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李宛會想,這丫頭就是他命中的魔障。後來人家勸他,說是女人在懷孕的時候,情緒難免會起伏一些。因是再被她氣得狠了,李宛也只能在心裡想着這個,把氣忍下去。
棋歸在草原上走了很久。走累了就停下來歇一歇。李宛也不上前,她休息的時候他就站得遠遠地看着她,她起來,李宛就繼續跟着她走。
李宛一開始也以爲她是沒有目的性的在走,純粹只是在賭氣。可是到了後來,他才漸漸發現,這丫出門的時候,恐怕是早有打算了。
在部落的附近,有一羣特殊的鄰居。那就是燕國天機府的人,在此建立了一個小據點。
他之前和棋歸提過一次,沒想到她倒是記住了,更沒想到竟然讓她找到了。
棋歸走到那處,停了下來,看了看守衛,猶豫着該怎麼去。李宛追了上來。
“你想去幹什麼!”
棋歸冷笑,道:“你管我。”
“你以爲我……”
她打斷他,道:“我不以爲你想管我。李宛,我知道如果我不是趙國公主,你也不屑搭理我。不過現在這些是我的私事,你大可忘了我的身份,也不用委屈你自己來管我,我是一定要去見天機府的人的。”
李宛深吸了一口氣,道:“隨你!”
被這樣一氣,棋歸果然直接掉轉頭,直往天機府的駐地走去。
果不其然,她被外圍的守備攔了下來。
“來者何人?”對方看她是個孕婦,倒是沒有絲毫鬆懈,非常謹慎。
棋歸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找李樾。”
衛兵看着她的肚子,頓時就露出了一個曖昧不明的神情。李樾風流,世人皆知,不但家裡圈養着數以百計的美妾,還時常出去勾搭良家婦女。這姑娘,莫不是挺着肚子上門來鬧的誰家婦人吧?
那眼神看得棋歸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李宛在後面冷嗤,心道,自取其辱。
這時候,遠遠傳來一個聲音,道:“讓她進來罷。”
棋歸擡頭一看,見竟然就是李樾,穿了一身畢國男裝,站在遠處,倒是也顯得長身玉立,眉眼輕佻。
她愣了愣,然後就直接走了進去。
李樾看見她倒是笑了,道:“燕夫人,燕京一別,倒是許久未見。”
棋歸有些不自在,道:“沒想到您還記得我。”
李樾笑道:“李某見了美人,一向是過目不忘。”
李宛跟了上去,道:“李兄,好久不見。”
李樾淡淡地道:“當然,男色除外。”
李宛頓時覺得來自取其辱的其實是他自己。
李樾對棋歸殷勤地道:“夫人,請進來說話。”
棋歸沒有再猶豫,跟着他進了他進了帳篷。
有李樾在的地方,永遠少不了美人。即使棋歸聽說他現在也是因爲被中原天機府的勢力排擠,不得已流落到了畢國這個小據點,門主之位已經名存實亡。他帳內伺候的是一對雙胞胎美人,看起來該是畢國人,溫順地跪在他腳邊,給客人斟茶。
“許久沒有喝過中原的茶葉了。”棋歸放下杯子,笑道。
李宛忍了忍,低聲道:“有身子的人,少喝茶。”
棋歸假裝沒聽見。
李樾也沒搭理他,笑問棋歸道:“夫人今日來得不巧,我從中原帶回來的茶葉早早喝完了,只剩下這一種。若是前幾日,倒還有些好的,可以請夫人品嚐。”
棋歸哪裡有心思品茶?
坐了一會兒,她道:“實不相瞞,今日我前來,是有事相求。”
李樾對女人總是很有耐心的。他道:“請說。”
棋歸還真就說了。
依她的想法,現在能救燕君行脫困的,便只有戰爭。只要有戰爭,就不愁年輕的太子不把他從軍機府裡放出來。
而天機府,就是一個能挑起戰爭的好地方。只要他們有意把燕國內亂的情況誇大一些,然後把消息賣給其他國家,很容易就能引起其他國家的動作。
若不是被逼無奈棋歸也不能想出這種餿主意來。她也知道這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李樾聽了,道:“好主意。可是,我爲什麼要幫你?”
棋歸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以後我夫君,也能幫得上您不小的忙。”
李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滄桑地長嘆道:“其實這些年我也想通了,這畢國多好的地方,又清淨又自由。我也沒有心思去爭去搶了,倒不如安安樂樂地過日子。”
棋歸:“……”
李樾滿臉寫着認真,可是怎麼看都有些不對勁,他道:“你不信?”
