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天際,終於露出晨曦的光芒,遠遠的,東邊一片魚肚白的眼色,悄然升起,就像即將拉開的大幕,剛剛揭起的一個角角一樣,透露出,接下來,又將是個好天氣!
看着這大好的天色,劉隱卻恨恨地想着,老天啊!你怎麼就不下雨啊!
若是昨夜下了雨,那王延興的火攻,不就泡湯了嗎?
只是,他又不想想,若是這些天,當真是下雨天,那他還想從廣州城下順利地撤到這裡來?
他也就是事多不順,實在一時沒有了合適的法子,胡亂發泄罷了。
然而,劉隱終究就是劉隱,心中苦惱發泄後,很快又振作起來。
他將領兵的幾個將校叫過來:“你們,想不想回家?”
幾人齊齊地點了點頭,當然想回家。
現在,也就是這點念想了!
“想回家!那現在就走!晚上到了化蒙再休整!”劉隱嚴肅地說道。
衆將一聽,齊齊地愣住了:“此刻衆兵丁都剛剛歇下,哪裡能走得動?”
“你們走得動嗎?”劉隱道。
“某等自然走得動!”
“某走得動,你們也走得動,他們爲何走不動?”劉隱眉毛一豎,“去跟他們說,誰走得動,便隨某等回家!走不動的,便留下,去等待晚上的時候,再挨火燒!”
衆人一聽,確實是這個道理,便齊齊地應道:“諾!”
說罷,衆將領命散去,各自將自己人馬拉起來,不顧疲勞,往城外開去。
大軍從四會城北面出來,去往化蒙,能走的道路,只有一條沿着滑水北上的馳道。
因爲地勢的關係,這條馳道在四會一帶,都相當好走。畢竟,從廣州到四會都是以平原爲主的地形。
可嶺南的地形是北高南低,出了四化,往北走,地形就開始變得崎嶇起來。
才走了二十多裡地,明顯地,就看到路的一旁,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丘陵。
一個個象枕頭一樣,鼓起來,在地面上凸起好大一坨,活像了一個個巨大的墳堆……
而封州大軍,所行走的馳道,就夾在丘陵與滑水之間。
暫時,還起伏不大。
不過,再往北去,地形還會進一步變化,山勢也會變得高了起來。到了那些位置,這馳道,便會變得小而難行。
看看遠方望山中延伸而去的馳道,想想,幾萬人將要通過這樣的小路,一天之內趕到化蒙。
劉隱心中只覺得無比的沉重。
也不知道,這一天,有多少人,會跟丟了……
一旦跟丟了,想再追上大隊,可就難了。
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將就此留在此地,成爲無依無靠的流民。
但是,只要能擺脫了王延興,劉隱覺得,至少絕大部分是可以回到封州的。
等自己研究出了剋制王延興戰法的辦法來,再下廣州!
正當劉隱心中一陣感慨之時,突然前軍傳來一陣騷動。
一騎突然急匆匆地右前方疾奔回來。
是一名在前方探路的斥候!
那斥候快馬加鞭,往劉隱這邊急衝了過來,一直奔到劉隱跟前,才急急地勒住馬,翻身下馬:“報……前面山坡之上,似乎有敵情!”
“敵情?”劉隱順着那斥候的手往右前方看去,那邊,正好是一處山水夾着馳道的之所。
馳道的左邊,是緩緩流淌的滑水,而右邊則是一列丘陵。
丘陵的高度不高,只是一個一個緩緩的山坡。山坡上的動靜,一覽無餘。
前軍見坡上沒啥遮擋,也沒有什麼動靜,便直接通過了,
等到中軍過的時候,才例行公事一般地派了一組斥候上前探查。
誰想,竟然發現上面有情況……
“什麼敵情?細細說來!”劉隱一聽到敵情二字,一顆心,立即就提了起來,都到了嗓子眼裡,他急忙詢問道,“是不是又是那支揚波軍的斥候?”
“恐怕不止!”那斥候看了看左右,見大家都在朝這個方向看過來,知道無法掩飾,這才直言道,“極多……屬下不知有多少!”
“不知有多少?”劉隱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定然是不少了。若是百十來人,一眼就可看出來,不知道多少,那至少是要幾千人!怎麼可能?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場景,卻告訴劉隱,事實就擺在他的眼前:那片山坡上,突然一陣騷動,只見之前覆蓋着的許多草木樹枝被移走了,露出藏在地上的一架架大炮!
揚波軍怎麼可能跑到自己前面去了?劉隱腦子裡一片空白。
下一瞬間,他明白了:昨夜爲何沒有人過來攻營!
因爲,他們在等一個更好的機會!
昨夜,他們用大火將自己的輜重、營帳燒了個乾淨,同時,也將全部封州兵,都趕進了四會城。
他們乘着封州兵全部被堵在了四會城的機會,提前在這裡設下了埋伏!
就在此時,那邊丘陵上,已經開始傳來轟隆隆地雷聲。
這是山坡上的火炮開始發射了。
這陣炮聲,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樣,將行進中的封州大軍攔腰截斷。
而遭到攻擊的封州兵,便從這一點開始爆發更大的騷動,
騷動伴着嘈雜,正在從那片丘陵下經過的隊伍中傳來,往行軍中的隊伍的兩頭傳遞。
前軍,開始沒命地往前跑……而中軍,則開始進退兩難。
後軍就不用說了,剛剛從四會城出來不多久,距離此地還遠。視線被丘陵遮住了,看不到這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而劉隱所處的位置,在中軍的中後段,他急令衆將就地集結隊伍,結陣準備迎敵!
然而就在此時,突然砰砰砰地一陣聲音傳來,循聲看去,見大概一兩百步遠的地方的土坡的草垛子後面,突然騰起一陣白煙。
隨即,他左右的許多衛兵和將領紛紛發出慘叫。
許多人,身上這裡或者那裡迸出血花,吃痛地叫喊了出來。
還有的,甚至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孃的!這點高度的土坡上,竟然也有伏兵?看着那單薄的一列草垛子,和一兩人高的土坡,定然是藏不了多少人!難怪沒有被發現。
然而,這陣砰砰聲,只是一個信號!
就在那土坡的左右,又差不多先後地騰起了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