
然而在現在這樣的冷兵器時代裡,決定一場戰爭的最關鍵因素,還是人,還是那些士兵,讓不善水戰甚至可能根本沒碰過水的北朝士兵去和南方常年和水打交道的水師對戰,以己之短攻技之長,這樣就算是真有個一百萬兩百萬大軍,也完全不夠耗的,畢竟歷來最恐怖可能造成人數傷亡最大的戰爭,永遠不是人對人肉對肉碰撞的白刃戰,而是火戰,以及……水戰。
凌巴實在是不希望,一個不小心這一次戰鬥成爲北朝士兵的噩夢,尤其是南方現在兩個讓他深深爲之忌憚的人,曹操和周瑜。
即便現在這個曹操相比較歷史上顯得那麼“落魄”,而周瑜目前也還沒有顯示出他的巨大能量來,但深深知道他們厲害的凌巴,自然不可能容許自己在他們身上犯下輕心的錯誤。
這些年以來,朝廷不斷的籌備、不斷的發展,就是爲了一個絕對優勢,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地打這一場仗。
但不管怎麼準備,準備如何充足,戰場之上,瞬息萬變,絕對沒有人有絕對的把握,意料之外時有可能發生,所以關鍵還是看具體戰鬥的時候。
這些年雙方彼此接觸的也夠多了,而在過去的一年裡面,一直都沒有大規模的戰爭發生,但大家心裡都清楚,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不管興奮期待的還是害怕畏懼的,都阻擋不了。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就是在明爭暗鬥、遠交近攻的一系列戰略之後,朝廷剛剛改元,興平元年初,卻是立刻開始北朝最強勢一面的展現——正式的大規模戰爭。
對這一點,不管是北方本身還是南方,其實心中早已有數,只是可能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天會這麼快到來,大概就是凌巴自己都沒想到。
但不管怎麼說,既然來了,那麼就打吧!
不過曹操的荊州這邊卻早已註定了一開戰的艱難,儘管它絕對不會是第一個直面朝廷戰爭機器的地方。
第一個是擋在中間的徐州,而凌巴首先發動的也是點燃這場南北戰役正式烽火的,自然也是在徐州……
“衝啊……”
接天搶地的衝鋒號角,響徹了這方空間,天地間被壓抑到了極致而一下子釋放開來的戰意充斥了敵我雙方所有將士的心胸,讓他們的胸廓一次次擴張、回縮,再擴張、再回縮,然後一次次喘息着、呼吸着卻從不間斷腳步地前進。
每一步踏前出去,都是那樣的堅定不移、義無反顧,儘管腳下可能已經不是單純的泥土地,不是簡單的戰場,那被血濺染紅、被肉身填平了的地方,卻也鋪開了一條通往敵人的道路。
“你們都給老子守住,給老子好好守着,失了一塊磚板,今夜要是打退了敵軍大家回城去修養,就讓他留下來這裡看城守夜!”這一個十分特色的聲音,卻是被曹操再一次派出來奉命使出看家本領守城的霍峻手底下的副將,一個叫做李達的粗獷武將。
雖然話裡話外粗魯不堪,但也可見李達平日裡與將士們都是打成一片的,但是話說得再好聽可有多少真實性卻值得商榷,即便是他再粗線條大頭筋,可也明白此刻的情況,而且看看主將霍峻臉上始終不散的濃重神色,他的心裡面也是跟着沉甸甸的一樣。
至於下面的那些將士,倒是不用太過擔心,似乎是對於那個昂然站在城頭始終與他們共進退的身影有着近乎於本能的信任,他們沒有一個人表現出怯懦退縮乃至畏懼的神情來。
當然,儘管徐州城不是曹操要顧及的主戰場,但他還是希望徐州城這裡能夠幫忙拖延一些時間,就像是這一次朝廷大軍集結速度實在太快,而且情報渠道在那場大清洗中幾乎被封鎖完全了,對於北朝快成了一個瞎子聾子,讓他根本是措手不及,但一旦到了徐州開戰,那必然可以流傳出去,那麼就可以讓他多點時間準備了;此外,如果能夠在這裡讓朝廷軍攻勢受阻,也不失爲一件好事,打擊敵人的信心,壯大己方的決心,這種戰場上的手段曹擦早就用的爐火純青了。
但他或許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朝廷同樣對徐州城的決心,以及、凌巴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