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九隆這個國家的人口數已逾十萬之衆,儘管仰慕者依然絡繹不絕地前來投奔,但基於整個城市的面積非常有限,到了後期,國家已經基本不怎麼接納外來之人了。除了一些能力極爲傑出卓越的能士,其餘之人一併拒之門外。
而九隆作爲神國的天帝,自然不會去處理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因此這類接待訪客,或是挑選精良的事務,就都由他治下的官員進行打理。
這一日有官員突然來報,說有一對年輕的夫婦前來求見。奇怪的是此二人並非是要投奔我國,而是請求我國賜予他們一塊魘魄魔石。
九隆聞言立時大驚,皺眉問道:“魘魄石一詞出自何人之口?”
那官員答曰,之所以特意前來稟報此事,就是因爲魘魄石一詞乃是那青年男子所言。此物只有我國中獨有,且保密至極,外人根本不可能聽說過此物。那官員認爲此事必有蹊蹺之處,故進殿稟報,請求天帝予以定奪。
九隆心道,這魘魄石乃是國中秘存的至寶,除了自己和一些官員以外,就連國中百姓也極少有人知道此物。一個外來之客,何以會準確說出魘魄石的名字?他要此物有何用途?這二人到底是誰?他們又有着怎樣的目的?
雖然問題顯得撲朔迷離,但如今的九隆早已今非昔比,他不僅力量方面有着極大的提升,自從佩戴過仙鬼面之後,就連智慧也比以前要敏銳了許多。他立即就想到,這兩個來訪者定然知道那本筆記的下落,不是見過普茲阿薩本人,就是機緣巧合從他手中得到了此書。不管怎麼說,這二人一定與普茲有着某種關係,倒不如來個順藤摸瓜,就勢將隱匿多年的普茲找將出來。
念及此處,他吩咐官員將那兩人帶上殿來,自己要親自和他們說話。
片刻,二人雙雙走進前來。九隆凝目觀瞧,只見面前二人一個俊秀非凡,一個貌似天仙,當真是一對絕美的璧人,讓人一看之下便心生好感。
待二人走到近前,九隆便沉聲問道,這魘魄石一詞,你們是從何處聽來?
那名叫慧靈的青年男子倒也不懼九隆的威嚴,朗聲答曰,他本是哀牢國的王室成員,那魘魄石以前在哀牢也曾出現,他當然知道這石頭叫什麼名字。
九隆聽說此人乃是自己的後代,便好奇地問他,既然你是哀牢的子民,那你可知我是何人?
慧靈盯着九隆看了半晌,隨後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不認識。
九隆暗暗點頭,心想也對,這孩子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而自己的年齡卻已接近三百歲了。當初自己離開哀牢的時候,這孩子的祖宗恐怕也還沒有出生呢,他又豈會認得自己是誰。
於是九隆微微一笑,繼續問道,你不認得我倒也無妨,那我再來問你,慧靈這個名字乃是漢人所用,不是哀牢王室應有的名字,你又爲何說自己是哀牢的子民?你倒說說,哀牢進來的狀況如何?
慧靈答道,他本來的名字應叫布哲,慧靈是他自己起的漢人名字。如今哀牢王國已危機重重,只怕再過得幾年,這個本來興盛強大的國家就要不復存在了。
九隆聞言頓感一驚,忙讓慧靈詳細道來。慧靈續道,自當年秦皇稱帝,到後來的楚漢相爭,許多年以來,整個中原一直處於戰火之中。好不容易漢帝登基,天下總算太平了二百餘年,卻終於因治國不善而激起了民憤,天下大亂,兵戈四起,到處都是討伐漢室的大軍。
如今大漢朝已被一個名叫王莽的人推翻了帝位,此人登基稱帝,改國號爲‘新’,如今已然在位十載有餘了。
不過他這皇帝也必定做不久長,在王莽掌權之後,他急於解決前朝留下的一系列遺留問題,並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但由於他改革的幅度過激、過快,這便引起了百姓的不滿和氣憤,再加上如今洪旱兩災連續不斷,最終導致中原地域赤地千里,哀鴻遍野,民不聊生。
如今,赤眉、綠林、銅馬等多股勢力揭竿而起,打算再次將王莽的帝位徹底推翻。並且從當下的局勢來看,王莽也不可能再支持多久了。
面對如此大好的時機,作爲王室成員的慧靈曾經多次進言讓哀牢王出兵,從而佔據更多的領土,擴大哀牢王國的勢力範圍。
然而,現在的哀牢王卻是昏庸至極,他不理國政,整日沉迷於酒色之中。國家的一切大事小情,全都由一個叫柳貌的人執掌打理。全國上下均是心知肚明,今後繼承王位之人,也定非柳貌莫屬。
說起這柳貌,慧靈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此人不但沒有采納慧靈的建議,而且還多次斥責慧靈,說他這種想法乃是亡國之道。在如此紛亂的格局之下,他毫無半點雄心壯志,反而經常表現出對大漢朝的嚮往之情,他曾親口言道,倘若自己能早繼承王位幾十年,必會率領國中子民歸附大漢,從而讓百姓過上更加寧定富裕的日子。
如今漢朝雖亡,但柳貌仍舊心向大漢。他也不止一次的說過,當下有一俊傑重新豎起了漢朝的大旗,此人名叫劉秀,乃是百年不遇的明主。如不出所料,此人必能平定天下,重新建立大漢基業,到了那時,自己必將俯首稱臣,在大漢國的治下讓百姓安居樂業。
慧靈極爲不解柳貌的做法,好端端的哀牢王國,卻要不動一兵一卒地拱手相讓。這讓開創基業的祖先如何安寧?這又讓身爲龍族後裔的哀牢子民情何以堪?
