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刺史府,端坐堂上、一臉凝重的曹操看了下方衆人一眼,吸了口氣才揚了揚手中的軍報說道:“怎麼樣,如今看來,除了咱們自己,朝廷也沒法派出什麼援軍來了?”
曹操以下,文有郭嘉、荀攸、程昱、蒯越、伊籍等人,而劉曄與蒯良則是出去處理政務沒能夠趕過來;武有夏侯惇、曹洪等人,而夏侯淵、文聘二人此時雖然基本傷愈了,但身體仍見虛弱,此時自然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還有一個霍峻,目下卻正是被罰。
至於荊州另外一個重要的人物、如今任江夏太守黃祖卻還在抵擋五溪蠻人,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任務,黃祖在江夏積威甚重,黃祖所代表的黃氏也是荊襄大族之一,出於各方面的考慮,雖然對這個多靠着身後世家和劉表的交情、但實際上本身的才能沒有多少卻又佔據江夏太守重要位置的所謂原荊州大將,曹操心裡肯定是不甚滿意的,但還是沒有撤換了他,此時黃祖仍然是固守在江夏,職位和權利都沒有太大變動,當然黃家也算投桃報李,對於曹操在荊州的行動也進行了支持。
在荊州行事,真的是想不依靠世家,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當初劉表領荊州牧,單人入荊州的時候,靠的是個人的勇略和膽氣,只是在這過程中,卻仍然是劉表與荊州本地世家望族們進行了一些妥協平衡,才換來了在荊州這幾年時間的平靜統治。
但和歷史上不一樣的是,劉表領荊州牧明顯要早了些時間,而因爲非自然原因離世卻又早了好幾年的時間,所以現在這個荊州的許多情況和歷史上卻有着很不同的變化,至少雖然劉表最終還是以迎娶荊襄大族蔡家的蔡氏爲夫人成爲姻親,以蔡家的蔡瑁、蒯家的蒯氏兄弟倚爲左膀右臂進而達到逐步掌控荊州的目的,但如今在荊州,劉表除了留下一些執政的好名聲之外,並沒有太高的威望;更何況人死如燈滅,如今劉表也已經離世兩年之久了,反而是曹操作爲這兩年來荊州名義上和實際上的最高領導人,他的一些所作所爲倒也是爲人稱道。
蔡家卻因爲劉表之死的關係,受到了牽連,而蒯家迎頭趕上,黃家、龐氏等家族卻也不甘示弱,黃家有一個黃承彥,龐家則有大龐、小龐之名在,都算得這漢末年間的名士,或許不如蔡飛白等人天下聞名、引以爲師,卻也在漢末文化界佔據着舉足輕重的地位,所以即便是曹操,也沒法不對這些人、這些家族報以足夠的尊重,不管心裡面是否同樣這樣想。
劉表離世,他和蔡氏甚至都還沒有留下子嗣,而只留下了自己原本的嫡長子劉琦,劉琦今年也才十三歲出頭,好歹也是漢室宗親,而且還是八駿之一的劉表劉景升的嫡長子,劉琦所受到的待遇總也不至於太差,現在荊州牧的位置是一個空缺,但似乎是爲了彌補或者說是安撫劉琦,朝廷也下旨讓劉琦接替其父劉表的成武侯,世襲罔替並非虛妄,至於荊州牧,卻只能夠留待來日朝廷平定黃巾之亂之後了,曹操這個,如今也就是暫代。
坐在下首,聽了曹操的話,郭嘉沉默了一會兒,才擡起眼皮道:“將軍可曾想到了什麼破敵良策?”
