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澤仔細地將秋葉白半扶起來,幫着她在自己腿上伏好,輕聲安慰:“一會就好了,小白施主,你忍着點。”
秋葉白閉着眼,點點頭。
痛的時候,她不太想說話,畢竟在人前硬忍是一回事兒,如今算是在自己人面前,她沒有必要硬忍。
寶寶點點頭,看着秋葉白的背,眼底閃過心疼,隨後輕聲道:“我開始了。”
見秋葉白緊繃着背脊,寶寶便取出一罐子藥膏仔細小心地幫秋葉白擦上,隨後拿出十多根銀針從秋葉白背上的各大穴道紮了進去,隨後拿出了一把鋒利單薄如柳葉的刀子輕輕地順着一道鼓脹的鞭痕劃了下去,暗紅的血瞬間涌了出來,順着秋葉白的皮膚滑落了下去。
空氣裡瞬間瀰漫開淡淡的血腥之氣,元澤看着那些暗紅,不知爲何手便輕輕地抖了一下,只覺得自己眼底似也被什麼紮了一下,竟忽然有點不敢再看,下意識地轉了下頭。
“仔細看着些,一會幫四少擦一擦汗,不要分心。”寶寶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遞給他一塊帕子,看着他擡起了眼,才繼續地拿着刀子在秋葉白的皮膚上順着另外一道紫黑色的刀痕再劃下第二刀。
血腥味漸漸地濃郁了起來,元澤在眼眸漸漸地暗沉了下去,只覺得那種血腥的味道如有實質一般輕輕地撩撥着他敏感的鼻吸。
一陣陣讓人作嘔的血腥味,漸漸越來越甜美,甜美的讓人難以忍耐,眼前彷彿出現許許多多的莫名的光點幻象。
他幾乎是有些着迷地看着那些暗紅濃稠的血色順着銀色的刀片劃過之後,慢慢地流淌出來的血腥味彷彿幻化成濃烈而靡麗的妖花,那熾烈妖異的的顏色讓元澤的銀灰色眸子裡的黑瞳孔緊縮,幾乎如獸瞳一般豎起來。
扭曲的瞳孔,慢慢地又似放大,詭異地開始浸染周圍乾淨的銀會色。
他慢慢地半弓下身子,嘴脣微微開啓,喉結不斷地上下輕滾,唾液迅速地分泌,呼吸也越發地急促起來。
寶寶正專心致志地處理秋葉白的傷口,幫她引出膿血,忽然覺得眼前有陰影晃動,他梭然擡頭,看着元澤半低着頭,頓時莫名其妙地道:“你做什麼?!”
元澤彎下的身子,猛然一僵,隨後,他慢慢地直起身體,閉着眼,輕聲道:“沒事……只是,有點不舒服。”
寶寶看了看他似乎更加蒼白的神色,有些無奈:“你在做什麼,小心一點!”
他給秋葉白用了曼陀羅,所以秋葉白有點神志不清,怎麼連這個和尚都神志不清起來。
元澤只閉着眼沒有答話,寶寶剛剛顰眉起來,想說他兩句,下一刻,秋葉白忽然因爲疼痛猛地一把扣住了元澤的手腕,指尖嵌入了元澤的皮膚裡頭,幾乎硬生生地在他手上捏出兩枚印子來。
而她這麼一抽搐,肌肉收縮下,背上刀口細微的血管一下子就裂開了,細微的血滴一下子飛濺而起,其中有兩三點血滴濺上元澤的面容。
寶寶一驚,趕緊拿着止血的棉花按壓在傷口上,仔細處理了一下,然後纔看着元澤:“你……。”
他這麼一擡眼,就看見極爲詭異的一幕。
元澤忽然薄脣微微開啓,他伸出嫣紅的舌尖飛快地舔了一下嘴脣上飛濺到的血滴,精緻的脣角一勾,朝着寶寶露出個詭譎的笑容:“嗯,我沒事,繼續罷。”
那種古怪美豔,又有點猙獰的笑容,看得寶寶毛骨悚然,不知道爲什麼那一瞬間,他幾乎覺得眼前的人不是人,那種敏捷的舔弄嘴脣的動作,簡直像是某妖異的生物在吐信子。
但是等到他再想細細地看去的時候,卻發現對方的表情在一瞬間又恢復了正常,依舊是純粹而純淨得不染塵埃。
元澤擡着有些迷濛的銀灰色眸子看着他,輕聲道:“沒事,貧僧只是有點……有點不太舒服,但是一定會照顧好小白施主,誦經爲小白施主祈福。”
隨後,他也不理會寶寶看着他的猜疑的神色,垂下眸子,看着秋葉白背上血肉模糊的傷口,一邊按着她的肩頭,一邊不斷地喃喃自語:“般若波若密……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寶寶看着他,只疑心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卻又不敢肯定,但是想想眼下的事情要緊,便也只能先專注幫秋葉白放血療傷。
元澤幽幽蕩蕩的梵音帶着神聖的氣息在神殿內繚繞,有一種奇異的讓人心寧和的力量,平息了寶寶心中莫名的焦躁,更專心地爲秋葉白處理傷口。
半昏迷的秋葉白彷彿亦被這輕柔溫和的梵音安撫,慢慢舒緩了緊顰的眉心。
一直折騰到了大半夜,寶寶將最後的一片沾了藥物的棉片覆在了秋葉白的背上,方纔算完事。
