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事要不要稟報殿下?”那青衣幕僚一怔,有匈疑。
其餘一干幕僚們亦臉上浮現出憂色來。
“秋葉白此人當初能投靠杜家,又出賣杜家,被明光殿那位主子不計前嫌納入羽翼之下,他一路踩着杜家上位,還逼得太后閉宮,只怕如今背後的人是明光殿。”
“那位主子勢力莫測,極得聖寵,她如今立場不明,若是得罪了……。”
“豈非給殿下立儲之路添了危險?”
幕僚們到底是文官,雖然品階不高,但是對朝中情形多還是比較瞭解的,皆對韓忠這般選擇有諧疑。
韓忠轉過身看向諸人,顰起劍眉,神色森冷:“你們以爲本都尉不知道麼,此人乃奸佞小人,當初他投靠杜家時,殿下曾於淮南設計於他,奪取太后勾結外戶貪墨之賬冊,以扳倒杜家,但此後他又反手陷害殿下被囚,李牧來信之中更提及此人可能坑殺我葉城龍衛駐軍,早已與我龍衛不共戴天,舊仇新恨,結怨已深,你們覺得此人會允許殿下順利登基麼?”
衆人聞言,面面相覷,神色皆陷入沉思。
尤其是提到那些失蹤了的葉城駐軍,至今都讓他們心中隱痛。
那青衣幕僚還是有些不太贊同:“葉城駐軍如今也沒有找到屍體,咱們並不能肯定就是秋葉白和司禮監所爲,秋葉白和五皇子那位囂張跋扈的監軍畢竟不同,但是他們確實冒着海上大風大浪還有海盜危機,爲咱們運糧,咱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不太仗義?”
今日他們也見到司禮監諸人身上皆多少有點傷痕,連梅家那運糧官背部被炮火燒傷,此刻還起不得牀,是擡下船的。
而一同押運糧草的士兵們也描述了在海上危險大戰,秋葉白爲保諸人平安及十船糧食而孤身入虎穴的種種事宜,連身爲八殿下的精兵都對秋葉白他們讚不絕口,皆是欽佩之色。
今日試探和打壓還能說是爲了不讓他們隨意濫用權力插手軍務,但是如今人家糧食終於運到,他們反手就將人殺掉,怎麼感覺都有些卑劣了。
其他幕僚們聞言,亦臉上浮現出異色來。
龍衛素來以自律、軍紀嚴明、能打硬仗、正氣凜然聞名軍旅,如此行事似有違‘正’之風。
韓忠聞言,眯起細長冰冷的眸子,有些無奈地嘆氣:“你們說的,本都尉又豈能不明白。”
他頓了頓,露出個苦笑來:“還看不明白麼,秋葉白此人越是有能耐,甚至越是‘義薄雲天’地讓衆人歸心,就證明他手腕極爲高超,心思縝密。”
原本他也沒有動過殺心,但是近日一番交手,他便深深地感覺到此人對八殿下的威脅太大。
他的聲音愈發冰冷:“這樣與殿下有前仇新恨的的人呆在明光殿羽翼之下,你們認爲他會允許原本冷眼相看皇位之爭的明光殿殿下支持殿下登基麼?”
所有人瞬間都沉默了下去。
是的,憑着他們龍衛與司禮監那些前新恨,秋葉白憑什麼支持殿下登基,且不說他是個什麼人,就單說他支持殿下登基之後,好讓殿下對過去展開清算?
他支持殿下登基,他非但沒有任何好處,還很可能面臨性命之憂,就算他和他們一樣堅定地認爲殿下才是中興帝國的明主,但是誰會愚蠢和無私爲政敵犧牲到這個地步?
“秋葉白看起來像是個品性高潔到這個地步的人麼?”韓忠再次環顧衆人。
看着衆人臉上的神色漸漸陰沉下去,韓忠微微頷首,沉聲道:“看來諸位也和我有一樣的共識了,很好。”
那青衣幕僚沉默了一會,還是問:“八殿下那裡……。”
“此事與八殿下無關,殿下如今還在來的路上,怎麼知道咱們這裡發生了什麼事,諸位可有這樣的覺悟?”韓忠目光一冷,環顧衆人。
臨陣殺監軍,絕非小事,一旦露出破綻,便是藐視皇權,乃是掉腦袋甚至誅殺三族之事。
衆人一時間沉默,還是那青衣幕僚輕笑了一聲:“怕什麼咱們也不是第一次動手了,龍衛的人什麼時候不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
衆人相視一笑,皆在對方的眼睛裡看見坦然和視死如歸,齊齊擡手抱拳頭:“皆憑都尉吩咐!”
