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蒼白的手左右摸了摸,隨後一把抓住了秋葉白纖細的腳踝,狠狠向下一拖。
她正專心地打着向艾維斯學來的旗語,冒着船上炮火指揮船隻協同作戰,同時專注於百里初還有鶴衛們的動向,哪裡想到腳下忽然伸出一隻手來。
等到她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半邊身子被拽進了儲物船艙裡,好在她反應極快,反手就拽住了一邊被炸斷的半截旗繩。
她只覺得向下拽她腿的人力氣大的驚人,這種姿勢她看不見敵人,甚至無法施展內力或者武藝,只能憑藉手上的氣力拽住那繩子不讓自己掉下去。
她忍不住低聲詛咒了一聲:“該死……。”
她明明沒有看見任何海盜突破甲板防線,底下的這個混蛋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這種姿勢,她看不見洞裡的情況,也看不見敵人,只能使勁地蹬腿,如果對方在下面拿着刀子扎她兩下簡直太容易了!
腦子裡才掠過這個念頭,便感覺腿上傳來一陣奇怪的觸覺,彷彿對方在撫摸她的大腿,直令她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而下一刻腿上傳來尖細的銳痛,她眸光一寒,索性一鬆手,掌中運氣狠狠拍向儲物船艙頂,在那船艙頂碎裂木屑四處飛濺的瞬間,她借力而起,左手袖底刀瞬間出鞘,攜着凌厲的刀氣狠狠地劈向儲物船艙之內。
“嗚……。”伴隨着飛濺的米糧,儲物船艙裡同時響起一聲悶哼。
而秋葉白也落進了船艙之內,船艙內太過黑暗,從光亮處進入,她的眼睛一時間無法適應,便立刻疾退到牆邊,以手中袖底刀封住三面的破綻。
片刻之後,她的眼睛適應了船艙底的黑暗便看清楚了地面上灑了滿地的米糧,卻沒有看見任何人,只是有些白米上還有點點血跡。
她微微顰眉,忽覺得不遠處有綽約人影,便立刻追了過去,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允許敵人和姦細混進來。
果然,她一追近了便能聞見血腥味正是從那跌跌撞撞的人影身上飄散過來。
但是當初船底爲了能多放東西,直接將幾個儲物間全部打通了,所以如今堆滿了米糧的儲物艙,宛如頗大的迷宮一般,彎彎繞繞讓她視線受阻,只能順着氣息追緝那人影。
未幾,竟一下子失去了那人影蹤跡,她腳步一頓,謹慎地環顧四周,她能聞見那血腥味就在這裡附近,她試圖找出對方。
但是下一刻,儲物船艙的門忽然‘哐’一聲不大的響聲響起,秋葉白便看見一道黑影貓着腰從門邊進來之後,試圖繞過一處大糧堆,卻不知自己的行蹤早已被秋葉白看在眼裡。
秋葉白一怔,有些不明白那人怎麼又繞了進來,卻不想那人忽然一擡頭,正正看見秋葉白提着染血的刀而立,立刻嚇了一跳,踉蹌着倒退了幾步,轉身就逃。
秋葉白目光一冷,立刻提刀追了出去,不管對方到底是不是剛纔偷襲自己的人,但是那人身上的裝扮分明就是敵人,不能放過!
何況那人似受了點傷,肩頭之上還有血跡,更讓她心疑,眼見那人身形也異常敏捷,眼看着就衝出了甲板,向船舷邊衝去。
她索性順手抓了一把大米,運足了內力直接彈射向那人的後腿。
秋葉白的修爲足以飛花摘葉皆可傷人,那一把米粒子灑了過去,正中那人身上,那人悶哼一聲,一個踉蹌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冷笑一聲,直接飛身而去,袖底刀直接架在那人脖子上就要割開對方的喉嚨。
卻不想,那人一拼死一轉身,頭上的髮髻瞬間散了下來,露出一張秀美細緻的面容。
秋葉白瞬間愣住了:“女的?”
不對,她第一次追擊偷襲自己的那人,雖然身形削瘦,但絕對是男子的身形。
……
就在秋葉白追着人離開儲物船艙的時候,兩袋大米瞬間落地,露出一個削瘦的人影來。
天畫臉色蒼白地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肩頭,看見自己指尖上的血跡,他狐狸桃花眼裡露出戾氣來,他低頭輕舔了下自己指尖的血跡,輕嗤了一聲:“樓主大人,真是奇怪啊,用了定魂針都對你沒有用麼?”
