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琪昌和蘇文合,坐在舒適的馬車裡,有說有笑地往隨園而去。
馬明卻揣着滿肚子的鬱悶,往將作坊而去。
只是,現在着將作坊,名字雖然是將作坊,可裡面的人和東西,卻已經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也許,叫火器坊更貼切一些。
這裡面的所有的人和事,所圍繞的,便只有兩個字:火器!
只是,盧琚雖然是嶺南第一個擁有火器的軍鎮,但是,此前,他卻不會製造。
他也沒想過要制!
反正王延興會源源不斷地提供,何必要去費這個腦子呢?
是劉隱教會了他重新做人!
劉隱的火器,可不是買來的,也不是誰送的,而是自己造的!
也就是直到廣州之戰結束之後,盧琚才終於意識到了,這種國之大器,還是全部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行。
然而,劉隱是用重金,從劉建峰和馬殷處買來的火器製法。
而盧琚卻沒興趣去買,他的主意是抓了俘虜逼問……他就不相信,那麼多用過火器的俘虜中,就沒一個會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殺了不知道多少俘虜後,總算從一個俘虜的口中問到了,那火藥,應該是用硝石、硫磺和烤焦的馬兜鈴拌在一起而成。
至於是什麼比例,如何拌,那個俘虜卻又不得而知了。因爲他也是從火器坊裡出來的同鄉,吹牛逼的時候,偶爾聽說的。哪裡會記得那麼清楚?
既然得了一絲線索,盧琚給了他五貫的賞金,然後,就在這一絲線索的基礎上,開始大無畏的火器試製之路。
第一步,自然是原料的採購。
毫無疑問,這三種東西,都是常見中藥藥材。廣州這麼大一座城,隨便蒐羅蒐羅,每樣東西,都能搞來幾百斤。
第二步,當然就輪到配比了。
那個有幸得了五貫錢賞金的俘虜,再次有幸,成爲了配方的把控人。
他哪會配啊!可是,在泛着白光的大刀片子面前,他再哭喪着臉也只能硬着頭皮配。
不管怎麼說,好歹,他也是這羣俘虜中,爲數不多的,見過火藥的人之一。
便以配的樣子顏色差不多,作爲了他的配方原則。
硝石粉末是白色,因爲不純的關係,還略微帶一點點黃色;
而硫磺粉子,則是黃黃色,也許,還有一點泛白;
烤焦了的馬兜鈴,則是黑色。
他用瓢,各舀了一瓢,兌到一起,拌勻了,看了看,顏色似乎有點偏黃了。
他依稀記得,在封州時,見過的火藥,是灰色的。
很顯然,這玩意馬兜鈴加少了,便又舀了半勺進去,拌了拌,覺得差不多。
纔將他制好的火藥,交上去……
接下來,就是要試了。
試火藥倒是簡單,尤其是那樹炮,只需拿根木頭,掏個洞就行。
於是,接下來,就有另外的俘虜,將這種火藥,灌到臨時造好的樹炮裡面去試驗。
不得不說,比起當年的張武定來說,這羣人的命好多了。
至少,他們知道,這樹炮施放的時候,是要用鐵箍紮好,卡在地上才能放。
裝填好火藥、彈丸,又卡好之後,一個俘虜這才舉着火把,小心翼翼地往樹炮的屁股後面點了過去。
“轟……”
那火把才一碰到點火處,那樹炮就突然打雷一般轟地巨響了一聲。
而炮口冒出巨大的火光,和升騰的白煙,都同時宣告了,這次試射取得了圓滿的成功!
不過,在一旁觀看的馬明,最關心的,還是打出去的子彈,都飛哪裡去了!
他派人,細細地搜尋了一遍,發現最遠的子彈飛到了六、七十步遠去了,滿意地點了點頭。獻寶似得的,去向盧琚彙報。
然而,盧琚聽了,卻毫無喜色:“某要的是霹靂雷珠!”
霹靂雷珠?可憐馬明還是第一次聽到霹靂雷珠這個名字!回到火器坊,再一打聽,才明白這霹靂雷珠,就是揚波軍所說的手雷。
無奈之下,馬明只好去找蘇文合,要蘇文合給幾個手雷,說是要把玩把玩……
蘇文合哪還不知道馬明這把玩是什麼意思?
他當即便先講了一番大道理,從王使君和盧使君的傳統友誼開始說起。
說了半天之後,才道:揚波軍帶進城的手雷都在守城的時候,被用完了。
用完了?
怎麼可能?
難道蘇文合能那麼準確地預測劉隱撤兵的時間,知道用完哪天,就不需再用,所以,趕在劉隱撤兵之前都用完了?
聽到蘇文合睜着眼睛說瞎話,馬明恨得牙癢癢。
可馬明不能闖進隨園去搜,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他只好祭出絕招,將用過手雷的後廂軍的人叫來,讓他們來回憶那手雷的模樣和使用方法。
然後,根據後廂軍的人的隻言片語,來推測,那個手雷是怎麼製出來的!
首先,這東西是鐵做的!
馬明便叫來了十來個鐵匠,領來了上百斤的鐵料。
然後,這東西是圓的,裡面應該是裝了火藥!
所以,馬明便讓那些鐵匠,將鐵料打造成一個一個的鐵罐子……
這可要了這些鐵匠的老命了。
他們一個個打了幾十年鐵了,沒見過要打這種鐵葫蘆的。
不過老鐵匠終究是老匠人,他們還是想出了辦法:
他們先用鐵料,打造出兩個半球出來,然後再合在一起,燒紅之後,再疊打,合在一起。
忙和了十多天,造出來二十多個“手雷”。
緊接着,便是往裡面填充火藥。
填充滿之後,接了跟導火線,然後,點着之後,往遠處拋了出去。
轟……
一聲巨響,伴着一團火球過後,彈片橫飛的場景卻沒出現。而是那個手雷,自己被轟得飛上了天!
等那手雷再落到地上,走近了,仔細一看,那兩個半球,竟然還連在一起,只是有導線的那一端,被炸的張開了嘴一般,活像是在咧嘴嘲笑一般。
看到這結果,馬明當真是又氣又急又好笑。
着便是今日之前,火器坊研製火器的進展。
當然,馬明不可能一天到晚守在火器坊。
作爲盧琚下面的總管,盧琚不管的事,他都得操心。
盧琚瞎管的事,他還要補鍋。
當然,盧琚吩咐的事,更是必須立即去辦。
誰想,這般操勞,換得的,竟然是盧琚橫肉錯亂的臉……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