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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秋大人。”門外衆人紛紛拱手。
此時,人羣忽然讓開一條路,一道修長的人影領着人進來。
平寧恭恭敬敬地道:“是。”
他眸光微微冷,目光又落在外頭擠成一片探頭探腦的衆人,冷聲道:“去,把門關上,這件事不許任何人多加議論。”
百里凌風看着眼雙白,見他靜靜站着,面無表情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身爲‘姦夫’的自覺和愧疚。
“殿下,您看這事兒到底怎麼辦?”
平寧看着跪在堂上的九簪和一邊站的雙白,臉色有點不太好看。
議事堂上燈火通明。
…………
關上門,她看着還在睡着的百里初,脣角彎起一點輕笑:“看來咱們只要遇上成親這種事兒,不管是別人,還是自己,總有一些麻煩呢。”
她轉身回房間:“稍等,我換件衣衫。”
秋葉白:“……果然是一出好戲。”
“九翠公主入了洞房。”一白神色愈發古怪。
她怔了怔:“還有一個新娘,誰?”
一白搖搖頭:“不,還有一個新娘。”
雙白怎麼可能和九簪那個小蠻女扯一塊去,實在太匪夷所思。
秋葉白點點頭,扯扯脣角:“那今天新郎官獨守空房?”
但是這個時候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他看秋葉白:“四少,怕是你要走一趟了。”
“又睡了?”一白愣住了,殿下這才醒來多久?
她看着一白焦躁地往她房間裡瞟的樣子,搖搖頭:“不用看了,你家主子睡死過去了。”
秋葉白:“這個說法也沒有比上一個說法更文雅,好麼!”
一白沉默了一會,換了個說法:“文雅點說,就是雙白和九簪公主有一腿。”
她只覺得豬會爬樹的消息,都比這個來得真實些。
雙白嗎?
她沒有聽錯吧?
“什麼?!”她瞬間瞪大了眼,隨後掏掏耳朵。
一白也一臉古怪地道:“雙白和九簪公主……就是今天的新娘搞到一起去了。”
秋葉白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盯着一白。
“這是怎麼了?”她看着門口面色不佳的一白,又看了看樓下的寧秋,甚至寧秋身邊一臉臉色古怪的李牧,她便知道出……事兒。
她暗自輕嘆了一聲,將被子給百里初蓋好,白日很熱,但是晚上有山風,還是很涼的,所以她便披上衣衫下牀去開門。
這會子,估摸又是睡死了過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醒。
但是百里初沒有任何反應,她心中微驚,伸手摸了摸他鼻間,見他睡得四平八穩,呼吸平穩安靜,再想想昨夜他回來後,先是批閱了一些摺子,又摸上牀與她纏綿了半日。
她有些茫然地起身,同時推了推身邊的百里初:“阿初,好像有什麼事情?”
秋葉白在窩在百里初懷裡睡得香甜,忽然聽見門外一陣大力的敲門聲。
“砰砰砰!”
………
雙白一看那堆禮物裡還有不少尖銳之物,尤其是一把裝飾用燭臺尖利的燭臺針正對着九簪的背心,他頓時一驚,足尖一點,身形飛掠過去接住九簪往邊上一滾。
“啊!”九簪忍不住慘叫一聲,往一大堆婚禮的禮物裡摔。
九簪一僵,手上彷彿一下子沒了力氣,雙白哪裡想到她忽然就鬆了手,手上的勁道沒有控制好,就“砰”地一聲將門整個大力推開,同時直接將站在門口的九簪一下子撞飛。
娘娘腔三個字瞬間戳中雙白的軟處,他眸光一冷,手上一用力,一點點將大門強行推開:“怎麼不客氣,李代桃僵騙人麼?”
九簪用盡了全身力氣去壓那大門,同時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道:“快走開,娘娘腔,不然本小姐不客氣!”