他看着秋葉白的行動速度和身手一點沒有受影響。
莫非是定魂針上的藥量不夠麼?
“好可惜,就差一點了,要怎麼辦才能抓住那麼兇猛的小白呢?”天畫嘆了一聲,一邊掏出一瓶藥物隨意地在自己肩頭的傷口撒了下去止血,一邊向底艙深處走去,不一會便消失了。
……
儲物船艙外
“你不是剛纔在船艙底偷襲我的那人!”秋葉白盯着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少女,微微挑眉。
心中暗思,一會戰役結束之後,一定要着人將那儲物底艙裡裡外外地搜查一個遍!
那少女捂住肩頭勉力坐了起來,看着秋葉白雋美無雙的面容,烏黑的眼裡冒出一點亮來:“小哥兒,有沒有人說你長得真真好看!”
秋葉白看着她眼裡那些桃花,頓時無語:“……。”
現在的女海盜都那麼開放了麼?
“小哥,你可有親事兒了?”那圓眼兒少女吭哧吭哧地爬起來,一臉羞澀地就想往她跟前湊,伸手就要來摸她的臉。
秋葉白入朝之後已經許久沒有經歷女兒家這般熱情的場面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被她逼得退了一步,忍不住道:“你這女人腦子脫線麼……。”
話音未落,那少女另外一隻手的手腕一轉就朝她下身一記猴子偷桃抓了過去,同時冷笑一聲:“你全家腦子都脫線!”
別看那少女一副‘單蠢’的樣子,手上的動作卻又狠又毒,速度更快得不可思議。
但秋葉白怎麼可能給她抓到,她目光一寒,身形一收,只讓那少女抓到了她的袍子,同時刀背一翻狠狠敲在少女的手腕上,趁着她痛得眼淚都出來的瞬間,另外一隻手一記鎖喉擒拿,反手就從身後扣死了那少女的咽喉。
但是一下刻,那差點被她捏死的少女和她同時都想起了什麼東西不對勁,齊齊看向對方,開口:“你剛纔說什麼!”
兩人目光變幻莫測,似在對方眼裡看見了什麼,猜忌地看着彼此。
此時小七正領着司禮監的一干人正滿身煙火血灰地將一羣被抓到的海盜押過來,忽見自家主子押着一個女子,皆是一愣。
“四少,這是女海盜?”小七疑惑地看着她。
秋葉白眼中目光微閃,隨後對着小七搖搖頭:“無事,我會處理。”
說着,便一把將那少女給抓提着就近進了另外一個船艙,順帶甩上門,將一個幹莫名其妙地衆人關在門外。
秋葉白關上門轉身看向那少女,那少女也正瞪着圓圓的眼兒看着她,兩人遲疑了片刻,竟又齊齊開口:“你是……。”
秋葉白頓了頓,恢復了鎮定,她看向那少女:“你先說。”
那一句脫線,不是尋常人都能明白的,更何況面前的少女接的那一句更是讓她莫名的熟悉。
那少女打量了她好一會,眼裡閃過精明的光,試探道:“李時珍、成吉思汗、端午是高麗的?”
“聽棒子國放屁!”秋葉白挑了下眉。
那少女一呆,眼底瞬間涌上不敢置信和歡喜來:“你……你……你……。”
“你我出身差不多一個地方,一個年代。”秋葉白看着她微微頷首,在震驚之後,心中有些莫名地感慨,輕嘆了一聲。
“小哥……你爲什麼都不激動?”那少女見秋葉白一臉淡然,一點都沒有她那種他鄉遇故知的興奮,又想起他剛纔那狠辣絕高的武藝,她打消了打算撲上去來個大擁抱的念頭。
秋葉白看着那少女有點委屈的模樣,微微彎起脣角,淡然地道:“激動了,你我能改變現狀?”
那少女聞言,不知想起什麼,一張娟秀細白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一臉痛不欲生的模樣:“他孃的——不能!”
秋葉白看着她那副彷彿想死的模樣,忽覺有趣,便問:“你叫什麼名字,爲什麼會成爲海盜?”