元澤的梵音也一直這麼不停歇地念到了半夜,他甚至只維持着同一個姿態,動都不曾移動過,如老僧入定了一般。
寶寶甚至懷疑他睜着眼睛,似看着秋葉白,實際上神魂卻早已不在肉身之中。
而寶寶看着一直趴在元澤腿上的秋葉白,眸子裡閃過一絲幽光,忽然遞給了元澤一瓶藥:“麻煩您將裡面的藥丸用水兌化。”
元澤並不疑有他,只拿了藥丸去附近的花桌上取了水細細調製。
寶寶看着他背對着自己,方纔下牀之後,取了繃帶替秋葉白裹傷,他站着的位置恰好也是背對着元澤,剛好將秋葉白擋在了身前,哪怕是元澤忽然轉回頭也不會看見秋葉白身上一絲春光。
寶寶慢條斯理地替秋葉白裹着傷口,脣角浮現出一絲狡黠冰冷的笑意。
雖然說四少不介意元澤知道她的身份,但是這種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好。
等到寶寶快將秋葉白包紮完,元澤才端着一碗藥水過來遞給寶寶。
寶寶伸手將秋葉白腰肢上的繃帶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方纔滿意地點點頭,接過元澤遞來的藥物。
元澤的目光落在半伏在榻上的因爲失血過多的虛弱陷入沉睡的秋葉白身上,從她雪白圓潤的肩頭、微微隆起的胸口到纖細的腰肢。
他莫名地便覺得那一抹曲線異常的柔和和孱弱,竟讓他一時間不能移開目光,。
寶寶察覺到他的目光,便不動聲色地插進元澤和秋葉白之間,微笑:“國師,折騰了大半日在下腹中飢餓,您是不是要一起用餐?”
元澤一提到吃的,纔想起,沒錯,今兒他竟然大半日連一滴水都沒有喝過,他移回自己的目光,有些猶豫:“小白施主……。”
寶寶伸手取了薄被小心地覆在秋葉白的背上:“沒關係,她用了曼陀羅,沒有那麼快醒來,說不得還會睡上三日。”
元澤想了想,亦點點頭:“是,寶寶施主,你且跟着貧僧來罷。”
寶寶笑了笑,一邊喂秋葉白喝藥,一邊道:“國師叫我寶寶即可,若是總叫施主,只怕旁人聽出不對來。”
……
正如寶寶預料的,秋葉白雖然有內力護體,但還是睡了兩三日,才甦醒過來。
而秋葉白昏睡的這些日子裡,大多數時候一直都是寶寶的時候照顧她,並不假手他人,只月奴和風奴打下手,所以神殿之中還是無人得知秋葉白的‘秘密’。
包括——元澤。
“我自知他是個呆子,卻不曾想能呆到這般地步。”秋葉白半伏在一張暗金軟錦纏枝蓮花的軟靠上,低頭就着寶寶的手喝藥。
寶寶不可置否地道:“國師清心寡慾,自然是不理會凡俗外物。”
秋葉白輕笑:“是的,清心寡慾,誰說不是呢,整日裡不是念經,就是睡覺?”
這些日子,元澤倒似比她這個病患還睡得多些。
寶寶補充了一句:“還有就是吃。”
秋葉白閉目養神:“嗯。”
不知道爲何,說話間,她忽然想起那日在神殿無意間觸碰到元澤,他被嚇得跌倒在地,蒼白的面容都染了紅暈的窘迫模樣,銀灰色的眸子裡失卻了往日的淡漠和懵然,只餘下一片惶然羞澀,還有……驚嚇。
把樣子柔軟得像一隻受了驚的美麗白鳥,讓人想要去觸碰他柔軟顫抖的纖長睫羽毛。
寶寶看着秋葉白神色變得柔和,他臉上浮現出一種近乎痛苦又茫然的表情,隨後垂下眸子,繼續舉着勺一點點地溫柔地將藥餵給秋葉白。
……
元澤每日還是會來探病,每次他都會提着點心過來,寶寶一點都不贊同他給身爲病患的秋葉白吃甜點,認爲這對秋葉白的養傷不利,不過秋葉白倒是挺喜歡這神殿廚子的手藝。
而且自從寶寶強烈的表達了他不贊同的意見之後,元澤雖然沒說什麼,但是每次來的時候,都是寶寶去抓藥、煎藥,或者秋葉白打發寶寶去探聽消息的時候。
秋葉白髮現元澤其實在某些方面還是很聰明的,至少還是會利用他的主場優勢,能掌握寶寶的行蹤。
“今日又是什麼東西?”秋葉白身爲老饕一隻,大老遠就聞見一股子清香飄來,便笑着示意元澤在自己身邊坐下。
從在這裡吃了神殿小廚房準備的食物之後,她方纔發現元澤的適應力簡直就是驚人,如百里初那樣的貴公子,吃慣了精緻的食物,根本沒法子忍耐尋常平民的食物。
而元澤是什麼都能吃,什麼都可以適應。
她稍微移動了一下腿,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趴得舒服些,她背部受傷,按照寶寶的想法,在止血之後,在敷好藥之後,最好不要綁着繃帶漚傷口,最好是什麼也不綁,也好讓那些溼潤的藥膏子早日在傷上結幹痂。
所以秋葉白整日只穿着個類似肚兜的褂子,當着前胸,因爲她總是那麼趴在軟枕或者杯子間,倒是看不出來太大的異樣,而受傷的背上塗滿了厚厚一層味道古怪的膏藥,反而更不引人注意。