這個苗女的力氣還挺大的,讓他能用上這麼大的力氣才壓住門。
雙白低頭睨着面前呆愣的瞪着大眼睛的少女,似笑非笑地道:“又見面了,鼯鼠精。”
隨後,她轉身就往房間裡退,把房門徑自一關。但是那一道白影速度卻快如閃電一般,下一刻竟已經出現在她面前,單手撐住了房門。
她一愣,目光見鬼一般落在不遠處的一道白影身上。
還有……
夜深人靜,門外早已沒有任何喧譁聲,只有紅燈籠在風中輕輕地飄蕩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隔壁早已沒有了聲音,她才慢慢地將發麻的腳放下地,然後推開門,向門外走去。
她就是這麼任性,至少這一次的任性,是一種功德圓滿了罷?
隔壁房間裡阿奎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子一樣戳在九簪的心頭,她一臉木然地聽着房間裡響起的牀榻搖動與男子低低的喘息和嘆息聲,隨後慢慢地笑了起來。
“九翠,我終於等到今天了……那麼多年……。”
他忽然又笑了起來:“呵呵……這樣也好……這樣……我抱着的人就是九翠了呢。”
隔壁傳來阿奎呢喃的帶着醉意的聲音。
“九翠……九翠……是你麼……不……你是九簪……你爲什麼不說話呢?”
……
吉祥和如意離開後,房間裡的響動便聽得異常的清晰。
但還好,兩人低聲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算了,不進去了,我沒看見小姐,估計小姐這會子心情一定很難過,咱們尋小姐去。”
“咱們要進去麼?”
聽着兩名漢兵離開,九簪的心頭也微微鬆了一口氣,但是吉祥和如意兩個人的對話又讓她有些緊張起來。
“不必了。”
那兩個士兵聽起來也沒有什麼所謂的樣子,只開了門,就將喝得搖椅晃的阿奎往門裡一送,便轉身離開。
吉祥和如意的聲音似乎有些緊張,不想讓那兩個士兵進入房裡。
“我給你們拿些酒水罷?”
“兩位軍爺,讓阿奎將軍自己進去就是了。”
隨後,她又聽見吉祥和如意忙前忙後的聲音。
其他人都去哪裡了,喝多了麼?
九簪心中一緊,是漢人將阿奎哥哥送回來的麼?
“那些苗人自己都喝得東倒西歪的,好了,別管那麼多,將軍讓我們將人送到洞房裡就走。”
“新郎官真是喝多了,這些苗人也不知道擋一擋。”
而此時,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嘈雜之聲,她瞬間一僵,側耳仔細地聽着。
她咬着嘴脣,狠狠地唾棄自己的懦弱。
這種感覺真是一點都不好,眼淚好像擦不幹。
九簪閉上眼,又伸手去擦掉自己臉上的眼淚。
一直到現在……她又回到了喜樓邊上,坐在這銅鼓上,靜靜地看着月空,卻還是覺得心頭冷得讓人難以忍耐。
這冷意一直蔓延全身,讓她忍不住一路奔跑,卻怎麼都無法讓身體熱起來。
她擡頭看了看天空的那一輪明月,忽然覺得心頭一片空空的寒意……
說罷,兩行清淚緩緩滑落過九簪的臉頰,她一咬牙轉身關上房門,將九翠痛苦和錯愕的模樣關在了門裡。
她打開門,轉過臉看向九翠,微笑道:“就像姐姐說的,總要有人能得到幸福啊,與其我們三個人都不幸福,不如只有我一個人不幸好了。”
她沒有理會九翠眼底慢慢涌起的淚光,只是起身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放在梳妝檯的盒子裡:“還好,今天估計不會有人有心情過來鬧洞房,姐姐等着阿奎哥哥回來就好了,後天早上就要啓程了,姐姐如果還願意來送我,那就來送我罷。”
九簪替九翠染了眉黛,仔細地端詳着九翠的模樣,有些心酸地道:“姐姐皮膚白,這一套裝扮下來,真是好看,我想阿奎哥哥一定會喜歡的。”
九翠終於明白九簪想要做什麼了,她梭然瞪大了眼,死死地看着九簪,張着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發出“啊啊……。”的細細的聲音。
天哪!
