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國殿下這些日子是有些身體不適,多謝五殿下關心。”秋葉白淡淡地看着百里凌空道。
百里凌空一怔,他這般問話實際上是一種客氣的試探,只是他原本以爲那人不見他,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但是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是因爲病了?
他眼底閃過訝異,隨後頗爲關切地問:“攝國殿下是什麼病,宮裡的御醫怎麼說?”
秋葉白看着他,心中微異,但不動聲色地輕嘆了一聲:“御醫瞧着無非是說些陰虛火旺噬睡之淚,虛頭巴腦的話。”
“那可要再請人進宮來,本王倒是知道有些不錯的民間神醫。”百里凌空目光幽幽地盯着秋葉白,似要從她臉上看出些她說話的真假來。
秋葉白搖搖頭:“國師已經爲殿下占卜過了,一切都聽國師安排罷!”
阿初既閉關,自然要讓人以爲他離了宮纔好,所以她和阿初商定一切就交給‘神秘國師’來安排。
合情又合理。
“國師?”百里凌空似乎想起什麼,臉色有些怪異。
秋葉白自然是知道百里凌空想起‘攝國殿下曾經試圖強上國師,以至於後來攝國殿下出現之地,國師必定退避三舍’的傳聞了,她心中暗笑。
這阿初早年用來掩人耳目的藉口,如今聽着挖了個坑來埋他自己呢。
她輕描淡寫地再爲百里初的‘色名’之上添了一筆:“殿下的命令,有時候就算是國師也不能違抗罷。”
看着百里凌空和周圍宮人們瞭然詭秘的神色,她便知道他們果然是想到——‘攝國殿下病了還不忘藉機要佔國師便宜’上頭去了。
她暗笑,正打算離開,卻忽然聽見百里凌空在身後輕嘆:“攝國殿下原先一年裡總有些時間要出宮休養,只是聽說這幾年是好了不少,卻不知今年大婚又出征之後,身子就不好了,許是流年不利,是要請國師幫忙鎮一鎮。”
秋葉白聽着這話,怎麼都有點指她就是那個害攝國殿下流年不利之人的意思,便轉過身,正要說什麼,卻見秋善京忽然軟軟地道:“殿下,妾身好生難受,怕是……。”
她捂住嘴欲作嘔,彷彿真是臉色蒼白,極爲難受的模樣。
秋葉白微微眯起眸子:“三姐姐,莫不是有孕了?”
衆人看着秋善京的眼神頓時都變得有些驚訝,隨後又閃過鄙夷。
秋善京蒼白的臉色裡一紅,隨後咬着脣恨恨地瞪着她,聲音卻似羞惱道:“四弟休要張口胡說,只是這幾日吃多了積食罷了。”
這個混賬東西,一定要拆她的臺麼?
未婚先孕在皇家也是醜聞!
“是麼?”秋葉白看着她,忽然輕笑了起來:“人說有孕傻三年,三姐還是多吃點魚,正所謂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雖然說以前的醜事想起來不太好,但到底是一場教訓,不要老是行差踏錯。”
這又蠢又狠辣的女人大概是忘記了在出徵南疆前,她跑來自己面前哭訴老五要殺她,還抖出老五當初爲了陷害最有希望登上太子之位的老三,要殺自己以嫁禍老三的前塵舊事了罷?
“你……。”秋善京哪裡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頓時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悄悄看向百里凌空,卻見百里凌空雖然微笑着,只是眼神不知飄到哪裡去了,竟彷彿全沒有聽見秋葉白說的話一般。
周圍宮人見狀,雖然臉上不顯,但忍不住眼底都閃過竊笑,
倒是一邊的秋善媛冷冷地看着這一幕,心中暗自搖頭,淡淡地出聲解圍:“四哥哥說的是,三姐還不快謝過四哥?”