只要爲了八殿下,爲了天極帝國中興,犧牲他們又算什麼?
衆人正是商議如何動手之時,卻忽見門外傳來通報聲:“都尉大人,緊急軍情!”
韓忠一愣,隨後立刻道:“進來。”
一名傳令兵匆匆而入,將手上的信件交給了韓忠。
韓忠拆開一看,片刻之後,他細長的眼裡瞬間閃過亮色,撫摸着自己下巴上的短髯,大笑:“呵呵,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求風見雨,咱們不必親自擔這陣前斬監軍的罪名了。”
衆人聞言,皆是眼中一亮,青衣幕僚亦立刻道:“哦,怎麼說?”
韓忠立刻將手中信件遞給了他,意味深長笑道:“雲江,你看看,戰場之上,敵情瞬息萬變,出了些特殊的變故也總是有的,何況這可是咱們的監軍大人自己惹下的事,可怪不得咱們龍衛心狠手辣。”
那被喚作雲江的青衣幕僚打開信件一看,神色露出一點子古怪來:“這……倒是真怪不得咱們了。”
韓忠點點頭,示意他將信件給其餘人一一過目,同時目露精光:“不過咱們還是要再做更好的規劃,以備不測。”
…………
一點燭火輕輕地在燭臺之上跳躍着。
秋葉白看向正優雅地剝一隻青橘的百里初,燈下美人素手纖纖剝青橘,指染鮮紅,倒真是一幅極美的工筆協。
但是這樣的畫面在百里初的身上出現,她總覺得有些違和,如攝國殿下這般總該是懶洋洋地歪在榻上,享受着坐在他膝下的一白或者雙白剝好橘子喂他纔是。
“大人在看什麼,不想想怎麼料理這些龍衛?”百里初似能感覺她正瞅着自己發呆,他慢條斯理地拈了片橘子送進脣間。
她偷窺被發現,便握拳擱在脣間輕咳一聲:“嗯,軍師餓不餓?”
今兒他們就用了那麼點東西,她倒是無所謂,但是百里初卻是餓不得的。
秋葉白話音剛落便聽見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隨後推門而入的雙白端着一隻盛着已經片好的烤鴨並着數條烤魚進來,上面甚至還有兩碗燕窩。
“軍師請用。”
百里初則一邊戴上一副輕薄的手套,一邊淡淡地道:“不餓。”
秋葉白:“……。”
她說這肉食性獸類竟會改了性子吃素忍餓,原來吃青橘子是開胃。
但是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
雙白似看出她的疑惑,一邊佈菜一邊道:“這是附近山裡的野味。”
“山裡還有野味?”她忍不住挑眉,龍衛的人都吃稀飯鹹菜了,山裡的東西還沒有被打光?
“嶺南山林裡有些地方瘴氣重,沒有人敢進去,但是對於鶴衛而言卻並不是問題,地宮裡的屍毒之氣比這些東西要厲害多了。”雙白含笑道、
秋葉白想起一白中了海蛇劇毒,若是尋常人聽說不到半個時辰就毒血攻心了,他能挺了那麼久,想必也是因爲鶴衛十八司的人都在地宮裡多少都練就了能抗毒的體質。
她若所思地頷首:“原來如此。”
百里初忽然將一筷子魚夾在了碗裡遞給她,同時淡淡地道:“你覺得龍衛如何?”
