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燕君行對納妾的牴觸,棋歸有些奇怪。不管怎麼樣,享盡齊人之福,不是每個男人的夢想嗎?
雖說,早聽他說過,言他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戰死的人,生命便如驚弓之鳥,何必耽誤了好人家的姑娘。
可是眼下也無戰事,何況是王后所賜,都是調教老道的美人。他就是看都不看一眼,難道就不心動?
夜裡休息的時候,棋歸想到自己的責任,忍不住就勸燕君行:“到底是王后娘娘賜的,怎麼也得好好地把人擡回來。大不了以後側夫人,就讓你自己選嘛。”
燕君行頭大如鬥,實在想不通爲什麼她在自己懷裡還能說這種事。便悶不吭聲。
棋歸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迴應,有些不安地翻騰了一下,道:“將軍,您已經大婚,娶的還是陳國公主。若是遲遲不肯納側夫人,怕別人說我善妒呢。何況,規矩就是那樣的啊。”
燕君行不由得想到她以前說過,陳廢后答應讓她入陳做貴妃的。雖然雞飛蛋打了,可是看她的樣子,倒是非常樂意的。
莫非棋歸的腦子裡,就從來沒有男女之情?
燕君行苦笑,捏捏她的臉,道:“你怎麼就是這樣一個沒有心的人?”
棋歸一怔。
燕君行嘆了一口氣,道:“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納妾就先納兩個,側夫人就先緩一緩吧。”
他其實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是他的妻子。
他也知道她其實是想走的。
可是他把她當成是自己的妻子,便是按照對待妻子的方式對待她。那麼他是想對她好的。
他低聲解釋道:“軍機府是軍門重地,我身爲統帥,怎麼能帶頭妻妾成羣,到時候鬧得烏煙瘴氣。你別瞎折騰了。”
棋歸道:“嗯。”
雖然還是頗鬱悶,她可不想背上善妒的名頭。可是有什麼辦法啊,總得把人家的顧慮放在第一位嘛。
棋歸在他懷裡蹭了蹭,就睡下了。
隔日在小米的盯視下,吃了藥,燕君行早朝未歸。
突然聽到小魚和人高聲談笑的聲音。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棋歸不由得微微一震。
果然,待小魚推開門以後,一個清瘦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裡。他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給人的感覺倒是更加爽利了,原本就清朗的五官更是出衆。
石頭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慢慢地行禮:“小人李石,見過公主。”
從前是野慣了的,她在石頭面前就從來沒有坐得這麼端正過,一時之間竟然覺得非常尷尬,屁股底下也跟長了毛似的坐不安穩。她訕笑了一聲,道:“免禮。”
小魚最近跟着大米在別院習武,今天才回來的,也是滿臉的喜氣,道:“公主,復侯爺讓石頭哥來做你的護衛,這下好了,咱們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棋歸欲言又止。
小米連忙道:“我去讓人奉茶。”
說着,便退下了。
棋歸也顧不得她了,等她一走,就從椅子裡站了起來,連忙道:“石頭哥,你怎麼會在這兒,怎麼從軍的?”
石頭看着她,有千言萬語,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一個人,踏過國境,涉過燕江,經過滾滾黃沙的戰場,死裡逃生多少回,來到此處,就爲與她相見。
如今倒好了,一見面,她果然成了燕國武侯爵妻,重歸榮耀,像一隻矜貴的孔雀那般,站在他面前,問他,“你怎麼來了?”
石頭苦笑,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場長達四年的大夢。原以爲故國已去,便能一直這樣下去的。
沒想到夢還是醒了。
他正了正顏色,雙膝下跪,鄭重其事地給棋歸行了一禮。
棋歸嚇得差點跳起來,想去扶,又無從下手:“你,你幹什麼?你快起來!”
石頭跪着不動,沉聲道:“臣,鐵血上二部中將李石,叩見九公主。公主,您是王室唯一的血脈,守護您,是鐵血八部的責任。”
棋歸腦子一懵。
鐵血八部騎兵,可分爲上二部,中三部,和下三部。執將者襲中將銜。統領鐵血八部騎兵的,是趙國的一位上將軍。
一瞬間,棋歸的嘴脣都在顫抖:“你,你是……”
她想起了許多事。
從前,她認爲石頭,是一個武功高強,不過也就是在丐幫武功比較高強的乞丐。很能幹,年紀輕輕就混成了六袋弟子。但是他們終究是弱者,遇到真正的高手或是圍毆,也只能避而遠之。
可是她想起有一次,就是她賣身葬父後來被人打了的那一次。第二天那人就被打殘了。石頭也沒和她說起,只是說是帶着兄弟們一起去報仇的。但其實那時候,身邊幾個弟兄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就是繡花的草包,哪裡能這麼能打?
棋歸那時候沒有懷疑,現在想起來,卻纔知道是怎麼回事。
石頭低聲道:“陳王一直在尋找公主的下落,我等也不能暴露公主的身份,只能由臣帶着公主入世,做一個真正的乞丐,以期能哄過陳王。請公主莫怪。其實八部將軍,一直守護在公主身邊,只是沒有露面而已。”
棋歸頓時就覺得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石頭真是騙的她好慘!這四年來,她一直爲了生存而努力掙扎,原來只是在做戲而已嗎?
可是她偏偏活得那麼認真,有淚有痛,也有快樂。
滿身傷痕到了今天,原來自己竟然是一直被哄得團團轉!
難怪,她說她怎麼就運氣這麼好,就遇上了石頭呢,兩人素昧平生,可他就願意護着她,願意擋在她前面。爲那個時候無比迷茫的她指出了一條新的道路……
她癱坐在椅子裡,啞聲道:“你……是八部將領。燕國武侯爵,正在找你們呢,其他人呢,都在哪裡?”
李石心中有些悲意。果然,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他道:“李宛將軍正準備向燕國武侯爵投誠,好拱衛在公主身邊,護衛公主在燕國的安全。”
棋歸忍不住冷笑,道:“是爲了護衛我的安全嗎?還是……你們是沒有想到我這麼一個廢人公主能陰差陽錯嫁得燕國武侯爵。是想趁機借力,報仇吧。”
石頭立刻道:“公主,臣等爲了守護公主,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萬死不辭!就算公主現在要臣的項上人頭,臣也願意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