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骨綿掌,是金庸老先生撰寫的《鹿鼎記》一書中,劇中人物使用的一種絕世武功。!一掌拍出去輕輕柔柔,看似毫不發力,但其中的勁道卻是陰毒無比。中掌之人初始時渾然不覺,在一段時間過後,全身的骨骼便會逐漸軟化,如綿如絮,處處寸斷。最終將臟腑破裂,慘不堪言,且再無救治。
雖然現實中也有化骨綿掌這種武功存在,並且也具備了外柔內剛的特點,但比起金老先生筆下的玄妙之處,卻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
我之所以這樣問大鬍子,並非是真的認爲他打出的那掌就是化骨綿掌,那畢竟是虛構和誇大出來的武俠小說,現實中是基本不可能真實存在的。只是在驚訝與不解之餘,我出於本能地脫口而出,一方面是爲了形容此事的離奇結局已達到了令人咋舌的吃驚程度。另一方面,也是在獲得重生之際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旨在緩解適才過度緊張和悲壯的氛圍,讓心緒儘快的平靜下來。
大鬍子自然不知什麼叫做化骨綿掌,他邊放下了依舊保持着攻擊姿勢的雙臂,邊頗顯茫然地搖了搖頭說:“什麼化骨綿掌?我這一下恐怕連普通人都打不死,怎麼這畜生會嚇成這幅模樣?”
二人均感此事太過費解,無論怎麼說,那血妖都不會是被大鬍子的一掌給擊傷而逃跑的。它逃跑的原因必定另有玄機,一定是出於某種特殊的因素。
一想到特殊的原因,我忽然想起自己脖子上戴的這枚護身符。此前我曾分析過,當初那血妖一再的從我們身邊悄然離開,極有可能和這枚魙齒有關。但低頭一看,卻發現這一次我的護身符還好端端地藏在衣服裡面,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吊在外面。況且它剛纔還使出殺手想要取我的性命,似乎根本就不懼怕我身上的護身符,照這樣看來,嚇跑它的,應該與護身符沒有太大的關係。
此時我們也無瑕去詳細分析問題的所在,當務之急是先要查看王子的傷勢,自受傷之後我一直就沒見王子動彈過一下,真擔心這一次他會因此而丟了小命。
於是二人急忙相互攙扶着往王子倒地的位置蹣跚走去,大鬍子是由於重傷之餘過度用力,我則是整條左腿全都無法正常使喚,如不互相攙扶,恐怕連邁出一步都甚是吃力。
走到近處一看,只見王子正臉色煞白地躺在地上,雙眉緊閉,嘴邊及胸口全是鮮血。大鬍子急忙蹲下身去伸雙指按住他頸部動脈的位置,片刻後,他長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一跤坐倒,跟着便頗顯疲倦地躺了下去,同時面帶喜色地微笑着嘆道:“命還在!”
我在心中緊繃着的一根弦也終於在這一刻鬆了下來,只覺全身的每一寸肌膚都疲憊的要命,胯部的傷處也開始出現明顯的痛感。雙腿一軟,‘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與此同時,我在死裡逃生的感慨下而大笑了起來。
大鬍子應該有着和我同樣的心境,兩個人頭碰着頭,呵呵哈哈地縱聲大笑。
儘管王子的傷勢還暫不明朗,但只要他的性命能夠保住,這對我和大鬍子來說無疑是個最大的喜訊。此外,不久前我們二人還全都以爲自己難逃一死,如今居然能平安無恙地撿回一條命,這難道還不足以讓我們感到開心的麼?
笑了一會兒,大鬍子漸漸地有了些力氣,於是他掙扎着坐了起來,開始專心致志地給王子號脈,並伸手在王子的胸腹間輕輕摸索。我藉此機會稍稍地活動了一下左腿,適才麻木的感覺已逐漸褪去,腳趾也可以自如活動,看來胯部並沒有形成骨折,這對我來說也當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半晌,大鬍子擡起頭來告訴我說:“還好,沒有骨折,只是被震傷了肺和脾,不過好在不算太重,將養一陣也就是了。”
我心中稍安,取了一些消炎和止痛的西藥,碾碎和水給王子服了,這才總算鬆了口氣。隨後大鬍子又非常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我胯骨上的傷勢,的確如我自己感覺的那樣,胯部以及腿部的骨頭全都完好無損,只是由於受力過大而產生了紅腫,在大鬍子看來,這等小傷連藥都無需去用。
大鬍子說這都是我們艱苦的訓練所獲得的功效,如果換做以前,無論是王子還是我,受到這樣的重擊至少也得身受重傷纔對,可我們兩個的傷勢都遠比他想象中的輕了許多,這都是我們自身體質加強的明顯體現。
儘管那血妖在突然之間離奇逃跑,但我心裡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不知它逃跑的原因到底是什麼,是徹底對我們產生了懼意,短時間內不敢再來?還是某種突發事件使它不得不短暫的離開,過不了多久又會再次尋來。總之不管怎樣,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儘快離開土丘這片區域,先找個地方躲藏起來。待王子和大鬍子恢復一些元氣以後,再決定下一步的具體計劃。