秋善媛聞言,眼底閃過一絲陰冷,但竟乖巧地向秋葉白頷首:“多謝四弟提醒。”
秋葉白的目光從秋善京身上移動到秋善媛身上,見秋善媛一身丁香色的牡丹褙子襯着白裙,肩頭雖披着貂皮披風,但小臉撲了淡淡的脂粉,眉目之間神色從容,竟是一派超越了她年齡的從容平靜。
秋善媛並不避開她的目光,只是淡淡地點頭:“四哥,既然三姐不舒服,我便帶她先走一步,您勿怪,以後妹妹會注意提點三姐的。”
這一番話,不卑不亢,溫柔有禮。
秋葉白甚至聽出來,她暗中表明會看牢秋善京,不會讓秋善京在自己面前晃盪。
秋葉白看着她,頓了頓,脣角浮現出一點笑意來:“也好。”
杜珍瀾是個放浪不羈的女人,但是卻按照着大家閨秀的標準培養出了秋善媛這樣的女兒,大氣端莊,識大體。
她還記得當初這個最小的妹妹發現自己與杜珍瀾的‘姦情’時,尚未及笄,雖然極爲憤怒,但是卻沒有做出任何失去理智的事情。
如今看來秋善媛今日的裝扮舉止倒是真不愧爲大家閨秀,雖然她容貌沒有接杜家女子的美豔,但卻沉得住心思,便是進宮當個二品以上的主子娘娘也不是不可以的。
看着秋善媛示意婢女們將秋善決着離開,秋葉白微微彎起脣角。
只但願,她這位七妹,是個真正能懂事的。
“齊王殿下,小女先走一步。”秋善媛對着百里凌空福了福。
齊王是百里凌空的封號,她並沒有自稱妾身,而是小女。
畢竟是未嫁之女,她的談吐更得宜,通身的氣派與秋善京立顯高下,顯得更端莊高貴。
百里凌空扶起她,笑容雖然淡淡,但是倒真頗爲溫和:“好,明日本王再讓人接你進宮,母后很喜歡你爲她抄錄的佛經。”
秋善媛面上並無嬌羞之色,只溫淡一笑:“是。”
隨後,她起身對着秋葉白也欠了欠身,領着婢女們轉身跟着秋善京的後腳離開。
秋葉白看着百里凌空,微微一笑:“殿下,下官告辭。”
百里凌空也沒有再攔着,只眸裡閃過一絲幽光,含笑道:“好,本王也不攔着葉白了,若是可以,本王在王府裡擺下宴席,再請葉白齊聚,到底我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秋葉白看着他,淡淡地頷首:“殿下客氣。”
這是他第三次說一家人了罷?
她看起來很好拉攏的樣子麼?
秋葉白淡淡地頷首,不卑不亢地轉身領着寧秋、寧冬二婢離開。
她離開很遠,還依然能感覺到五皇子的目光在背後注視着自己,直到轉彎之後,那道讓人如芒在背的目光才消失。
而在秋葉白轉身離開之後,百里凌空沉默了一會,轉身向秋善京和秋善媛離開的方向而去。
果然,在踏出一道花型拱門之後,便看見秋善京和秋善媛兩人正在附近等着他。
秋善京立刻一臉委屈地迎了上來:“殿下,你要爲妾身做主……。”
卻不想百里凌空溫柔一笑,去擡手就是兩巴掌扇在她的臉上。
“啪!啪!”
“啊!”他的手勁極大,一點都沒有顧忌秋善京肚子裡的孩子,直接打得秋善京吐出一口血和一顆牙來。
“你若是再做這種蠢事,就抱怪本王了。”百里凌空冷冷地看着她道。
“是……是……。”秋善京捂住自己臉,驚惶地點頭。
……
“四少,那齊王看着和殿下有些像。”寧秋一轉彎後,忍不住低聲道。
她又補充了一句:“但是沒有殿下好看!”
殿下的容貌更精緻,如果說殿下像是頂尖的大師雕刻而成的玉人,那麼齊王的線條就粗獷了些,更像是仿製品,但應他總是笑盈盈的模樣,與殿下的冷若冰霜和魅惑人心不同,倒是用不得贗品二字。
秋葉白看着寧秋,目光奇異:“你什麼時候開始會給殿下說話了?”
她身邊這幾個丫頭莫名地就是對百里初有點兒敵意,今兒竟然會爲他說話,也是難得。
寧冬淡淡地道:“因爲那人心術不正。”
寧秋:“沒錯!”