女海盜在東方不常見,這位同樣來自故鄉的同鄉如果是因爲不得已的原因才淪落,她倒是願意幫這少女一把,畢竟她也算遇上了人生三大喜之一——他鄉遇故知。
那少女比了比自己肩頭,嘆息了一聲:“我叫純魚,我纔不是海盜,我是被那羣混賬海盜抓上島的,好容易趁機偷跑,又遇上你們開打,所以纔想借搭朝廷的船回岸上。”
“純魚,你這丫頭倒確實滑溜得像魚。”秋葉白挑眉,笑了笑。
那少女見她一笑,圓圓的眼裡閃過驚豔,隨後自來熟地湊上前抱着秋葉白的手臂,一臉感嘆道:“小哥,你這張花美男的皮囊在這裡還真真浪費,如果是在咱們那時候,紅遍大江南北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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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葉白看着少女古靈精怪的樣子,又算是故人倒也不反感她的自來熟,只微微彎起脣角:“純魚,我已經有了家室,你在別人面前最好別這麼熱情。”
“娶老婆了?”純魚聞言,臉上閃過失望,隨後輕哼一聲,鬆開了手:“算了,天涯何處無芳草。”
秋葉白見她那樣子,眸裡閃過一點幽光:“你受傷了,我幫你療傷,送你回岸上,給你盤纏。”
“哦。”純魚打量了一下她,眯起大眼:“小哥,你想知道關於海盜萬的什麼事?”
“你只倒是聰明。”秋葉白輕笑。
純魚看着她,輕哼一聲:“看你武藝高強,又領着那麼多官兵,我剛纔還聽見他們叫你督公,你是大官罷,官場之人,也是無利不早起。”
“上道。”秋葉白微微一笑,讚許地比了個手勢。
…………
且說這頭,秋葉白剛將純魚交給寧春,那頭商船在接近海盜船的那一霎緩而來速度,讓即將被撞上的海盜船有了緩衝地帶逃之夭夭。
海鯊五十多歲的模樣,滿臉虯鬚,鐵塔一般矮壯的身軀靠在主艙的窗邊,半個身子探出窗口外,手上揮舞着大刀,惡狠狠地下令:“想要撞咱們,哼,老子非讓他們知道什麼叫撞船,右側舵,繞過去,先放炮轟他老子的,然後放子母火龍舟撞過去,燒死那攜廷的狗官,咱們今年一年不用出海劫掠也都夠吃香喝辣睡娘們了!”
一干海盜們紛紛應是,眼底都是染了血的興奮,訓練有素地拉扯桅杆風帆迅速地調轉船身準備攻擊商船。
本來海盜船就是爲了劫掠存在的,所以船身偏長窄,機動靈活性極好,一會子就調轉了船頭對準了吃水深的商船。
卻無人留意到數道詭異的魅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的船上某些幾乎不可能站人的位置。
直到一名二副正在着手下人扯風帆,卻忽然看見地面上有奇異的黑影在地面上隨着波濤搖搖擺擺。
他瞬間一驚,下意識地擡頭看去,瞬間嚇得倒退數步,一頭從桅杆高臺上栽到了駕駛艙邊。海鯊嚇了一跳,看着滾在地上呲牙咧嘴的二副,忍不住怒罵:“海狗,你這廢物,海上走了多少年還會站不穩!”
二副驚恐地看向海鯊,又舉手指了指半空:“大哥,大哥……上面有鬼!”
一干海盜們先是鬨笑,又順着二副的手擡頭看去,隨後皆是面露驚恐。
“滾,大白天的哪裡來的……。”海鯊一邊罵罵咧咧地一邊擡頭,下一刻他亦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下半句話噎在了喉嚨裡。
那是些什麼東西?
怎麼會有人像沒有重量一般黏在船帆之上,還有各處制高點,尤其是他們的身姿,飄飄蕩蕩宛如在半空乘風而立,彷彿一點重量都沒有,甚至桅杆的最高處也站了一道讓人看不清楚面容的身影,只他身上白色的披風在半空中飛揚成詭異而巨大的羽翼。
“見鬼了……那是什麼鬼東西!”海鯊震驚得話都說不出來,只覺得渾身發毛。
二副恐懼地縮在他腳邊,嚅囁地道:“是不是海魔……不……海神……。”
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人都迷信大海里除了統治一切的海神之外,還有無數會吞噬和誘惑人的妖魔鬼怪,還有淹死在海里的死靈也需要替死鬼。
“在殺戮大開的時刻,也是海底惡靈魔獄打開的時分,這是凶兆,是凶兆……。”
二副喃喃自語瞬間讓所有的海盜們都臉色煞白,只海鯊一咬牙,鐵青着臉怒吼:“兇你娘,老子管他是海神還是海魔,還是什麼妖魔鬼怪的玩意兒,通通拿箭給老子射下來!”
