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落垂下眼簾,抿了一口柚子茶,輕輕地說:“終於,這具身子的記憶找回來了,沒想到是重生回來復仇的,與我同名同姓的這個姑娘,上一世真是過得苦啊!總共也就活到三十歲,嫁的丈夫從來不碰她,只是爲了兩國友好關係而娶她。”
笑了笑,江落落擡起晶亮的眼眸,“朝雲大師,等待我的,是否依舊是前生的重複?”
朝雲大師雙手合什:“佛曰,不可說。”
江落落突然問道:“我是不是應該馬上離開這裡,找個地方等死呢?我的時間不多了。”江落落擡眼微笑着,眼淚卻順着臉頰滑落,“就我個人來說,並不想尋仇,我只是想安靜的過我自己想過的日子。可是,別人,總也不放過我,總也不放過!”
給朝雲面前的杯子又續了些柚子茶,江落落輕顫地說:“無論是我,還是這具身子的上一世,從未殺過人。就我自己來說,只會救人。也許這一世,被逼無奈,我的手上也會沾血。很可怕,對不對?”
朝雲沒有接話,依舊是面色平靜地望着她。
江落落也沒再吱聲,雙方沉默着,朝雲大師忽道:“小施主,你可願隨我去封山禪寺靜修幾日?”
“大師覺得我身上有戾氣嗎?去封山禪寺要住多久?十天?一個月?一年?”江落落望向身邊桌案上燭光搖曳的燈盞,“上一世爲了求您治病,我千里迢迢來到西齊,可惜至死也未能與您見上一面,不想今日您會邀請我到寺中小住,落兒很願意啊!只是如今這邊還在爲釀製醬油,待釀好了,西齊子民人人都能吃得起醬油,到那時我便去封山禪寺住到您趕我走爲止吧。”
朝雲微笑起來:“小施主大善,爲西齊子民造福,總會得到善果,阿彌陀佛,老衲告退了。”朝雲說完,欠身便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寧兒走了進來,將小炕桌收走,“先生回去了嗎?”江落落開口問道:“我都沒做點什麼好吃的給先生帶點回去給小包子嚐嚐,唉,我這姑姑當得太糟了。”
寧兒笑道:“姑娘,您教我的灌湯包、七彩水餃還有菊花糕,我都各自做了一些,前兒就讓安王世子派人送進宮了,十一殿下歡喜得不得了呢,還說若是姑娘病好了,一定要過來瞧瞧。”寧兒另找了件棉襖披在江落落身上:“姑娘,您病的這幾天呀,帝尊每天都來,還有趙太醫也是天天在這兒看着,安王世子是整夜守着您呢,還有九殿下也是着急上火的。從宮裡頭拿了不少的好藥。所以呀,姑娘只需好好的養身子,纔不辜負疼惜姑娘的安王世子呀。”
江落落點點說道:“你去瞧瞧我大哥有沒有空,叫他來一下吧。”
不一會兒,一臉歡喜的南宮越程便走了進來,一把握住江落落的小手便說:“小妹,你好些沒有?你能不能別總是吐血暈倒來嚇我行不行啊?到時你沒事,大哥被你嚇死了!”
江落落向前輕輕靠在南宮越程的身上說:“大哥抱抱我!”
南哥越程一怔,但還是依言照做了,感受着南宮越程身上的體溫,江落落極小聲地說:“大哥,我的記憶恢復了,這具身子是榮華郡主害死的,只是爲了我身上的這塊玉佩。”話剛落音,便覺得南宮越程身上一僵,江落落摟緊了南宮越程又道:“大概身主是想回來報仇,但我不想。只是上一世,大哥你太苦了!”說到這兒江落落便輕輕啜泣起來,南宮越程慌忙從袖中取出手絹爲她擦拭,笑道:“你真是出淚(類)拔萃啊!跟林黛玉似的。”
江落落還是抱住他,輕輕說:“大哥,我知道頊晏是怎麼死的,我也知道頊雲是怎麼死的,我不想手中染血,但我也不能讓壞人得逞。上一世我活到了三十歲,雖然這一世的身子比上一世要差很多,但我不怕。現在我有幾件事情要告訴你,如果你信我的話……”
南宮越程輕輕拍了拍江落落的背,“傻瓜,大哥怎麼會不相信你呢?現在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江落落輕輕在南宮越程耳邊說着,南宮越程不停地點頭。二人聊了大半個時辰,南宮越程忽道:“對了,我父母都來了,他們想見見你,你看身子能承受得住嗎?”