秋葉白挑眉,忍不住笑出聲;來:“嗯,攝國殿下心術很正。”
這可是今年開春,她聽到最好笑的笑話了。
寧冬:“……。”
寧秋:“……。”
秋葉白見二婢皆是一臉無語的模樣,便搖搖頭:“不與你們說笑了,你們說的沒錯,那位五殿下,城府極深,絕非泛泛之輩。”
能讓她聞見百里初身上那種有些相似的危險氣息,再加上之前他們也不是沒有打過交道的,她自明白那位絕不簡單。
寧秋微微顰眉:“曾經聽說秋善京被打發去了尼姑庵,不想她鹹魚翻身的能耐不錯,不過幾個月不見,竟成了五皇子妃。”
不知道這個女人對四少會不會有什麼威脅。
秋葉白微微眯起眸子:“秋善京也不是省油的燈,能懷上齊王的孩子,也是她的本事,但是要說威脅我,她還沒有這個能耐。”
“屬下看齊王說不定就是衝着您,才娶了她們兩姐妹。”寧冬忽然冷不丁冒出來一句。
秋葉白腳步微微一頓,輕笑了起來:“誰知道呢,也許罷,齊王殿下是個能耐人,與三皇子定王殿下不同,所以想法也不同罷。”
定王的母親雖然也是出身杜家的皇后,但是被百里初活活折騰得駕鶴西去,到底不如三皇子這個還有活着的母后來的底氣十足。
所有人都覺得定王沉穩。
八皇子作爲後起之秀,在朝堂上風頭兩無的時候,他沒有任何動作,八皇子受傷歸來,流言紛紛的時候,他也沒有任何落井下石。
所有人都以爲他韜光養晦,沉穩大氣。
但是隻有她知道,三年前見定王還有不小野心,但是自從那日她在定王府窺見定王和百里初那一番談話之後,定王似乎整個人就消沉了下去了,朝堂上的活躍,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萬事不出頭。
所以,現在在百里凌風受傷不知能完全康復否的情況下,這位齊王殿下便是朝廷太子之位最有力競爭者。
百里凌空想要拉攏她並不出奇,但是想不到的是他竟捨得正妃和側妃兩個位置這般大手筆,她更沒有想到秋雲上竟然會同意這一樁婚事。
不過百里凌空拉攏她這件事,不知道杜家人是什麼想法,畢竟她也算是太后親點的杜家門生,今也算是杜家最大的叛徒。
她暗自輕哼,眼底閃過幽冷的光。
她那位便宜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真是徹底從保皇派變成了杜家一黨麼?
聽說現在,杜家的人又開始活躍了……
“還真是賊心不死啊。”她看着掛在天空中的一輪沒有溫度的白太陽,脣角彎起沒有溫度的笑容。
主僕三人很快便到了明光殿,正見着無名領着兩名郎中模樣的老頭兒也往明光殿走。
看見無名,秋葉白眼中閃過喜色,擡布便往他那裡迎了上去:“寶寶。”
這些日子,他總是很少進宮,時常呆在司禮監,反而是周宇進宮還勤些。
阿初很快又要閉關,所以她一有時間都在安排各種事情和陪伴阿初,實在抽不出空來去見寶寶。
今兒能遇見,讓她看見百里凌空、秋善京這些人的不悅心情瞬間好了起來。
無名看見那熟悉的窈窕身影,眼底也閃過波瀾,但隨後卻在秋葉白伸手即將觸碰到他的一瞬間忽然退了一步,擡手恭敬地道:“千總無名參見督公。”
“寶寶……。”秋葉白一愣,看着寶寶清秀乾淨的面容,她眸光微黯。
已經不能像以前一樣了麼?
“四少。”無名看着她失望的眼眸和懸在空中的手,心中銳痛,但臉上神色不顯,只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一般地笑吟吟道:“你的氣色好多了。”
聽着他這一次沒有那麼疏遠,但她依然能感覺他在刻意保持距離。
秋葉白沉默了一會,還是收回了手:“嗯,就是忙了點,沒有時間出宮。”
成爲無名的寶寶不會再是當年那個可以肆意擁抱她的少年了麼?