“但是……。”二副很想說這樣會得罪鬼神,但是海鯊那種隨時一刀砍下來的表情讓他根本不敢再說話,只默默地瑟縮起來。
“射下來,射下那些怪物!”海鯊看着那些飄蕩的詭異影子,彷彿全然無視他們的存在,彷彿真的來自另外一個世間,他心中恐懼和憤怒交織,再一次吼了起來。
其餘海盜們也紛紛地尋找弓箭,彎弓搭箭向那些影子射去,只是他們的箭似總射不到那些隨風飄蕩的影子,越是射不到,人心便越是惶恐。
直到那站在最高處的詭異白影忽然悠悠開口:“頭留下,身子餵魚。”
他的聲音輕緲幽柔,卻彷彿來自最空遠黑暗的虛無之地,而那話裡的意思更讓人不寒而慄。
一干海盜們瞬間倒退了幾步,只覺得背上起了一層白毛汗,海鯊也抖了抖,只厲聲道:“幹你孃,你們這些怪物說什麼鬼,你們什麼意思!”
“是。”同樣毫無情緒的應聲飄蕩在船隻的上空。
而很快,海鯊和他手下兇狠的海盜們便立刻知道了那詭異白影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噌——噌——噌——!”空氣裡瞬間響起數到尖利的嗡鳴破空之聲,彷彿死神的低鳴。
海盜們驚慌不已,其中有人眼尖地恐懼地尖叫:“你們看他們背上的骨頭!”
一干海盜們齊齊看去,瞬間瞪大了眼,只見那些鬼魅的黑影背上的骨頭慢慢地生長開來,彷彿刺破了皮肉展開成一片巨大的造型奇詭的黑色羽翼,在昏暗的陽光下閃耀着腥紅的光澤。
“怪物……怪物……。”二副嚇得渾身顫抖地往船艙裡爬。
倒是海鯊在片刻之後,忽然瘋狂地大叫了起來:“那不是骨頭,那是刀子,是武器,躲起來,快躲起來!”
這一次輪到他招呼自己的屬下躲避了。
有些眼尖的海盜們這才發現那些從黑影背上彈射出來的‘骨翼’根本是一把造型奇詭而巨大的黑色雕骨火蓮彎刀,
只是這個時候,他們發現已經太遲而來。
“殺!”一道無情地指令響起。
所有的黑影肩頭的那骨翼瞬間向空中彈射而去,那彎刀在空中一下子骨片展開團成圓形,厲射向半空。
一干海盜們紛紛躲避,試圖避那薄刃刀雨!
但是那些彎刀彈射出去之後瞬間在半空中相互碰撞。
“砰!”一聲厲響,瞬間爆開無數片光影,因爲光影太過密集,幾乎就像一陣自天空席捲而來的黑紅色風彬者一種可怕的食人蜂,嗡嗡之聲不絕與耳,攜着陰沉暴烈的殺氣鋪天蓋地而下,蔓捲入海盜之中。
“啊——!”
“啊啊啊——!”
霎那之間,淒厲的慘叫聲令硝煙瀰漫的大海之上一片再添血色、。
甲板上幾乎所有的瞬間停住了腳步,彷彿齊齊被點了穴,隨後瞬間如破掉的人偶一般齊齊落在甲板上——肢離破碎,滿地腥紅,彷彿下了一場人肉血雨。
而地面唯一完整的竟然數十顆人頭。
而跑得快的海盜們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些無數碎片光影在將他們的夥伴割裂成非人的血肉之後,竟然藉着破碎血肉之勢再次迴旋至半空“噌噌噌”幾聲,再次合成骨翼彎刀,在半空中劃過優美的弧度,噌地一聲回到了那些縹緲的黑影手裡。
然後……
恐懼瞬間在血腥的空氣裡蔓延開來,倖存的海盜們沐浴在自己同伴的血肉地獄之中,已經全然失去了反抗的氣力,渾身不可自已地發起抖來。
死神的骨翼再次展開,那種令人齒酸的金屬撞擊之聲和恐怖的蜂鳴之聲亦再次響起……
這一次,沒有人再能倖存。
……
黑色的皁靴優雅地踏過地面濃稠的鮮血,沾染了紅色血跡的靴子,卻讓看見的人卻莫名地想到步步生蓮四個字。
只是觀音生蓮度化世人,只是這是來自地獄的蓮,以血肉組成。
白衣人站在被骨蓮刀削了一半艙房的殘破的駕駛艙前,海鯊已經沒了四肢的,靠在艙房裡不停抽搐,滿頭滿身的傷痕,如被凌遲,痛苦不堪,卻又不能死去,只不停地吐出鮮血。
“是泉州府的人收買了你們,嗯?”