江落落笑着點了點頭,南宮越程便陪同安王與安王妃走進了屋子,江落落倒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到,還沒來得及梳洗,覺得很失禮,掀被子想下牀,被安王妃制止了,“我的兒啊,你身子弱,就別講那些個俗禮了,安王府是武將出身,不比那些文人世家,一天到晚講究這個講究那個。”
“安王妃,最近您還咳嗎?”安王妃笑着點點頭,看安王妃兩腮略有些紅潤,氣色也好了許多,應該是有按她所說的在調養,既然如此,江落落覺得自己應該替他們再努把力。
江落落小腦袋又轉向南宮煥元,“安王爺,您能過來一下嗎?我想替您先搭個脈。”
南宮煥元有點小小的驚訝,但還是伸出手讓江落落號了脈,“王爺,凡事皆有定數,非人力所能爲也,因一些俗事生氣就沒必要了,氣大傷身不划算呀。您的脈有點兒弦,今兒不是剛剛發完脾氣,就是很想發脾氣,對吧?”江落落亮晶晶的大眼睛眨了眨,望着眼前的南宮煥元,似乎眼眸中還滿含笑意。
南宮煥元大吃一驚,“這,這你是如何得知?本王的確今日爲某些事情大動肝火,可是就連王妃都不知道,你又怎麼知道的?”
江落落俏皮地笑笑說道:“王爺,人的脈相,是不會說謊的。”頓了頓,江落落接着又說道:“王爺身子很強健,王妃現在年紀也不大,保養得不錯。如果王妃想要個女兒的話,落兒願盡綿薄之力。”
安王妃驚喜地抓住江落落的手:“我的兒,你還有這樣的本事?”
江落落點點頭,輕聲說道:“落兒恢復記憶了,原本是東越抑之國師的獨生女兒,從小因爲身子不好,父親便尋了許多名醫爲我診治,偶然間認得一位異人,專治不孕及婦人之症,便跟着學了幾年,如今不敢說學有所成,起碼可以讓王妃再當一回母親。”安王妃聞言喜極而泣。
南宮煥元也激動得滿臉通紅,“好,好,落兒,以後你管本王要叫父王,明日我便上朝請命,收你爲義女,我與你母妃時不時來此住一兩晚,這樣我兒就能名正言順留在宅子裡保護你。此處屋子着實太舊,明日爲父便派人將頭進院落修繕好。這兒的開銷,阿程,缺什麼少什麼,回府裡取,只要對落兒好的,全拿來,聽見沒。”
南宮越程只有點頭的份,他的小妹,心裡苦水長似汪洋,卻還要把希望送給身邊的人,這麼善良的妹妹,一定要保護好她。轉身給江落落拿來了筆墨和小炕桌,江落落直接在牀上便開了藥方,“母妃,這一貼藥,早一次晚一次,都是飯後服下,天水來時便停藥,服藥期間別吃蘿蔔和鴨子啊,此藥平補,會讓您睡得更香一些。待七日之後落兒另給您換一貼。還有,三月內暫時不要同房。”
江落落說得很平淡,但安王爺與安王妃卻面露尷尬之色,江落落一見,又說道:“我再寫兩個食療的方子,回頭我做些吃食給王爺。”
見江落落說話間已面露疲色,安王爺與安王妃便起身告辭,無端得了一個聰明能幹閨女,只是還這麼小,又這麼瘦弱,安王爺與安王妃是三分歡喜七分悲的回安王府。
南宮越程也轉身想出去,“大哥,等等。”
江落落從牀褥下面拿出一個扁扁的包,打開以後是十來張漫畫,交到南宮越程手裡,南宮越程好奇地打開來看,竟是那些讓他耳紅心跳的春宮圖!畫得栩栩如生,且筆下人物唯美浪漫,還配有文字,上面寫的都是注意事項。
見南宮越程的表情,江落落用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大哥,你與瑾王世子雖然情投意合,但有關子嗣之事也不能不考慮,若是總也不讓王妃當奶奶,她也會很空寂的,沒有精神寄託總不行。我的意思是,過幾年還是得娶妻生子,延續香火,娶一個自己不討厭的女子爲妻吧,清白人家的就好。”
南宮越程點了點頭,長嘆口氣說道:“原本只有我母妃一人天天念着,現在多了一個你,唉呀,我耳朵更要生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