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崖州之時,胡茂就讓許田轉告陳繼科,說指揮使會與他見面。
那時,他就意識到,王延興要跟自己說到的,將是自己的未來。
他躬身道:“但憑指揮使安排。”
王延興點頭道:“記得還在浯州與你相見之時,某便說過,某要南下,落腳點是崖州、儋州和雷州;如今崖州、儋州已經到手了,雷州卻還沒有拿下。”
“所以,需再行一次驅虎吞狼之策,由你打前陣,去雷州,將現有的官府、豪族體系摧毀,以便之後的治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陳繼科點頭應道:
“喏!”
“接下來,治理此三州之時,將要面臨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丁口稀少。”
當然,這個問題不只是在這裡存在,王延興控制下的區域,無論是泉州還是翁山,都是地廣人稀。
“所以,某需要有人去林邑、真臘、渤泥之地,劫掠一些人口過來。”
這是讓自己繼續當海盜啊……
陳繼科心裡有些失望,沉默了一瞬,不過還是默默地應了下來:
“喏……”
“呵呵,驅虎吞狼之計,需要你去執行,可這劫掠人口之事,你若是不喜歡,某讓章舞去……”
“要控制住自廣州至交州見的航線,同樣需要強力之人來主持,你也很好的人選。”
“繼科願意去劫掠人口!”陳繼科卻躬身道。
“即是如此,某便將水師第三營從水師中摘出來,編爲特戰師,以你爲都尉,暫時下轄兩個特戰營。”
“第一營,便由許田任校尉,仍舊領着你從浯州帶出來的這批人馬,爲明線;作戰之時,難免劫掠,所得財貨,你自己看着分配,不用交上來。”
“只是,除了許田之外,其餘兵丁的戰兵身份不會被公開承認,所以,不會給他們登記戰功,其家屬也不會享受軍屬待遇;”
“兵士若是要退出,也是可以的,自是不得轉入其他作戰部隊,而是轉爲後備戰兵一年,然後再以後備戰兵退役,待遇按後備戰兵退役算。”
那後備戰兵的待遇又將如何呢?因爲後備戰兵是不用上戰場的,所以,在役之時,每月不過是六十文,退役之後,則是每年百十文的慰問金罷了。
“第二營,由胡茂任校尉,某從水師陸戰隊中抽調人手,爲暗線。第二營不得參與劫掠!某會在餉金方面給予照顧……其退役後,將視戰功高低,晉一到三級,分別給予安排後續生計和可以領取相應級別退役金的待遇!”
也就是說,若是戰功卓著的戰兵,退役後,最高可能拿到跟都尉一般的餉金,一直到死。
這一點,這天下軍鎮無數,卻是沒有第二家能做出這份承諾。得到這份承諾,他的回答也更加響亮了:“喏”
“特戰師的駐地,暫且就在儋州……張逢喜會過來給當副手,幫你看家和負責補給和餉金的發放。”
“喏!”
“你有什麼想法,也可以提出來!”
陳繼科猶豫了片刻,還是指着海岸的另外那邊道:“繼科在那邊建了一座寨子,是按牧場來建造的……繼科希望,指揮使能讓它成爲一座真正的牧場……”
“哈哈……此事可以!只是,你要留些人手。某手頭卻是沒有人會養馬啊!”
“繼科從浯州帶來的兩千多丁口中,一大半倒都是馬伕,能隨某出戰的,不過五六百人……只是,這牧場此刻不過二三十匹馬,產出卻是有限,需要指揮使供養吃食。”
“這一點不用擔心,在某屬下,還沒有人餓死的!”王延興哈哈笑道。
陳繼科聽言,再拜,便辭了王延興,進城去收攏海盜。
而羣盜卻沒等陳繼科過來找。他們一見揚波軍隨後也進城了,儘管還沒劫得盡興,也只能不捨地從崔宅退了出來,只取了些細軟,由許田領着,從南門出了城。
待見到陳繼科後,羣盜才知道,自己居然也變成了官兵。頓時就是一陣鬨然大笑。
可是聽到自己退役之後,不能享受跟二營一般的待遇,又開始鼓譟起來:“都是爲指揮使賣命,爲何某等退役了,指揮使就不管了?”
“那你們將劫到手的東西都交出來,跟二營一般嚴守軍紀,平日裡也不得飲酒,沒有任務之時,必須待在軍營待命!那你們退役了,便也可以跟二營一般!”陳繼科冷哼道。
一羣海盜聽了二營的規矩那麼多,爭辯的聲線便低了一個八度:“不能喝酒,那嘴巴里還不淡出鳥來?”
“有沒有想去二營的?現在可以站出來,某給你們去說項,但是過了今天,還有人說這事,可別怪某沒事先打招呼!”
“哦……”聽到陳繼科放狠話了,羣盜立即全都噤聲不說話了。
就在陳繼科在城外整兵的時候,城內,崔府卻是一片哭哭啼啼……
羣盜進城之後,第一時間就往崔府撲了過去。
猝不及防之下,大門瞬間就被撞開。羣盜蜂擁而入。
然後便開始見人就砍,一路殺了進去。直到奔入內府、庫房,見了許多可以劫掠的財物,才止住殺戮。
隨後,海盜走了,崔家人才敢放聲大哭。
可官兵進了崔府,卻聲道:“崔府勾結海盜大嘴鯊,殘害地方,殺害崖州鄉紳,罪不可赦。”
宣告完罪行之後,便開始一間房一間房地趕人。
所有的僕役、奴婢有家可歸的,被當場遣散。
無家可歸的,則由官兵給予就地安置。
而老幼婦孺和無司職在身的男丁,則安排到崖州去異地安置。
但凡有司職的男丁,則被另外帶走:他們的命運早已被決定:勞作至死。
而儋州城外,還有許多崔家的莊園、田地,則統統收歸官府。
另外,便是儋州免稅、免徭役、免徵派三年……
當這些都定下來了,才由柳樹心在前面帶路,去會見儋州刺史徐永和。
見了徐永和,柳樹心先給雙方做了一番介紹。
王延興連忙拱手道:“延興自泉州追擊巨盜大嘴鯊而來,見這崔海龍,竟然公然與海盜勾結,私購兵甲、侵擾崖州,傷己無辜。某出於義憤,才貿然出手,還請徐刺史不要見怪。”
徐永和見柳樹心身後換了人,就在想,這儋州城得換主了。
再聽王延興這麼一說,哪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連忙躬身拜道:“王刺史爲儋州除了此害,徐某感激不盡!還請受某一拜!”
“徐刺史趕緊請起!”王延興連忙上前扶起徐永和,“日後,這儋州城,還要徐刺史主持事務,還着郎朗乾坤!”
“豈敢!當下之日,四海未靖,儋州城時刻都有被海盜襲擾之憂,還是要請王刺史坐鎮啊!”徐永和才站直的身體,又躬了下去,“徐某,願鞍前馬後,唯刺史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