“四少,我帶來了神醫門的人。”無名岔開了話題。
秋葉白看向他身邊的兩個白鬍子老頭,雖然容貌普通似尋常大夫,但她卻知道神醫門的人都不是尋常之輩,雖然是說是門派,但他們居無定所,足跡遍佈天下,極難尋覓。
她擡起手恭敬地道:“晚輩見過兩位前輩。”
“你就是老仙的小徒弟罷?”一個老頭兒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正是晚輩,先師在世時經常提起幾位前輩,只是機緣不巧,未能得見前輩們。”
秋葉白微笑道。
也是藏劍閣的面子和老仙的面子,她才能用劍令請到了兩位神醫爲小七診治。
“如今又還要有勞兩位爺爺診治八殿下了。”秋葉白看着兩位神醫,有些歉疚地道。
江湖之人最忌諱與官家打交道,這是道上的規矩,她原本就是以請他們來診治小七的理由將他們請入廄,如今卻又要求他們再替百里凌風診治,確實算不得什麼光明手段。
“不必多說,老仙的徒弟,咱們一定給面子,這位無名小兄弟也已經說了一些事兒,咱們相信你有你的難處。”兩個老頭互看一眼,其中一人看着秋葉白慈祥地一笑。
秋葉白一顆心放了下來,吩咐寧秋和寧冬將兩位老爺子先安置在明光殿的偏殿,然後明日再準備去診治百里凌風。
……
看着無名準備離開,她忽然喚住他:“寶寶,我送你。”
無名卻忽然背對着她,冷聲道:“不要過來!”
秋葉白一愣:“寶寶……。”
“夠了,白姐姐,我和你都不是孝子了,我的身子是什麼樣子,我比誰都知道,有些事情我這輩子都沒有想過。”無名淡淡道。
“如果你真是爲了我好,就不要再對我好了,我……。”
他頓了頓,垂下眸子,喑啞着嗓音道:“我說了我是無名,是藏劍閣焰部堂主,會永遠忠於藏劍閣閣主夜四少。”
“僅此而已?”秋葉白看着他的背影,神色黯了黯,她撿回來的那個小弟弟,會在她懷裡撒嬌的少年,一去不復返了麼?
“僅此而已。”他斬釘截鐵地道,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秋葉白怔然而失落地看着他遠去的身影,那個以前連走路都搖椅晃,日夜做惡夢的小小的孩子不知何時已經成長成了少年,如今已經有了青年的輪廓。
到底還是……
“對於永遠都得不到,不該記掛的人,永遠只能愛慕着的人,最好的選擇就是遠遠地看着,不靠近,不心動,便不會心痛,無名是個聰明人。”一道男子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秋葉白看着寶寶的身影消失在宮道轉角,她方纔慢慢地轉過臉,看向站在不遠處大門邊的修挑的白衣男子:“那麼你呢,這是你的心得麼,雙白?”
雙白看着她,妙目裡閃過微微的漣漪,淡淡地道:“就算是罷。”
說罷,他頓了頓,忽然道:“秋大人,你和殿下是難得的緣分,只願你們能永遠一直這樣下去,殿下的眼底只能容得下你,這世上也只有你最合適殿下。”
說罷,他點點頭,轉身離開。
秋葉白看着他的背背影,微微挑眉,雙白忽然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對她的認可麼?
她剛準備進門,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太監頗爲尖利的聲音,也頗爲熟悉:“秋大人,陛下宣召。”
她腳步一頓,轉過頭去看向那穿着紫衣的大太監,對上那張熟悉的臉,她微微挑了下眉:“鄭公公?”
“秋大人,別來無恙。”鄭鈞細長的眼裡閃過一絲幽幽的光:“跟咱家走一趟紫金殿罷?”
秋葉白看着他,好一會,她輕笑了起來:“鄭公公,還真是讓本座驚訝。”
鄭鈞微微勾起脣角,笑容莫測:“秋督公纔是一直叫咱家驚訝的那個人,請罷。”
……
明光殿
“小白被老頭叫去了紫金殿?”百里初微微眯起了曳麗上挑的魅眸看向雙白。
“是。”雙白公微微頷首,他才轉身沒有多久,就聽見鄭鈞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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