秋葉白一愣,她沒有想到百里初會這麼問。
但她沉吟了片刻之後,還是道:“他們的心中只有百里凌風而無帝君。”
雖然帝君自從二十多年前事敗之後,沒有什麼存在感,但是保皇派還是存在的,正統唯君、天授神權的思想什麼時候都會存在很多人的心底,哪怕是支持杜家的那些大臣。
否則太后和杜家就不會將真言宮和輿論抓在手裡,這世上唯一能高於帝權的便是神權了。
不得不說他們還算是很成功的。
而龍衛們卻不同,即使在見到她這個代表帝王耳目的廄上官,他們的表情也沒有任何改變,沒有恭敬、沒有畏懼、亦沒有輕蔑和怠慢。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他們這些外來的人,永遠不可能進入這隻軍隊,也不可能觸及他們的核心。
她微微眯起眸子,輕嗤一聲:“這樣一隻一看便是殺伐果決的悍勇之軍,眼中卻沒有皇權,那麼只意味着他們的眼裡大概只有他們的將領。”
他們更像是百里凌風的私兵,然後纔是帝國悍勇之軍。
雙白聞言,淡淡地道:“如果沒有殿下一路暗中護航,八殿下根本不可能在軍中活到現在,也不會有龍衛。”
“殿下什麼時候這般好心腸?”
秋葉白一愣,打量百里初半晌,忽然挑眉:“爲什麼?”
如此兄友弟恭,她可真真看不出。
百里初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當年老八來向本宮求出宮服役時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是個可憐見的,本宮自然不能讓那小嫩苗兒折了不是?”
秋葉白看着他臉上那表情,搖搖頭:“殿下你用這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表情說這種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黃鼠狼給雞拜年?
“噗……。”雙白忍不住就笑出了聲,隨後在百里幽幽的目光下立刻閉嘴噤聲。
百里初看向秋葉白,眯起魅眸:“小白想說什麼?”
秋葉白也端起燕窩邊吃邊道:“照着你那德行,是想看看杜家有一天發現他們養着的狗,其實是一頭會食人的狼,並且隨時隨地會吃了他們時候的表情罷?”
他自己當初言辭之間早就隱約透露了這個意思,他當她是不記得他那德行麼?
他就不是那種單純爲了復仇就折騰事兒的人,而是有事兒不嫌事兒大的人。
那種本神日子實在過得無聊,不給你們這羣凡人找點兒樂子怎麼對得起本神浪費在你們身上漫漫時光的德行,她也不是第一次領教。
雙白忍不住在邊上點頭如搗蒜,精闢,太精闢了。
百里初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昨日枝葉的白十七道一白房裡的尿桶還沒有倒,你且去顯示一下你的同僚之愛罷。”
雙白:“……。”
秋葉白:“……。”
目送着雙白沉重的背影離開,秋葉白搖搖頭把燕窩喝完,倒黴孩子,攤上這麼個錙銖必較的主子,也是他命不好。
百里初忽然看着她,溫然一笑:“大人真是瞭解下官,下官要如何報答知己?”
從‘本宮’變成‘下官’了?
秋葉白覺得他面具下的笑容漂亮得陰測測的,看得她有點發毛,但是下一刻她心中一動,忽然挑了眉:“要不本座繼續教軍師領略我華夏文化的‘博大精深’,本座還有不少壓箱底的招,許久沒練手了?”
這回輪到百里初不說話了,他轉過臉看向窗外,幽幽地道:“今兒月色不錯。”
秋葉白瞥見他面具邊上微紅的耳朵,還有捧着燕窩碗的素白手背爆出一根青筋,便忍不住脣角的笑意,外頭此刻暗雲密佈,伸手不見五指,哪裡來的月亮?
但她素知什麼叫見好就收,便將話題轉回正題上來:“龍衛如今的情形特殊,我看他們未必喜歡我參與‘監軍’。”
百里初擱下白瓷空碗,指尖在碗邊上輕撫而過,忽然道:“數年前也曾有一位監軍被派到過龍衛之中,是老五的人。”
秋葉白聞言,便也感興趣地道:“然後呢?”
“在軍中暴病而亡。”百里初勾起精緻的脣角。
她一愣,隨後明眸之中閃過沉吟的目光:“只怕不是那麼簡單罷?