正這樣想着,天色忽然暗了下來,一團烏雲罩住了天空,氣壓很低,狂風驟起,看來一場大雨就要下起來了。這地方的天氣真是說變就變,剛纔還是晴空萬里,瞬間又變成了陰雲密佈。
不過這場雨對於我們來說倒是件很好的事情,一來能借着雨水一洗我們疲態,正如人們在大汗淋漓之際洗一個涼水澡一樣,雖然洗澡對體能的恢復並沒有什麼直接影響,但一身的污垢被沖洗乾淨以後,整個人立馬會變得精神許多。
這二來嘛,是這雨水如同形成了一道帶有警報的防禦幕牆。細密的雨水會把一切事物都覆蓋在內,只要是有形質的東西,便會在雨水之中顯露出輪廓。當然,這自然也包括了那隻透明無形的隱身血妖。
只要它在這雨水中接近我們,我們便能及時發現它的位置。這樣一來,只要我們盯緊身邊的區域,就不怕它出其不意地來攻擊我們。藉此機會,我們可以將休息時間適當的延長一些,不必憂心忡忡的馬上撤離。
不大會兒的工夫,傾盆的大雨如期而至,瞬間就將整片森林都籠罩了起來。豆大的雨點打在臉上,儘管稍稍有些疼痛的感覺,但清涼的雨水沖刷在身上,着實會讓人感到舒暢不已。滿身的血污泥污都被沖洗乾淨,疲憊感和戰敗後的失落感也隨着雨水一同離去,整個人的精神也是爲之一振。
在雨中,我終於抽出時間來整理思路,將堆積在腦中的諸多疑點都詳細的排列開來,然後再逐一細緻的慢慢推敲。
首先,我急需想明白一件事情,爲什麼這隻血妖的行跡會如此古怪?有時候在距離我們很近,並且我們沒有發現它的情況下,它居然悄無聲息地轉身逃跑,而且完全沒有攻擊我們的意思。又有些時候,它反而會近乎瘋狂地想殺光我們,並且手段已經殘暴到了極致的境地。
這一攻一逃之間,到底隱藏着怎樣的玄機?是它自身的原因?還是外界的某種因素迫使它這樣?
我、王子、大鬍子三人,它面對我和大鬍子時都曾選擇過退卻,唯獨在面對王子時從來都沒有迴避過。這一點,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那天夜裡我和王子一起衝出了帳外,當時那血妖就在我們身邊,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而且在不久之後便抽身離開,這說明我和王子身上一定有它所懼怕的事物。巧合的是,那天我脖子上的護身符恰好外露,這便可以假設血妖是在見到魙齒之後才被驚嚇而走的。
再結合剛纔提到的那點來看,血妖如果對王子沒有絲毫的懼怕,那麼就更加能證明我上述的推論是正確的。
這一次由於我的護身符沒有外露,所以血妖纔會對我進行攻擊,針對我的上述的推論,這一點也是能夠說得通的。
只是在我和大鬍子全都彈盡糧絕以後,明明已經到了死亡的邊緣,它又爲何會受到驚嚇般地轉身逃跑呢?
如果說這隻血妖懼怕的只有魙齒這一種事物,當時它面對的又是大鬍子,那可不可以由此假設,大鬍子的身上其實存在着另外一枚魙齒呢?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地擡頭看了大鬍子一眼。
大鬍子的身上的確是疑點衆多,他超出常人甚至是超過血妖的矯健身手,他在第一次和我見面時對魙齒的異常反應,以及他能準確的寫出另一枚魙齒上所雕刻着的特殊文字,這些都能說明他與另一枚魙齒多多少少有一些牽連。
然而當我看到他那雙充滿正氣且堅毅無端的眸子時,我又立即打消了心中的這種念頭。不管怎麼說,大鬍子如果擁有魙齒,以我對他的瞭解,他都不可能欺瞞我們,更不可能懷揣什麼陰謀詭計。他能爲了保護我們而獻出生命,這樣一個甚是難得的仁善之人,我又有什麼理由去懷疑他呢?
難道這一切都是我的判斷失誤嗎?回想起此前的種種經歷,我也曾不止一次的在血妖面前露出過魙齒,可那些血妖似乎對魙齒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何以唯獨這隻血妖會反應強烈?這麼說來,我真的是全都猜錯了?
會不會我和大鬍子所面對的原本就是兩種生物?丁二提到的那個骨魔,此時此刻又在哪裡?莫非血妖與骨魔之間,從始至終都被我在思想之中顛倒了位置?
骨魔,血妖。血妖,骨魔。這兩者間到底有沒有某種聯繫?或者完全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種惡靈?
骨魔……血妖……
我不敢急於求成,生怕自己真被這難解的謎題越繞越亂。好在雨水的洗禮能夠讓我足夠清醒,思維也隨着嘈雜的雨點聲而活躍了起來。
隨着我將諸多線索都一一列舉之後,猛然間,一個大膽的設想,忽地從思緒的泥潭中跳躍了出來。
我……似乎看到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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