海鯊聽見那幽涼低柔的聲音響起,他的腦子裡已經一片空白,只滿是生不如死的痛苦,更不要說還有抵抗的意志,何況那聲音有一種奇異的悅耳,讓他不由自主地點頭:“遊擊將軍盧林……出金五千兩買……十艘船葬身……魚腹。”
“五千兩,真是慷慨。”那低柔幽涼的聲音輕笑了起來。
海鯊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嘿嘿笑了起來,兩行血淚卻不由自主地流淌了下來,聲音絕望而喑啞:“殺了我……吧……求你。”
那聲音的主人頓了頓,隨後涼薄地。
隨後海鯊只覺得眼前一片腥紅,然後……他便陷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
不遠處正在準備聽候主船上調度的海鯊三號海盜船的大副,久久地沒有看見主船的動靜,主船在這熱火沸騰的海洋之上彷彿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睡,而遠處的風帆之上不知爲何似染了點點血腥,還有一大串不知什麼東西掛在船頭,燈籠一般地晃盪。
“那是什麼燈籠,怎麼回事?”海鯊三號的大副有些奇怪,心中亦不安,而其他的海盜們也都似察覺了不對,也想要爬上高處,看一看隔壁的兩艘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爲什麼大夥都停下了對商船的攻擊,導致如今步驟不一致,他們反而被追着打。
只是幾名海盜爬上桅杆,纔看清楚那桅杆之上的是什麼東西,尤其是掛在最下面的那個‘燈籠’,赫然是——海鯊死不瞑目的頭顱。
而不遠處的另外一艘海盜船上也正冉冉升起同樣一串詭異恐怖的燈籠。
“不好,老大那裡出事了!”爬在瞭望塔上的海盜低頭向大副慌張地通報。
“什麼?!”那大副聽不清楚,正打算再讓那瞭望塔上的海盜說清楚一點,卻不想,那海盜忽然渾身一僵,隨後忽然身首分離,直接從高處摔了下來。
底下的海盜們嚇了一大跳,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忽然聽見空氣裡響起一種詭異的嗡嗡之聲,他們齊齊擡頭,錯愕驚恐眼中最後倒映出的景象是漫天如飛蝗一般的銳利光鋪天蓋地而來。“啊啊啊啊——!”
…………
最先發現海盜船停止攻擊的是黑龍,他正指揮着放了幾炮的商船趕緊掉頭跑,盡力避開對方的火力還擊範圍,他都已經做好讓人密封船艙避免中炮後漏水的還準備了,卻不想他們跑開一段之後卻發現海盜船沒有跟上來。
“快看,海鯊他們的船停下來了!”
他心下奇怪,舉起手中銅質西洋瞭望鏡一看,瞬間倒退了幾步:“海神哪……。”
他沒有看錯吧,那些掛在海鯊桅杆上一串詭異的‘燈籠’是海鯊他們的人頭?
一隻白皙的手忽然伸過來接過他手上的東西,黑龍一愣,轉過頭去,正巧看見秋葉白舉着瞭望鏡觀察海鯊船上的情況,她脣角浮現起一絲欣慰和興奮的笑容:“海鯊已經被染軍師他們了結了。”
“什麼……那是染軍師他們乾的,他們什麼時候上去的?!”黑龍等人徹底呆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麼人,竟然能在那麼短的時間之內徹底擊殺海盜王手下以兇悍殘酷著稱的海鯊幫。
秋葉白放下瞭望鏡,笑着向甲板上而去,也不多言,只丟下一句:“總之就是咱們平安了,別浪費時間,黑龍,快去把船開近海鯊的船迎接軍師他們,剩下的人去救治傷員和看看有什麼需要修補的罷!”