百里初不會無緣無故地提起這個話題。
”因是暴病,所以屍骨臨時一把燒成了灰,在凱旋之時,以純金盒送回廄,儀式盛大。“百里初擡眼看向她,意味深長地一笑。
秋葉白聞言,沉默了一會,幽幽輕嗤:”八殿下好手段,但願他們不會也想給我準備一隻純金的骨灰盒。“
龍衛鐵板一塊到了如此地步麼,百里凌風倒是真是好手段,當然,其中也少不了他‘大皇姐’的暗中縱容。
”若他們就給你準備了呢?“百里初伸手挑起她的一縷烏髮把玩,似笑非笑地問。
她輕哼一聲,眸裡閃過冷光:”咱們冒着那麼大的風險渡海而來,可不是爲了送糧之後,讓人一腳踢進骨灰盒的。“
若是龍衛的人心中是打着這樣的算盤,她可不會忍耐,成爲別人展現‘忠君事主’‘鐵骨錚錚’的踏腳石。
……
一地之中,兩處心思,暗流漸涌。
………
第二日一早,天空便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秋葉白正簡單地用了龍衛送來的幾乎不能稱之爲早點的早點之後,便打算去看看梅蘇的傷情,他背上的燒傷雖然用了不錯的紫玉膏,但是這些日子結痂後還是不能動,只能趴着養傷。
她終歸還是欠了他一份人情,總要探望一番。
卻不想她和寧秋、寧春收拾完畢,正準備出門,便看見一名韓忠身邊的幕僚正領着人匆匆過來,正好攔在她的去路之上。
秋葉白一看他還腫着的右臉,便微微一笑:”這位先生昨日受傷,今日不在屋裡養着,這般匆忙來尋本座,可有什麼事?“
那青衣人約莫也是三十多歲的樣子,見她說話裡帶着點刺,卻也不以爲意,只有禮地道:”督公見諒,昨日是在韓愈唐突了,只是都尉大人接到了緊急軍報,令在下送來給您。“
說着便將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
秋葉白聞言,一邊接過那軍報,一邊挑眉道:”真是媳事兒,昨日韓大人那一齣戲不就是希望本座遠離你們的軍報,今兒卻主動送過來?“
韓愈看着秋葉白,這位秋督公果然如傳說之中敏銳,他輕扯了下脣角:”大人先看看就明白了。“
秋葉白見他神色有異,便先順手打開了那軍報,只是初看之後,她不禁臉上浮現出異樣和狐疑來:”這是什麼意思?“
韓愈神色異樣地看着她:”怎麼,督公不知道什麼意思麼,上面寫得清楚明白,龍衛前鋒有兩千人被困在了敵人勢力範圍內的龍崗山上,我們三次救援而不得,如今敵我雙方都缺衣少糧,對方要求督公您親自領糧食送過去,他們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他頓了頓,又輕嗤了一聲:”恕卑職無禮,我等看見這樣的要求時,還以爲您在南疆叛軍之中有熟人。“
秋葉白看着那韓愈和他身後龍衛們猜忌的冰冷目光,她微微眯起眸子:”帶本座去見你家都督。“
”是。“韓愈這一次倒是非常乾脆利落,率先在前領路。
……
都督府,議事堂。
”下官接到這樣的要求,亦非常驚訝,您乃居於上京的上官,對方是如何識得您的,還如此準確地知道您昨日就押糧到了。“韓愈看着站在堂內的秋葉白微笑道。
他依舊是客氣含笑的,但是每句話裡皆帶了刺,讓人聽着便覺得刺耳。
周圍的一干幕僚和將官們皆目光莫測地看着秋葉白,他們的敵意讓寧春和寧秋兩人面色亦跟着冷硬了下去,她們本就江湖中人,並非尋常婢女,皆是手上染過血的,自一點不甘示弱,尤其是寧秋原本和寧冬一起主持藏劍閣,自另有一番氣勢,她徑自跨開兩步,冷冷地環顧四周。
她銳利陰狠的目光讓那些見慣鮮血殺伐的將官們都怔楞,亦收起了輕蔑之心,而是謹慎地打量起她們來。
秋葉白早在朝之上什麼眼神和目光沒有承受過,此刻直接無視這些目光,只看着韓愈淡淡地道:”對方將領是什麼人,叫什麼?“