郭嘉的這個問題有些奇怪,曹操笑笑問道:“奉孝這是什麼話?若自己有什麼良策,那我也不需要扮出這麼一副憂慮的模樣來了。”
郭嘉默不作聲了,荀攸好似漫不經心掃了他一眼,然後起身對曹操道:“將軍,如今荊州大半被黃巾賊所侵,賊衆人數衆多,氣勢更大,目前也正是裹挾聲勢,氣焰一時囂張至極,卻反而不好這個時候與其硬碰硬,咱們實宜堅守爲主。自黃巾入荊州以來,荊州境內北部、東部幾大縣均實行了堅壁清野之策,敵軍大掃蕩之下,卻收穫不了幾顆糧食,更沒有百姓,沒有後勤補給,想必一路過來,對敵軍士氣已經是一個巨大打擊了。而我軍卻都經過修整,士氣雖然還處於弱勢,但將士們基本都恢復過來了,如今只需靜待敵軍生變,咱們趁勢而起,方能夠收穫最大果實,而且還可以且戰,且恢復將士士氣,待士氣如虹之日,便是我軍一雪前恥之時。”
從心底裡來說,荀攸這等能人,自然也有其傲性,近半年前宛城之戰的失利,猶如他心頭一根刺,如果有機會,他自然是不會放過,那一次,確實只能夠說是一時失利罷了,畢竟即便是荀攸智計通天,在適應了黃巾賊的盲打莽撞之後,突如其來的一點小小計策,也可能讓荀攸稍微跌一個跟頭,這是人的慣性問題,況且對手的確足夠引起荀攸重視。
荊州境內堅壁清野之策,其實早在宛城之戰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籌備,作爲郭嘉、荀攸這等人物來說,他們行計雖然對自己都是很有信心的,但從來爲了保證萬無一失,都要做好退路、最壞的打算,這一次也是如此,卻沒有想到剛好用上了,而且用得那麼徹底,自黃巾突破宛城,進入荊州境內之後,入境幾乎了無人煙,半年多以來,荊州方面雖然沒有發生大規模戰爭,但各種摩擦不斷,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荊州軍要掩護百姓的撤退,有時候來不及便會與黃巾有碰撞,大多都是且戰且退,尤其是之前秋收的時候,有劉曄在,在宛城之前戰事又多被控制在荊州之外,所以荊州今年倒是有一個好收成,而爲了趕收,曹操特意派出了夏侯惇、曹洪分兵兩路,一路拖延,一路保護,兩路各一萬大軍,做掩護撤退,最終在丟下了百人性命之後,還算平安的撤退了,自然這樣的舉動,也令黃巾更加氣急敗壞。
黃巾軍的行軍進程,實際上在南陽郡的時候就已經受到了極大的阻礙,後來到了南郡,基本上都走不動了,畢竟人是鐵飯是鋼,黃巾賊可不是張角吹噓的什麼天兵天將,都是些普通平凡人,他們可沒有不吃不喝的特異功能,結果就是士氣一落千丈,甚至在行軍過程中都發生了好幾次騷亂,讓黃巾五大渠帥忙得焦頭爛額,對於荊州的壓迫,已經是降到了最低,差不多就是這麼一個對峙的局面了,當然,如果不發生什麼意外的話。
曹操看了下方的程昱一眼,眼中突然閃過一絲莫名的興奮,另一隻手揚起,卻見是另一份軍報傳來,他也不和大家打啞謎,看着程昱呵呵笑道:“仲德倒是爲咱們送上了一份大禮,這數月以來的通信終於有效果了,大家猜這是誰傳來的訊息?”
程昱俊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來,郭嘉眼前也是一亮,低喃道:“郭圖,郭公則……”
……
幽州,幽州牧劉虞府地。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同爲漢室宗親、皇家天顏,但劉虞和名聲響噹噹爲八駿之首,年輕時更是風流瀟灑、自命不凡的荊州牧劉表,卻是差去了十萬八千里。
劉表好文采,而且年輕時候武略也是不凡,若不是在荊州開始時候確實處處碰壁,讓他後來不得不萬事小心謹慎,而後養成了猶豫武斷的性子,但也比劉虞要好得多了。
劉虞此人,空有一個宗室之名,還有幽州牧職位,但實際上在這地位上,幽州畢竟是北地,哪裡比得上荊州人傑地靈之所,劉虞對劉表也是有些羨慕嫉妒恨的,得知劉表死的消息的時候,心中還隱隱有些高興,不過又很快不免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慨,畢竟同爲宗室,就算平常有矛盾,在如今不太平的天下,也有着許多的共同語言。
劉虞此人志大才疏,偏偏行事又是剛愎自用,在剛開始領着幽州軍與黃巾烏合之衆廝鬥,居然也僅是維持了一個不痛不癢的平衡之局,直到皇甫嵩、盧植二人領朝廷大軍前來,才改變這個局面。
當然皇甫、盧二人重點還是在冀州,畢竟誰都知道冀幽雖然和荊益同樣屬於黃巾賊最肆虐的地區,但冀州纔是黃巾軍的大本營,所謂擒賊先擒王,沒有人不懂這個道理,只不過看起來實施起來難度似乎不小,而也因此,就算是支持,二人能夠給劉虞的也有限,最主要的是在他們看來,好歹你劉虞也算是宗室之名、一州之牧,幽州地處北地荒涼偏僻是沒錯,但也更因此,幽州軍的戰鬥力按照道理來說,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問題就在於誰指揮,而在“領教”了劉虞的“軍事天才”之後,這二人也只能夠儘量委婉勸解,並且盧植還找到了自己昔年的一個弟子,名叫公孫瓚的,才能不錯的年輕人,讓他來統帥幽州軍隊。
劉虞雖然和公孫瓚不對付,但也知道是非曲直,在行軍打仗上,自己的確是不如對方的,他也不甘這麼受辱(他自己這麼理解的),乾脆回到幽州府自己的地盤閉門造車起來,沒想到還搗鼓出了一點兒東西來,當然這是後話了。
此時在幽州剿黃前線奮戰的,卻是被盧植“發現”之後,然後又履立奇功,在這一兩年來火線提拔起來的校尉公孫瓚。
年前,皇甫嵩和盧植聯名上表,替公孫瓚求了個前校尉,如今冀州糜爛局面,但幽州卻仍然頻有捷報傳到洛陽,所以劉宏也並沒有因此遷怒撤了公孫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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