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雲濤黑着一張臉,在城頭等虔州兵或者是揚波軍過來攻城,可等到天黑都沒看到一個鬼影子上來。
而那些過來割首級的虔州兵,割了首級之後,又在屍體身上搜刮一變,將值錢的東西拿了,然後便將屍體一丟,任其曝屍荒野。
馬雲濤自然不能任由自己袍澤這般死在野地裡喂狗,等虔州兵退走後,當即在城中徵發了幾百青壯出城,藉着夜色,刨了大坑,將屍體入土掩埋。
他還在擔心,那些黑心的虔州兵,會不會乘機過來夜襲,卻沒想到,竟然一夜無事!
這些虔州兵幹什麼去了?
馬雲濤是斷然想不到,此刻,在虔州兵的大營之中,一衆將校,正在爲了那一車一車的首級,爭得頭破血流。
那虔化縣尉坐在主位之上,看着下面醜態畢露的一衆將校,頭如斗大。
他無力地拍了拍驚堂木,可下面的一衆將校沒人理他。
本來也是,這些人的首腦是已經死掉的虔化縣令,虔化縣尉只不過是那縣令的副手。
縣令死了,才由縣尉臨時接管。自然衆人對這個縣尉並不是那麼的服氣。
平時還能做到面上客氣,現在,關係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了,便不管他了。
見狀,他一陣大怒,大聲吼道:“再這般吵吵吵!可不要怪某將功勞盡數還給李繼業了!”
聽到這話,衆人才一起停了,一起朝縣尉看來,不服氣地一起說道:“還請縣尉分配!”
這話聽着,好像是隻要縣尉分派好了,他們就回聽似得。可是,他們爲何會爭吵?還不就是嫌縣尉剛剛分的不公平嗎?
虔化縣尉無奈地嘆了一聲氣:“這功勞,本就是某等從揚波軍手下掠過來的,得一點,便是利,可是,你們這般爭來爭去,若是傳到了刺史耳中,你們待要如何跟刺史解釋?”
衆將校一聽,不服氣的情緒,又平了一分,至少是從表面上看,似乎是暫且安靜了下來……畢竟這冒領功勞的事,自然是不能讓刺史知曉,若是被知曉了,一頓責罰那定然是免不了的。
若是縣尉兜底分的,到時候事發了,大家便將那縣尉推出去就行了。可若是縣尉不兜底,那這裡的衆人,多多少少要吃些掛落。
見衆人總算是平靜了下來,那縣尉才道:“這裡一共有八百二十七顆首級,能換回來多少上次,大家想來都是清楚的!可偏偏大家分不清,那某暫且扣着,誰也不發!”
聽到縣尉一個首級都不分,衆將校有開始不樂意了,不過,此刻若是往下分,那定然是分不出個名堂來,他們便參差不齊地問道:“此時不發,那何時發?”
縣尉道:“接下來,某等要拿下虔化,某與大家約定:誰的部隊先攻入城門,便可以得二百首級;誰的部隊先站穩了城頭,也可以得二百首級!誰先突入城中,佔據縣衙,也可以得二百首級!剩下的,兩百二十七首級,再給其餘部隊平分!”
這個辦法倒是個選擇!衆將校雖然不甚滿意,倒也不再爭吵,算是默認了這個分配原則。
見這個辦法有效,那縣尉又道:“這還只是一部分!現在,李繼業領着人去打浙兵的援兵去了,若是不出所料,又能得一些軍功!”
“等得了那些軍功,某也拿來分給在打虔化的有功之將!”
“若是李繼業還是打下八百首級,那麼立下那幾處功勞的,便可以得四百首級!”
“若是李繼業打下一千二百首級,那麼便是五百!”
聽到這裡,衆將的心頭總算開始發熱了。
這麼一來,打下虔化的軍功,可就誘人了!
商議進行到這一步,衆將校纔是當真接受了這個提議,嚷嚷着廢話少說,速速分派任務吧!
那縣尉點了點頭,選了一處城門當主攻方向。
打法嘛,倒也簡單,那就是用板車裝了火藥去炸城門,炸開城門之後,便是爭奪城門。
奪下城門之後,纔是爭奪城門樓。
城門和門樓在手後,再往城中心插!
這個簡單的計劃說完之後,縣尉停下話頭來:“何人願意去奪城門?”
打下了此處,至少是有兩百軍功打底!當然,廝殺之中,定然還有更多軍功可以取。不過,城門洞子那麼小,浙兵也不可能在這裡塞太多人。他們見城門被破,大半是回逃走的。所以,在廝殺中被殺的人數,也就是二三十頂了天。
這個數量,跟兩百相比,那就只能算是搭頭了。
立即就有兩個都頭站了出來,要奪這裡。兩人看到竟然有競爭者,立即就像是紅了臉的鬥雞一般,作勢又要吵。
那縣尉便道:“你們二人之中,若是有誰敢立軍令狀,定然可以拿下城門,某便讓他獨力去奪!”
那兩人一聽要立軍令狀,便起了退縮。
虔化縣尉便乘機道:“那你們一人先試,若是打不下來,再給第二人如何?”
“至於先後順序,便抓鬮來決定!”
兩人想了想,這先有先的好處,自然也有先的風險,便當真用抓鬮的方式,決定了進攻順序的先後。
接下來,則是爭奪城門樓和往城內突進的先登的順序,狀況和方法,大體也差不多……靠抓鬮拈骰子來定。
唉,一支才兩三千人的軍隊,其指揮體系,竟然要靠這種權術平衡來維持,居然還想打勝仗,想想也是醉了。
若是馬雲濤知道虔州兵是這水平,那定然是要夜間出來偷營的!
然而,白天揚波軍的戰術素養給他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尤其是看到揚波軍明明已經取得了決定性勝利的情況下,竟然還能收住兵鋒,不來追擊。
馬雲濤不知道,對方指揮官是不是因爲看到了自己的佈置才下令收兵的。
但無論是什麼原因,在這個狀況下,還可以能放能收,絕對是軍紀嚴密的少有的強兵!至少,自己領的這一支浙兵是遠遠不如!
所以,下意識裡,他便覺得,對方肯定營陣嚴密,不可能有破綻。對這種對手,別說出城偷襲,只希望對方不要搞夜襲就好!
然而,到了第二天,他發現,前來攻城的,竟然僅僅是昨日過來割首級的虔州兵!
一看到這些人,心中的仇恨值立即爆表。下意識裡,他就想拉隊伍出去痛痛快快地戰一場了!
然而,命令到了嘴邊,還沒說出口,又咽回了肚子裡。
因爲,他在找昨天的那支揚波軍!
那些揚波軍呢?
他們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