棋歸退後了一些,笑道:“自然不信。”
李樾頓時露出了一副,天下無人能懂我的孤獨神情。
棋歸笑道:“用畢國的人話來,男人可以分爲兩種。一種是狼,一種是狗。而您,絕對是一匹狼,不是****的狗。要知道,狼生於亂世,是遲早要咬人的。”
李樾哈哈大笑。
棋歸也笑。
李宛卻知道,李樾是在等她開出更高的條件。
這個時候,他開口了,道:“有話不妨直說,我們公主只要能做到的,都能對你做出承諾。”
李樾把玩着手裡的杯子,玩味地看了李宛一眼,道:“爲了救一個燕國人,無論什麼事,公主都能做得了主?”
棋歸看了李宛一眼,道:“我做不做得他們的主我不知道,不過,只要你提出來,我都可以儘量去做。”
李樾道:“前幾日,我見過您身邊的一位侍女在馬場上騎馬,頓時對她一見傾心,若是您願意,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把她送了我如何?”
棋歸頓時變了臉,臉色忽明忽暗,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麼。
李樾哈哈大笑,道:“看來您還是做不了八部騎兵的主啊!”
李宛的臉色也很難看。
棋歸深吸了一口氣,道:“縱然我做的了這個主,也不會把人給您的。”
李樾斂了斂顏色,道:“那麼請回吧,我與夫人沒有什麼好說的。若要說,請讓做得了主的人來跟我說。”
棋歸站了起來,想想又不甘心,道:“門主,相信您很明白,縱然我做不了主,不代表我肚子裡的孩子也做不了主。您現在踩低,不怕以後事難爲嗎?”
李樾一笑置之。
棋歸轉身道:“若是門主改變了心意,大可來找我。”
說完,便大步流星地出了帳篷,連頭也沒有再回一下了。
李宛還是遠遠地跟着。
棋歸遠路走了回去,水腫的雙腳幾乎已經沒有知覺了,走回部落,便坐在毯子上休息。蘭兒給她捏腳,百合則在另一邊給她倒水喝。
李宛站在她眼前,站了很久,棋歸只當沒看見這個人。
良久,李宛纔開口道:“公主……恕罪。”
棋歸笑了一聲,道:“什麼罪,你能有什麼罪?”
“是我太不自量力了。”
李宛沉了沉臉,然後突然就轉身,出去了。
百合急道:“騎主,騎主!”
棋歸把手裡的水杯放在了桌子上,心道,我就不信我還治不了你了。
也就是棋歸睡了一晚上的功夫,李樾就來了。
這次換了李樾上門,態度不再和原來那麼倨傲,而且他好像把之前嗆棋歸的事情全忘了,還親自帶了傳說中應該已經沒有了的茶葉上門來。
棋歸讓人給他倒了羊奶,笑道:“不好意思,我這裡可沒有好茶。”
李樾笑道:“無妨。這次我來,只是想和公主您說說我們天機門的打算。”
聽到這個稱呼,棋歸樂了。
李樾也不尷尬,笑道:“其實就算公主不提,這次的機會難得,我們也不會放過。”
“哦?那你們有什麼打算?”
李樾放下奶碗,道:“公主興許不知道吧,天機府現在四分五裂,幾位元老,大多數投靠的,都是陳國,齊國的勢力。這已經完全違背了當年我們建府的初衷,李某也是頗爲痛心的。”
“我知道,齊陳兩國已經蠢蠢欲動,只等太子下令除了軍機府和武侯爵,就要大舉進攻了。兩國甚至已經在私底下達成了瓜分燕國的協議。”
燕國一直是軍事強國,只能說,齊陳兩國的想法還是天真了些。只是這一戰打下來,燕國沒有了軍機府和燕君行,被打得大傷元氣卻是一定的。
“我們的想法是,由李騎主帶人進入燕京行刺,造成武侯爵被刺成重傷的假象,並讓復侯爵起兵造反,到時候不但能熄了太子的心,放出消息去,陳齊兩國必有一亂。”
爲什麼會亂?他們說好的一起進攻和一起瓜分,但是分贓總有一個均不均的問題。李樾有的是辦法讓雙方都認爲自己是先得到消息的那一方,這樣一來,居心不良的陳國就很可能會先出兵。
棋歸聽得眉頭漸漸舒展開,笑道:“好辦法。”
李樾笑道:“蒙公主誇獎。”
棋歸等着他提條件。
誰知道李樾說完了這些,就直接站起來告辭了。臨走之前,還特別輕佻地看了百合一眼。倒把百合看得愣了愣。
李宛在旁邊站了一會兒,看棋歸沒有理他意思,便也出去了。
事情很快就按照計劃開始部署。李宛帶人親自入京,憑着一批精良,硬是殺進了守備森嚴的軍機府,“刺殺”了被軟禁的燕君行。
燕君銘在邊境拔營回京,索性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