因此,他孤身一人行遍天下,爲的就是尋找傳說中的魘魄石來扭轉局勢,只要自己獲得足夠的力量,便能高舉大旗率衆造反,從而推翻現在哀牢王的王位,讓哀牢王國回到正軌。即便不去主動對外挑起戰爭,至少也可以獨佔一方,保留下哀牢國這數百年來的基業。
聽慧靈說完,九隆長嘆一聲,沉吟不語。想不到這幾百年的時間裡,天下竟已發生了這樣多的變故,分分合合,刀兵不斷。
自從他建都以來,也不知是隨着年齡的增長看透了凡塵,還是那仙鬼面的念力改變了他的內心,總之在這近二百年的時間裡,他的想法和性格始終在不停的轉變着。在他的心底,總有一絲難以抹去的善良在不斷膨脹,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善良已經逐漸充斥了他的內心。他沒有了以前的暴躁和兇殘,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杞人憂天的憐憫,和一種超凡脫俗的淡然。他不願再因自己的原因去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百姓,更不願去理會那些永無休止的殺戮和紛爭。只要能躲在這仙山裡無憂無慮地過清靜日子,他這一生也就無慾無求了。
按九隆此時的心境,他本不願去理會這些塵世之爭,誰佔領了中原,誰當了天子,這與自己又有什麼干係?況且這魘魄石乃是魔物,若使用不當,必會給世間招來大禍,甚至是讓一個國家徹底滅亡。因此他一再封鎖魘魄石的消息,更沒打算過讓這種魔石流入凡間。
但如今聽完慧靈的一席話,他又回想起多年以前,自己嘔心瀝血所開創的那個南疆小國,雖然最終自己已撒手離去,但這許多年的感情,又怎能是說忘就忘的呢?
即便是離開了哀牢,他也始終心繫故地,一直期盼着哀牢的子民能過得安逸、幸福。畢竟這是自己傾注了心血的地方,也是自己夢想開始的地方,他又怎麼忍心看着自己的後人身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呢?
慧靈說的不錯,縱使不主動出兵挑起戰爭,也至少能守住疆土自給自足,何必要舉國遷徙,去做什麼大漢朝的子民?當今的這位哀牢真可謂是昏庸之至,那柳貌更加是個忘本之徒,祖宗灑盡了熱血開創的基業,豈容他憑一己之念就拱手送人了?當真是讓人惱怒之極,若不是這孩子還存着一份衷心,恐怕哀牢國滅亡了以後自己纔會得到消息。
九隆很欣賞眼前這個叫慧靈的孩子,此人有膽有謀,有遠大的理想,看見他,就彷彿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一樣。再加上九隆也的確不願讓哀牢國毀於一班無能之輩的手裡,於是他狠了狠心,拼着闖下大禍的風險,帶着二人來到了存放魘魄石的石窟之中,並讓他們隨便挑選一塊。
那慧靈倒也不再客氣,叩首謝恩之後,便撿了其中很大的一塊揣在了懷裡。
九隆見他手觸魔石卻沒有任何反應,就連他身邊的女子也沒有任何受到魔石影響的跡象,心知這二人必然已經修習了那捲筆記中記載的秘法,從而能抵禦住魘魄石所發出的魔力。如此看來,這二人八成是認識普茲阿薩的。
心中雖有此想,但九隆卻並沒有表現出來。他私下裡對慧靈叮囑了幾句,讓他不要亂用魔石,一切都要以大義爲重,更加不許傷害無辜,若要飲血,便捉些山獸來吃好了,倘若被自己知道他藉助魔力大肆傷人,定叫他日後吃到苦頭。隨後,他便揮了揮手,打發二人下殿去了。
慧靈和杞瀾當晚並沒有馬上離開,由於杞瀾和那日鬆乃是同族的舊識,相見之時也難免有幾分親切之感。那日鬆帶領着他們在都城中游覽了一番,晚上就在城中住下了,直到次日清晨,二人才被護送出城。
待二人離開之後,九隆派人暗中跟着他們,想借此機會找到普茲阿薩的藏身之所。其實按他此時的脾氣,早已打消了要懲治普茲的念頭,反而對他有一種眷戀和思念,希望這名忠心耿耿的老臣能摒棄前嫌,回到自己的身邊共同生活。
然而,被他派去跟蹤二人的三名密探,卻一連數載都沒有回來。九隆心中生疑,又派出幾撥人馬四處打探,卻始終找不到慧靈、杞瀾以及那三名密探的下落。日子久了,他也就將此事慢慢淡忘了。
抱歉,沒能按照約定在這一章完結掉九隆的篇章,只因爲此處與前文相互吻合,也算解開了慧靈和杞瀾的一部分謎題。該處馬虎不得,必須詳細,也只能委屈各位再忍一章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