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端州將校,只想着說服李知柔回端州,可如何個回法,卻又有何人仔細想過?
其實,他們心中的打算,早就遭然若揭了:
那就是回去投降的!
管你誰奪了端州,總不缺人去投降吧!
想想也是,他們幾萬人跑過來找你磕頭告饒,你還能不給某等一條活路不成?
總之,在他們心裡,其實是一分鬥志也沒有!
然而,那個奪了端州的人,會喜歡端州籍的兵去投降,這廣州城裡的盧琚也會這般想嗎?
他見城下撤軍秩序大亂之時,揮兵猛攻。
自己若是不敵時,他也會欣然結納自己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
可誰有這個膽量,拿自己的小命,去嘗試這一半一半的可能?
也許有,卻不是這羣大爺!
所以,他們當聽到劉隱猛然提到盧琚兩個字時,就像被冷水澆頭一般,齊齊地打起了寒顫。
見下面立着的這一羣不成器的端州將校,李知柔心裡一陣黯然。
他受天子任命,臨危而下嶺南,繼任清海軍節度使。
可天子沒有給他一兵一卒!若不是劉隱需要利用他這個節度使的大義名分,去驅逐佔據廣州的盧琚,他也許兩個使喚的下人都沒有!
劉隱設計殺了譚宏玘後,礙於顏面,沒能將端州兵一口吞下,這纔給了李知柔將端州兵收爲己用的可能。
而那羣端州將校,原意將自己當作他們的首領,其實,也是忌憚劉隱的手段,而要給自己找一個保護傘。
劉隱、端州兵和自己,其實並非明面上,那種上下級的從屬關係,而是互相利用罷了!
而三者間,正真掌握生殺大權的,其實還是劉隱。
原本李知柔心裡想着,等到拿下廣州,再培植自己的力量不晚。
現在看來,是沒這個機會了。
他喟然一嘆,將心事壓住,終究還是對劉隱說道:“端州恐怕有失,軍心動盪,糧道也不穩,將軍有何打算?”
劉隱躬身道:“大王!劉隱不才,願爲大軍守住後路,繼續遂行圍攻廣州之策,讓盧琚不知道大軍真正的動向。”
聽到劉隱這般言語,那羣端州兵立即暗暗自喜,可李知柔卻連忙也道:“即使如此,某也隨你一併留下吧!”
劉隱卻道:“大王!劉隱能留,而大王不能留啊!”
那羣端州兵一聽也紛紛對李知柔道:“大王!你不能棄某等不顧啊!”
可李知柔卻絲毫不理會這些端州兵的碎碎念,目光緊緊地盯着劉隱。
劉隱躬身道:“大王,您若親領大軍,猶有一絲可爲。您若不親領大軍,大軍恐將成爲一盤散沙啊!”
“某知道了!”李知柔聽到這個答覆,心中一冷,不再談自己留下的事,而問道,“某會領兵去往青岐鎮……你還有什麼建議?”
劉隱躬身道:“還請大王發文,給圍困廣州四城的其他各部,就說大王覺得速取廣州不易,準備先取番禺!”
李知柔知道劉隱的意思:
攻打廣州的主力是端州兵和封州兵,可圍困廣州的,卻還有響應李知柔的號召前來的各州軍兵。
其中,韶州兵和循州兵都要超過一萬多,其力量,不可小覷!
若是讓他們知道李知柔這是要退兵了,他們定然跑得更快!無論如何,也要將他們先穩住!
而先去番禺,正是個不錯的藉口。因爲番禺是此時還堅定站在盧琚一邊。可以與廣州呼應。
李知柔不假思索,便接受了劉隱的建議,讓李順忠立即去準備文書。
隨即,劉隱又道:“牛鼻鎮糧庫中,儲量五萬石,青岐鎮糧庫中,儲量有十萬石!”
這一共十五萬石糧可不是個小數字!然而,十萬大軍每日要消耗糧食兩千石,這些軍糧,不過能供應兩個半月罷了!
也就是說,李知柔無論想做什麼,這兩個半月,便是時限!
當然,前提是,李知柔要儘快拿下青岐鎮。
“軍糧不失,一切便有希望!”劉隱繼續道,“爲了能儘快拿下青岐鎮,大王不妨輕裝速往!”
李知柔聽言,不再猶豫:“衆將聽令!昨日某令你們整飭行伍,可已妥當?”
“已經妥當!”衆將立即齊聲答道。
李知柔當即下令道:“那今日某等便出發!天黑前到達牛鼻鎮,在牛鼻鎮外紮營!明日,再往青岐鎮而去!”
“諾!”
一衆端州將校立即興奮地領命出了中軍帳。
帳中,只留下站立着的劉氏父子和李知柔。
聽着帳外,喧囂聲又起,李知柔知道,這是在準備拔營離開的吵鬧。
從出長安之日起,李知柔便抱着一顆身死嶺南的決心。
可到了封州,見了劉氏父子,他心中才燃起了希望。
現在,才知道,這希望,也不過是水泡一般,隨起隨滅啊!
他起身來,對劉氏父子道:“這段時間,得刺史和小將軍相助,李知柔無以爲謝!”
聽着這話,怎麼象是訣別一般?
“大王何出此言?”劉謙連忙躬身答禮,“等大王佔了青岐鎮,某等再過來,與大王匯合!”
聽言,李知柔微微地笑了笑。這劉謙頗有長者之風,智謀,卻遠不如他的兒子。
想來,劉謙此時,還不知道劉隱的這個安排的真正意圖吧。
李知柔也不點破了,順着劉謙的話語道:“那就辛苦二位在廣州城下堅守幾日,帶某取了青岐鎮鎮,某等你們前來匯合!”
“諾!”劉謙這才躬身應道,與劉隱一起出了大帳。
離了中軍,劉隱,要去前營控制局面,而且,要組織軍力防止廣州兵出城追擊。
而劉謙則需要立即去往封州兵的主力大營,將軍隊動員起來。以防前營未能擋住追兵的攻勢,而波及大軍撤退。
只是,他一番佈置下去之後,當即,便有人提出了疑問:“刺史!小將軍,怎麼主動將這斷後的事情攬在自己頭上啊!”
“爲大王分憂!有何不妥?”劉謙聽言一怒,將這人一口罵了下去。
只是,這種不平的心思,靠怒罵,也能壓得一時啊,畢竟,端州兵已經撤了,日後,封州兵要撤時,又該何人爲自己斷後呢?
這個疑問,同樣地發生在前營。
面對屬下的懷疑,劉隱不想解釋,卻朝剛剛提拔起來的童老二問道:“你可知某的心意?”
童老二嘴巴微微一張,可話正要出口,卻改成了:“屬下不知,屬下只需照將軍安排執行便不會有錯!”
聽到童老二這般言語,劉隱哈哈一笑,道:“你不用顧忌,將你想到的說出來!”
童老二這才小心翼翼地說起自己的猜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