等着替九翠梳好了頭,她又替九翠化起了妝來,見九翠還在瞪着她,她嘆息了一聲:“姐姐,你不要擔心,我不會那麼不懂事,我會替你去和親的,你我兩個生得如此相像,簡直就像雙生子,只是我們膚色不同,我多搽點粉就是了,不會讓漢人有把柄可以抓的。”
她轉身又去櫃子裡取了一套銀飾過來,放在桌上,替九翠挽起頭髮:“這些銀飾也是咱們苗家的,我想着姐姐戴起來一定很好看。”
九簪替她將那一套苗家的嫁衣換上,然後仔細地端詳着她,笑了笑:“咱們苗家的鳳凰,當然還是穿苗家的嫁衣好看呢。”
九翠死死地盯着她:“九……九……。”
九簪將她放在牀上,然後伸手一邊解她的衣服,一邊輕聲道:“姐姐,我告訴過你罷,我再不懂事,也不會嫁給一個心裡沒有我的男人。”
九翠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口舌都發麻:“九簪……你……。”
九簪走了過來,強行扶起渾身發軟,動彈不得的九翠往牀邊走去:“姐姐不要擔心,茶水裡這個藥,過明天就沒事兒了。”
“什麼大喜的日子?”九翠看着九簪那樣平靜,她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但是九簪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了那個杯子,隨後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姐姐大喜的日子,摔碎了杯子可不好。”
她話音剛落,就身形一晃,手裡的杯子也跟着往地上掉。
九翠一愣:“還給我?”
百里凌風着人備下的婚嫁用品裡都是漢人的,她的嫁衣也是漢人的。
九簪輕笑道:“這是阿姐的鳳凰嫁衣,阿媽前些日子給我的,但是我還是穿不上,現在還給阿姐罷。”
“大女先嫁繡鳳凰,二女後嫁繡孔雀,幸福如水長。”
這是她們阿媽親親手給她繡的嫁衣。
九翠一看那嫁衣,眼底便閃過心酸,她微微頷首:“記得呢。”
九簪沒有理會她的疑問,而是轉身從櫃子裡捧出來一套紅色的嫁衣:“姐姐還記得這套嫁衣麼?”
九翠一愣:“那就好?”
九簪點點頭:“那就好。”
也許八皇子能給他們保留那麼一兩個伺候的人就已經是很給臉面了。
“我讓她們去前面幫忙了,府里人手已經不夠了,大不如前,所以今兒我就是喜娘了,在這裡陪你。”九翠苦笑一聲。
九簪看着她,又看了看門外:“是了,吉祥和如意她們呢?”
這是九簪第一次這麼體貼。
九翠愣了愣,才發現自己真是一直在說,她有些尷尬地一笑,伸手接過杯子喝了一口:“謝謝。”
九簪只默默地聽着,看着天色漸漸暗沉了下來,她方纔起身去給九翠倒了一杯水遞過去:“姐姐,你說了這麼多,渴了麼,喝一點水。”
她陪在九簪身邊,一邊給她夾菜,一邊輕聲絮念。
“小簪子,你嫁人了,也是大姑娘了,以後陪在爹孃身邊,不可以那麼任性了……。”
九翠看着房間裡一片紅色,又看了看九簪身上的紅色嫁衣,只覺得心頭酸苦,但想想如果九簪能代替她陪在爹孃身邊和阿奎身邊,她也沒有什麼太遺憾的了。
九簪沉默下去,只埋頭吃起了東西。
九翠搖搖頭,輕嘆了一聲:“當然不行,看着你嫁人就是我最大的心願了。”
九簪看着她,眼底閃過異樣的光:“姐姐,你真的要跟着漢人去上京麼,能不能不去?”
九翠含笑伸手替她將長髮撥到耳朵後:“當然,我還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漢人賣的糖蜜果子。”
九簪點點頭,和九翠一起坐了下來,她看着九翠送來的食物有不少都是熟悉的苗疆菜色,便微微抿了抿脣:“姐姐還記得我喜歡的口味?”