韓忠看着秋葉白,細長的眼裡閃過精光,淡淡地道:”那是逐漢大王榮乃耶旗座下一員悍將,名爲阿吶九耶,一般只喚作阿吶大將軍,年紀輕輕,身材雖然不算高大,卻極爲悍勇。“
秋葉白聞言,身形微頓,臉上浮現出一抹愕然來。
韓忠看着她的神色,眼底寒光微現:”怎麼,督公是真認識此人?“
寧春和寧秋兩個是知道秋葉白曾經隨老仙遊歷四方,也知道苗疆蠱王還與老仙是莫逆之交,當初秋葉白必定在苗疆有許多熟悉之人,但是如今南疆形勢與帝國勢同水火。
秋葉白當年這一段往事,若是一個處理不慎,便很容易被人當成把柄,若是扣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就麻煩了。
她們兩個心中焦急,都忍不住想要示意秋葉白不要承認。
但是寧秋一看,平日裡一向沉穩的秋葉白,這回不知怎麼看着有點精神恍惚,那樣子要說她不認識這個阿吶九耶,大約也沒有人相信了。
秋葉白怔楞了好一會,纔回過神來,看着龍衛無數狐疑猜忌的目光,她沉默了一會,坦然道:”是,年少時我曾經到過苗疆,不但認得這個阿吶九耶,也認得苗疆蠱王。“
韓忠原是想着秋葉白必定會否認,畢竟如此敏感的時候,他竟然承認了?
他看着秋葉白,微微一笑:”哦,那可真是巧了,他們竟然要督公您親自押送糧草過去,想必是故人相會罷?“
”就是不知道咱們這糧草送過去之後,咱們龍衛的人是不是真能放回來。“一名校尉陰陽怪氣地道。
寧秋目光一寒,冷冷地掃過那校尉:”你他孃的再說一次?“
那校尉身經百戰,卻被寧秋那種森然的目光一逼,竟一時間吶吶說不出話來。
韓愈輕嗤一聲:”督公大人及您身邊的人何必惱羞成怒,既然諸位九死一生將糧草送來,我相信總不會是送給苗人的罷?
他這話看似爲秋葉白辯解,實際上根本就是陰諷昨日秋葉白說的那邪,幾是要扣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在她頭上。
其餘在座龍衛將官和幕僚們看秋葉白的目光裡都多了森然之色。
他們原本覺得秋葉白雖然與自家主子有嫌隙,但是終歸克服萬難將糧草送來,要如同斷送五皇子的那個監軍一樣斷送了此人,還覺得有緒心。
但是昨夜苗人一封信,直接讓他們徹底懷疑了秋葉白這一次運送糧草的用心。
同時亦堅定要除掉秋葉白的念頭,畢竟‘於公於私’,他們都有了‘正義’地要除掉秋葉白的理由了。
她只對那些猜忌和陰沉的目光視而不見,只是看向韓忠,淡淡地道:“韓都尉,本座並不知道爲何阿吶九耶會知道我已經到達粵東行省,但是我知道十艘大船停在在開闊的碼頭之上並不是一個秘密,本座也並不知道他爲什麼指定要我送信,如果你覺得本座有通敵叛國之嫌。”
她微微一笑,明眸幽冷:“那麼本座便像你昨天要求的那樣,乖乖呆在都督府,哪裡也不去,只等着你們凱旋歸來。”
說罷,她一轉身,便拂袖向門外而去,寧秋和寧春二人皆冷冷嗤了一聲,也跟着秋葉白離去。
韓忠一愣,完全沒有想到秋葉白說走就走,他眉頭一顰,那些將官們會意,靠近門邊的幾人立刻抽刀擋在了秋葉白麪前。
秋葉白目光一冷,忽然一擡手運氣,一點不客氣地對着他們一拂。
站在門邊的幾人瞬間只覺得面前一股子寒氣拂來,他們一下子就被甩開,‘砰’地一聲跌出了門外。
“啊——!”
她收回手,譏誚地微微勾起脣角:“不自量力。”
再次見識到對手的能耐,在議事堂內的諸人皆臉色一變,韓忠只得一咬牙,上前數步:“等一下,秋大人,韓忠等並非這個意思,只是想要請您幫這個忙,將糧草送到之後換回我們的人!”
秋葉白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看着韓忠,清冽一笑:“求我。”
龍衛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