只是她一雙修長的玉臂就只能裸露在外,好在神殿也不允許閒雜人等進入,元澤更是命令所有人不經過他的旨意就進入後殿,便視爲犯下了褻瀆之罪過。
而犯下褻瀆之罪的人,按照真言宮的規矩,必定是要接受極爲嚴厲的懲罰。
所以即使是四大神婢也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
元澤提着食盒坐下,目光無意地略過秋葉白雪白修長的手臂上,然後便在上面停了停。
她是習武之人,手臂自然不似尋常大家閨秀一般柔軟纖細而無力,她的手臂修長,肌骨線條瑩潤而柔韌緊繃,讓人有一種想要伸手在上面輕輕觸碰的衝動,體會那種觸覺是不是真的如看起來那麼柔韌而充滿滑膩的彈性。
“阿澤,阿澤!?”秋葉白有些奇異的聲音在元澤的耳邊響起。
“嗯?”等到元澤驀然回過神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非常誠實地表達了主人的意志,正擱在秋葉白的上臂之上——輕撫。
他瞬間僵如木石!
“你怎麼了,我手臂上有什麼?”秋葉白目光下移,在自己的手臂上掃了一眼,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沒……沒什麼。”元澤眼底閃過慌張窘迫的神色,隨後立刻垂下眼神,努力地平復自己的呼吸,側身去打開自己帶來的食盒,不敢再看秋葉白的分毫。
雖然他閃避的動作看起來流暢自然,若是不注意,也不會留意到他的不對勁,但是秋葉白是什麼人,自然是敏銳地留意到了元澤發紅的耳朵,像是白玉染了緋光一般,
她看着元澤平復了一下呼吸,拿出來一隻翡翠碗,溫然道:“這是昨日進貢過的燕窩,貧僧聽月奴她們說這東西對受傷的人是最好的,所以讓廚子燉了來。”
秋葉白伸手出去,接過碗,卻沒有馬上接過來,而是彷彿不經意地撫上他的手背,微笑着忽然來了一句:“阿澤,我的手臂好看麼?”
元澤頓時手上一顫,那一碗燕窩立刻沒拿穩就往地上翻掉,但是他立刻反應奇快地直接手腕一垂,一託,那燕窩碗竟然在撞上地面的瞬間被他穩穩地托住,同時他立刻反手一抄,將飛濺出來的燕窩全部抄回了碗裡,竟然一點都沒有飛濺到外面來。
秋葉白看着他那神乎其技的表演,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阿澤,你還是這麼珍惜食物呢。”
“自然,浪費食物是不可以被原諒的罪行。”元澤聲音雖然一如既往的平靜,但眼睛莫名其妙地就往地上瞟,不敢看她。
她看着元澤的模樣,又想起了那日他慌里慌張的樣子,忽然笑了笑:“阿澤,你餵我罷,也省的一會子我手上不穩,又打了碗,浪費這燕窩。”
元澤這些日子裡來看她,也知道她傷着背,自然牽扯着手臂,所以也有學着寶寶的樣子,喂她吃藥和用膳。
但是這時候秋葉白的要求,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讓他覺得……有些困難。
“阿澤?”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元澤。
元澤也不知道自己最近爲何一靠近秋葉白,就忍不住想起她柔弱地伏在自己腿上,一臉隱忍的樣子,想起她修長的脖頸、柔軟的髮絲、纖細異常的腰肢,甚至身上的香氣。
他垂下着眸子,輕念一句寧心咒語,鎮定下來,舉起碗給秋葉白喂燕窩羹。
秋葉白見他雖然平復了心境,但是仍舊是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腦門,並不看她的眼睛。
她張開嘴,輕含下元澤喂來的羹湯,悠悠地道:“阿澤,你爲何不敢看我?”
元澤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淡淡地道:“因爲貧僧心中生了魔障。”
秋葉白一怔,看着元澤,笑了笑:“阿澤,你倒是很誠實。”
竟然承認心中對她生了魔障麼?
元澤微微點頭:“貧僧不打誑語。”
他輕嘆了一聲,心知自己內修也許出了問題,不知心中何時生了魔障,卻也知魔障是不可逃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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