但是她臉上還是笑顏溫柔:“好了,不要多想了,快坐下用點東西罷。”
九翠雖然不信她的話,但是見她不願意說,便暗中決定一會子問問阿古嬤嬤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我還好,沒有事,只是……出嫁了,有點心亂。”九簪勉力笑了笑。
“你還好麼?”九翠一看面前的女子滿臉浮腫的模樣,滿眼紅腫,便知道她哭過了,頓時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擔憂地看着她。
九簪立刻起身,在牀邊水盆裡胡亂地洗了一把臉,然後去開門。
“九簪,你在嗎,姐姐給你送晚膳來了。”
九簪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門外傳來九翠溫柔含笑的聲音,她才陡然清醒過來。
……
他並不知道在他離開的那一瞬間,房門內的少女已經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說罷,他轉身離開了。
阿奎有匈疑,但是見天色已經不早,便還是點點頭:“好,晚上婚禮之後我會來找你。”
“你走吧,我不會惹事兒的。”九簪平靜的聲音再次在門後響起。
他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了。
“九簪?”阿奎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和擔憂,這個丫頭自幼任性,這會子不會惹出什麼亂子來罷?
但是這三個字他還沒有說,就聽見門內響起女子平靜到冷淡的聲音:“我聽明白了,你可以走了。”
傷害你。
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看向大門想要說什麼:“九簪,我不是想要……。”
門內鴉雀無聲。
他一口氣說完,不停地喘着氣,彷彿這句壓抑在心底多年的話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阿奎彷彿忍耐不了一般,英氣的眉眼裡閃過壓抑長久的怒火,他握拳狠狠一錘在門上:“對,我喜歡的人就是九翠,她溫柔善良識大體,就像七十二峒春日裡開的山蘭花,我想娶她做新娘的念頭從小到大都沒有變過,以前、現在、以後,我的心裡真正的新娘只有她,永遠都只有她,我從來沒有想過娶你,你聽明白了沒有!”
“你說不說!”九簪冷冷地打斷他。
阿奎聞言,眼底閃過一絲惱火之色,隔着門壓低了聲音:“九簪,你任性也別太過分……。”
九簪輕笑了起來,聲音澀然而堅定:“我不想怎麼樣,只是想聽你親口說一句你真心喜歡的人是誰,你如果不說實話,我就能讓這個婚禮結不成!”
我讓你那麼厭煩麼?
我還要怎麼樣?
“九簪,你不要無理取鬧,今天已經是咱們的大婚日了,你還要怎麼樣?”阿奎有些不耐煩地道。
聽着他冷淡的聲音,九簪愣了,隨後苦笑了一下,起身走到門邊,看着男子的輪廓,低聲道“阿奎哥哥,你一直喜歡的人是九翠姐姐罷?”
“嗯,你叫我來什麼事情,我在前面還有很多事。”阿奎神色淡漠地隔着門問。
九簪聽着那聲音,先是眼眸一亮,看向投在窗子上的人影:“阿奎哥?”
“九簪?”
直到門外傳來遲疑的腳步聲和男子的聲音,才讓她清醒過來。
九簪則是默默地將胸口裡的荷包拿出來,倒出來一堆小小的龍眼大小的瓶子,她取了一個出來,拿在手中愣愣看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隨後,阿古嬤嬤便轉身離開了新房的小樓。
阿古嬤嬤心疼她的悶悶不樂,便點頭道:“好,我想法子讓阿奎在門外和你說上幾句話。”
九簪垂下臉,忽然道:“阿古嬤嬤,我想見見阿奎哥哥。”
但是當苗人也開始像漢人那樣爭權奪利,想要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的時候,和漢人確實沒有區別。
苗人是山中的民族,自由如穿梭林間的狼。
“小姐……。”阿古嬤嬤苦笑着,不知怎麼安慰九簪。
“會好麼?”九簪脣角彎起譏諷的笑容,眼神有些茫然:“我一直以爲我們苗人比漢人好多了,我們女子可以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不用像漢人那樣連面都沒有見過的男女都能成夫妻在,只因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現在……我和她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她遲疑了片刻,輕嘆了一聲,再次伸出乾枯的手輕撫她的髮絲:“別想那麼多了,以後就會好了。”