黑龍等人看着秋葉白步履匆匆地迎向船頭,他們面面相覷片刻,便還是決定遵照她的命令各自忙和去了。
秋葉白站在船頭翹首以盼,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見她的‘軍師大人’凱旋而歸。
不到一刻鐘,船隻靠近海鯊的船後,她便看見一道道縹緲的黑影掠空而來,輕飄飄地落在了甲板之上,其中一道白色的飄逸人影尤爲扎眼。
她立刻含笑對着他張開了手臂,那道白影輕飄飄如沒有重量一般優雅地落在她的面前,任由她抱了個滿懷。
秋葉白顧不得旁人詫異的目光,看着他身上沒有受傷的痕跡之後,把臉埋在他肩頭,聞着他身上那些淡淡的熟悉香氣,才放鬆下來。
“歡迎回來,我的軍師。”
雖然周圍的人都覺得督公大人似對他的軍師太熱情了點,讓人覺得那氣氛頗有點詭異和曖昧。
但是想起軍師大人領着勇士們幹了一票的活兒,讓大夥脫離了危險,衆人也都興奮得忍不住想要上去擁抱那些勇士們,但是奈何勇士們個個面無表情,渾身陰沉沉的煞氣,讓大夥都打消了這個念頭,只是笑着看向他們。
直到有人帶頭鼓起掌來,衆人才如夢初醒一般地使勁鼓掌。
“白小哥,你說的有家有室,不會就是這位罷?”帶頭鼓掌的純魚不知什麼時候賊溜溜地湊近了兩人,她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看着相擁的二人,一臉遺憾的樣子。
這樣的兩個美男子相擁的畫面確實挺唯美的,可是太暴殄天物了。
秋葉白看着純魚的那樣兒,便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什麼,她也沒有打算糾正純魚,只是微微扯了下脣角,伸手在純魚頭上敲了敲:“你這丫頭,別瞎想。”
純魚揉揉腦門,對着秋葉白翻了白眼:“什麼丫頭不丫頭,我上輩子年紀比你還大不少好麼,何況你和他沒一腿,誰信!”
這兩位一看就覺得不是單純的軍師和主公的關係,尤其是那位軍師,雖然戴着面具,但是光看那精緻的下巴和嘴脣,便知是個大美人,而他雖刻意收斂了一身的煞氣,但那一身的氣場看着就知絕對不是個簡單人物。
百里初看着純魚,微微彎了脣角:“這位是……?”
純魚被百里初那眸光幽涼一打量,便覺得背脊有點發毛,只覺得這美人是美,但是莫名地身上那種冰冷詭譎的氣息讓她覺得不舒服。
她退開了一點,也對着百里初笑了笑,比了下自己:“軍師,我叫純魚,是白小哥英雄救回來的美人,也和白小哥是同鄉。”
能這般大言不慚地誇自己美人的厚臉讓百里初都楞了楞,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秋葉白:“你你救回來的這位美人口音可不像是上京人,是在鄉下認得的?”
秋葉白看着純魚,不可置否地彎彎脣角:“算是罷。”
有些事兒,還是沒有必要扯出來的好,沒有什麼意義。
純魚雖然很想說咱可不是鄉下妞兒,但是想想,還是皮笑肉不笑地認了。
算了,她可不想被當成怪物燒死,她還等着白小哥的船送她上岸呢。
“咱們現在有了黑鯊的船,可以利用他們的船做個掩護,一路護送咱們的船往粵東去,想必有黑鯊的旗幟在,也不會有人敢再隨意動咱們了。”秋葉白看了看海盜船,計上心來。
百里初微微頷首,正要是說什麼,卻忽然神色一冷,魅瞳看向不遠處的硝煙霧氣之中。
“怎麼了?”她有些不解地看着百里初的神色,順着他的眼神看向不遠處,卻沒有看見任何東西,只能看見一片腥紅海面之上,有魚兒無數浮頭吞噬那些海盜的殘敗肢體。
但是邊上的純魚臉色也變了,她慢慢地後退,但是剛想要轉身離開,卻忽然撞上一個寬闊的胸膛。
她摸了摸鼻子,一擡頭便看見一張俊秀斯文的臉正對着她,那人一雙妙目含淺笑:“姑娘,你要去哪裡。”
純魚一呆,這滿船撞上美男子的機率也太高了罷?
秋葉白轉頭有些疑惑地看向純魚:“純魚?”
她並不明白爲什麼百里初要讓雙白攔住純魚,但是她相信百里初一定有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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