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彪下令炸燬火炮,然後就帶着炮組成員匆忙逃離戰場,幸運的是闖軍似乎忙於打掃戰場或是擔心新軍的伏兵,不知爲何並沒有發起追擊。
一直逃回小劉莊,選鋒營的殘部纔有機會喘一口氣,這羣人之間如同墓地一般地死寂。這是一隊騎兵從南方直奔他們而來,爲首的軍官跳下馬,衝進這羣毫無反應的人中間。軍官環顧一週,走到張彪的面前,鄭重地行了一個軍禮:“大人,磐石營奉命前來助選鋒營一臂之力。”
“多謝你們能夠前來,”張彪木然地擡起頭回答道:“可是選鋒營已經不存在了。”
前方的戰報傳來,詹天豪的參謀們一片譁然,全是震驚、憤怒和不願相信的情緒。
“大人,我們要立刻反擊,給選鋒營的弟兄們報仇!”
這聲充滿情緒化的建議激起一片響應聲,詹天豪好不容易纔把讓他情緒激動的部下安靜了一些:“當務之急,是阻擊追兵,掩護我們選鋒營的弟兄退下來喘口氣。”
“馬上把這裡的軍情向大帥報告,”詹天豪派出急報使者後,迅速地對他的參謀們交代起任務來:“我們將首先進行防禦,保護我們的友軍,讓選鋒營退下來的官兵得以重組,讓驕傲的闖賊先發起第一輪進攻,我們則予以迎頭痛擊,等疲憊的闖軍被我們重創後,我們再發起反擊,給選鋒營報仇!”
“遵命,大人!”滿腔怒火的磐石營參謀們一下子忘記了來回奔波的疲勞,熱情萬丈的開始進行參謀作業,每一個人都卯足力氣,迅速制定好嚴密的防禦計劃,而同樣被姊妹營毀滅而激怒的磐石營官兵,則飛快地進入預定陣地。巨大的壓力和緊迫感,驅使着他們不顧勞累以最快地速度構造戰壕等野戰工事。
“長青營沒有發動進攻。”
擊潰選鋒營以後,許平重新把注意力投向正面,第二步兵翼顧不得參與打掃戰場就立刻退出戰鬥,隨時準備返回迎戰長青營。
而第一步兵翼進行簡單戰場清掃後,派出五百名士兵展開了追擊行動,選鋒營的炮兵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但仍有一些潰兵向追擊的闖軍投降。
追擊到小劉莊附近時,餘深河接到報告,他的部下與磐石營的前衛部隊發生接觸。餘深河一面命令全翼停止打掃戰爭向小劉莊進發,同時派人向許平報告,請求他將第二步兵歸還給近衛營建制。因爲擔心許平此時已經返回大營,餘深河還下令給第二步兵翼,命令他們立刻前來向自己報道,他準備趁磐石遠道而來立足未穩就發起進攻。
不過許平此時並沒有返回大營而是仍然和第二步兵翼呆在一起,他在接到長青營沒有異動的報告同時,看到了餘深河發來的命令。許平取消了這個命令,不但讓第二步兵翼開始協助打掃戰場,還飛馬傳令餘深河,讓他立刻轉入防禦。
餘深河收到命令後把步隊交給第一步兵翼的翼官指揮,親自趕來見許平,後者正同沈雲衝在閒聊。見到這番光景後,餘深河急得在馬上叫起來:“大人,磐石營來回奔跑一天,現在正是攻擊他們的好時機,他們正在全力修築野戰工事,戰機稍縱即逝。”
“一個營對一個營。”不同於餘深河那飛快的語速,許平的口氣顯得有些懶洋洋的,他悠閒地對餘深河說道:“而且是對一個有準備的營,最可能的結果就是死上幾百弟兄,把他們向後推出去一兩裡,這有什麼好處嗎?”
“可是我軍尚有餘力再戰,近衛營沒有什麼損失,第二步兵翼幾乎完好無損。”
太陽已經偏西,許平笑着揮了揮手,示意餘深河下馬說話,等後者執行命令後,許平微笑着問道:“太陽落山前可能殲滅或者重創磐石營麼?我看可能性很小吧?多半會是一場殺傷相當的種戰鬥。就算真的能把磐石營擊退一兩裡地,等到天黑了,我們又得把兄弟流血換來的這點土地白送出去,這是圖什麼呢?”
餘深河皺了皺眉,似乎還有些不滿,許平知道他在想什麼,今天一戰,許多部隊還沒有參戰或是參與激烈戰鬥,這仗就要結束了,不少人可能覺得有這麼多餘力就停止進攻有些保守。但許平心意已決:“今天這仗打完了,我們不再打了,我們又不是在進攻京師!”
“那麼,我們明天還打麼?”餘深河的話問出了不少人的心聲,別說狀態良好的近衛營,就是被重創的裝甲營軍官——如李來亨等也仍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不打了,”許平又是一通搖頭,今天的戰鬥讓他損失同樣慘重,成百上千的士兵在阻擊戰中陣亡,還有之前野雞崗鏖戰的損失,許平估計其他戰場上的戰鬥雖然不十分激烈,但損失可能也會數以百計:“我們安營紮寨、小心防禦。”
許平計劃收縮部隊穩固防禦,同時遠偵騎,確定新軍的規模、動向後再進行穩妥地撤退:“現在我們還不太清楚新軍到底有沒有滲透到我們防線後方,明、後兩天大概是楊將軍最後亂中取勝的機會,三天後我們就能把新軍的部署看得一清二楚,到時候再返回開封吧,我可不想倉促撤軍被楊將軍打一個趁勝追擊。”
見許平如此保守,和他同齡的部下們都嚷嚷着表示不滿,沈雲從叫道:“大人,好不容易纔找到一個勢均力敵的機會,我們怎麼好輕輕放過。”
“我只願意打勝仗,不想打這種勝敗難說的仗,”此戰損失大批兵員、武器、裝備,估計許州大營又會爲此叫苦連天,許平擔憂和楊致遠繼續糾纏下去,很可能會形成消耗戰,讓自己的部隊遭到難以補充的嚴重損耗。
“我們打了勝仗啊,”手下的軍官們不少還沉浸在全殲選鋒營的興奮中,周洞天也是其中之一:“大人,今天我們固然可能損失了三、四千人,可是新軍比我們的損失更大,他們的損失估計要在五千人以上,選鋒營更全營被我們消滅。”周洞天覺得這買賣很划算,阻擊戰中損失的不少是廚子、伙伕這種容易補充的人員,而新軍損失了一個野戰營、成建制地損失掉了:“我們佔便宜了。”
“這種便宜再佔兩三次,我就是孤家寡人了。”許平自嘲地笑了一聲,以河南兩府對抗天下,這種交換比是他不能接受的:“如果官兵和我們的損失達不到三對一,對我們來說就不叫勝仗;如果在二對一以下,那就是我們打敗了,今天差不多一對一,或者五對四、四對三的樣子,這是我們的慘敗啊。”許平重申一句:“到此爲止!”
說話間,一個士兵捧着面大旗走到許平和餘深河面前:“大人,選鋒營的軍旗。”
“光彩奪目的戰利品。”許平雙手接過這面大旗,周圍軍官的目光無不爲它所吸引,許平低頭看了一會兒,擡頭說道:“這面軍旗是第二步兵翼繳獲的,按理說我應該把它交給沈兄弟。”
沈雲衝嘿嘿一笑:“大人有話就直說吧,不必拐彎抹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