阿古嬤嬤看着九簪,眼底閃過不忍,阿奎從小墮的對象一直是九翠,所有人都知道。
九簪看着她,輕聲道:“沒錯,我喜歡阿奎哥哥,但是我不能嫁給他,也不想嫁給他呢,因爲他一點都不喜歡我。”
“什麼……你……小姐你是瘋了,誰都知道你喜歡阿奎那麼多年!”阿古嬤嬤錯愕地看着九簪,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話。
“不。”九簪忽然擡起頭看着阿古嬤嬤,眼神堅定:“我不想嫁給阿奎哥哥。”
阿古嬤嬤只以爲她是憎惡漢人的婚儀,便哄勸道:“等着漢人走了,咱們回七十二峒重新辦一次就是了。”
她忽然輕聲道:“嬤嬤,我不喜歡這個樣子。”
九簪沉默了許久,她雖然性子活泛了些,但是並不蠢,她知道什麼他們面臨的處境,只是……
“何況就算不是八皇子送來的這些東西,咱們苗人現在在城裡居住的,也有不少人將苗漢的婚儀都混着用,或者直接用漢人婚儀呢。”阿古嬤嬤溫柔地寬慰自己帶大的小姑娘。
這些喜事用具,全部都是帝國八皇子着人送來的,他們不用也得用,根本不能拒絕。
阿古嬤嬤立刻緊張地走到窗邊左右看看,方纔轉身回來,伸手輕撫九簪的秀髮,輕嘆了一聲:“小姐啊,有邪可是說不得,咱們可是才放出來啊,特別是大王身上的傷不輕。”
明明他們就該圍着篝火跳舞纔是,爲什麼她要坐在這個冷冷清清的房間裡?
九簪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小袋子,聽話地坐在了牀上,她擡頭看着那窗上碩大的喜字,忍不住冷冷顰眉:“阿古嬤嬤,爲什麼咱們苗人成親要學漢人那一套,把那討厭的字扯下來!”
“小姐,坐在這裡,一會子新郎就要來了。”身邊伺候的老嬤嬤看着自己照顧的小姑娘如今一身紅衣,滿頭珠翠下的小臉看起來異常的美豔,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一進房間,便坐在一隻送來做禮物的華麗大銅鼓上,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月光,想着今天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想着阿奎哥說的那邪——
所以不會有什麼人再過來打擾。
這個時候,客人都齊了,所有的禮物都暫時堆在這裡,只等着第二日再收拾。
她看着那些殷紅的紅綢和喜字,只覺得心中更痛,她四處看了看,尋了一個新房邊上專門放置賀禮的小房間鑽了進去。
果然,因爲新郎官還在外頭喝酒,這邊新房反而人不多。
她低頭看着自己這一身扎眼的紅衫,竟沒有地方能夠更換,她只得一咬牙,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反身就朝新房處再次奔了回去。
九簪跑了一會,原是想回到自己樓裡的,卻發現不管是自己的小樓還是旁邊九翠的小樓全部都燈火通明,還有不少漢人士兵走來走去。
……
雙白看着手中的藥瓶,眯起眸子,足尖一點,運氣向九簪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難不成,有什麼陰謀?
但是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難不成那隻小鼯鼠精是今天婚禮的主角——九簪公主?
這是苗人婚禮中新郎官送給新娘的禮物,有花好月圓之意。
姑娘贈之以鮮花,男子附之以珠玉銀飾,新婚之時戴於髮鬢。
雙白看着手上的絹花,他想起來這是個什麼東西了。
再加上他方纔看見那隻兇悍的小鼯鼠精那滿身珠玉,不是新娘的裝扮,又什麼?
這樣的日子,還有誰會一身大紅?
他忽然擡頭看向柱子上貼着豔麗的紅色雙喜字,心中暗自道——
一身紅?!
那隻鼯鼠精身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還穿了一身紅……
隨後他一顰眉,這瓶子……一個是一種烈性的迷藥,一種是毒藥。
他便撿了起來,先是看了看那珠玉絹花,只覺得樣式不像中原的,但是又異常的眼熟,他想了想,又打開了那兩個小瓶子,各用手在瓶口輕扇了下,聞了聞。
雙白正準備離開,卻忽然發現地上落了一朵珠玉琳琅的嫣紅絹花還有一兩個小瓶子。
他垂下眸子,脣角彎起一絲黯淡的笑容。
他輕嘆了一聲,到底是少年夥伴,他還是希望雲姬能早日醒悟過來,不再如此的……傷心。
那裡從來不曾站過一個傷心的女子。
他搖搖頭,轉臉看向雲姬所在之處,卻不由一僵,原來遠處竹林邊雲姬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竹林,彷彿一切不過都是他的錯覺一般。
今兒過來偷吃酒宴麼?
雙白看着那道紅影奔跑起來輕盈敏捷,三鑽兩下就消失了,速度快得似腳不沾地,只留下一條紅色的拖尾,像一條紅色的尾巴,但是對方明顯就沒有輕功,他忍不住挑眉看看一輪幽幽圓月又看看附近黑黝黝的花園,輕聲低喃:“這是山裡的……鼯鼠成精了?”
雙白遲疑片刻,鬆了手,卻不想九簪忽然一轉身,又飛也似地跑了,不忘留下一句惡狠狠的話來:“你給本公主記着!”
難不成他用力過度折斷了她的手腕?
但她偏生滿臉彷彿傷心欲絕的樣子,讓雙白不禁有些疑惑,他是刻意用力了點,有意讓她吃痛,但是也不至於痛成這副模樣罷?
雙白見她滿臉是淚,把臉上的胭脂都糊了一臉,只兩隻水洗一般的大眼睛狠狠地瞪着自己,看起來異常的……滑稽。
九簪腦子一片渾渾僵僵的,好一會纔看清楚面前之人似有些眼熟,但是她此刻心裡、眼裡根本容不得其他人,只哼哼唧唧地道:“痛……痛……放開我,你這個混蛋!”
那天遇見的那隻苗家的小鼯鼠。
他愣了愣:“是你?”
九簪正是淚眼朦朧的時候,還沒有看清楚面前的人,但是雙白卻已經看將她的臉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將她的淚水看在眼裡。
卻不想兩人一個擡頭,一個低頭,齊齊打了個照面!
雙白亦同時冷聲道:“哪裡來的刁蠻女子,這般粗魯無禮!”
她眼淚頓時落了下來,同時下意識地擡起頭看恨恨地瞪着眼前的人:“哪裡來的混蛋,敢動本公主!”
九簪只覺得自己的手上一陣劇痛,讓她忍不住痛叫了一聲:“啊!”
雙白原也只想讓面前的女子道歉就算了,卻見她忽然伸手抽出鞭子就往自己身上招呼,他心中頓時惱了,直接擡手就乾淨利落地往她手腕上一捏。
九簪頓時勃然大怒,低着頭伸手就去摸自己不離身的鞭子,劈頭蓋臉地往面前的人身上抽,她的眼淚快掉出來了,她要趕緊躲起來,不要被人看見自己這種狼狽的樣子。
她好容易胡亂地將地上的東西全部塞在胸口裡後,起身就要繼續飛奔離開,卻不想面前那人她往左邊走,他就往左邊擋,她往右邊走,他就往右邊擋。
九簪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藥瓶子竟然摔破了,原本滿心的委屈和傷心這回全忍耐不住,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咬着嘴脣喃喃地罵着,好將眼中的淚水給逼回去。
雙白撫了撫自己被撞痛的胳膊,原本他並不是計較之人,而且撞上自己的是女子,但卻又聽她這般口出惡言,頓時妙目裡閃過冷意。
“該死,該死,大半夜的站在走廊上裝什麼鬼,該死,該死……的混蛋,男人都是該死、該死的混蛋……混蛋。”
那紅影撞了他之後,身上頭上的東西“噼裡啪啦”地掉了一地,她懊惱地罵了一句之後,也不顧去看那無辜被她撞上的人,隻立刻蹲下身子一邊懊惱地咒罵,一邊撿落了滿地的頭上珠玉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瓶子往胸口裡塞。
原本以雙白的武藝,他不該被人撞上的,但是他的心思全部都在雲姬的身上,而且那道紅影雖然看似沒有什麼功夫,但是速度快得像山裡的動物,一頭撞了上來,讓他避之不及。
“哎呀,好狗不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