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傅儀打這一路與來時不一樣,來時因着薛弘,溫傅儀也想接近溫木,這才與其坐了馬車。這回去的路程溫傅儀瞥了眼薛雉,冷哼一聲,徑直翻身上馬。
將櫪棠託付給了畢連成後,畢連成衝着溫傅儀示意,而後也不管那些個皇子王爺的,直拉了櫪棠上馬,隨即馬鞭一抽,就是揚長而去。
薛雉跺步走了過來,看了看溫傅儀,又看了看薛弘,笑道:“七弟妹與畢將領好深的情意。”
溫傅儀極不情願地白了薛雉一眼,薛雉跟着就是笑了出來。他大抵是真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女子,從來沒有哪樣一個女人敢跟他橫着來,就是心有不滿也不敢當着他的面體現出來。倒也只有這個叫溫傅儀的女子纔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敢在他的面前與他擺臉色。
倒是溫傅儀之後就沒再與薛雉說話,反而讓站在一旁的薛弘有些不太高興,本因着畢連成的事就是堵得薛弘心口難受,加之薛雉這般一說,讓薛弘的心口更是像堵了石頭一樣,難以呼吸。
薛弘也不再說什麼,只瘸了腿來走到薛雉的面前:“三人打小一起長大的情意,本王看來,反倒是比咱們幾兄弟更深些。”
溫傅儀倒是不知這薛弘的話裡意思,到底是衝着薛雉,抑或是針對了她來。
三人皆不再說話,薛雉氣悶,轉身回了車輦吩咐啓程。薛弘也與溫傅儀置着氣,又不樂意上轎輦看薛雉的臉色,只得讓寧壽牽了馬匹過來。
因着薛弘的腿傷還未好得全,這馬是牽了過來,可上馬有些艱難,溫傅儀看了看隨後搖了搖頭來,不再置他話。
這一路倒還是風平浪靜,只是剛啓程的那刻,柒洲沒有受到感染的百姓亦是出了城門,所有的人都回過頭去回看着這座城池,那火光沖天,灼熱灼燒着在場的所有人。也不知是真的熱,還是那火太瘋狂,溫傅儀竟是有些睜不開眼來直視着這一切。她忙閉了眼,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了與戰場不一樣的殘忍,可這比之戰場更是兇殘。
要想成爲上位者,這些犧牲,這些性命,在他們的眼裡又當算些什麼。
薛弘看了看溫傅儀,輕駕着馬來到溫傅儀的身側,拍了拍溫傅儀。
“此般回去,你當真就是會陷入這場爭戰之中,若你此時反悔,還來得急。”
“早在我出生那年,這些都是鋪墊好了的,我與我的家人,沒一個回得去。”
都是命數。
雖然她溫傅儀從不信命,可是這是她打一生下來就被賦予的使命,不僅僅只是爲了讓自己活下去,更重要的還是讓整個溫家昌盛下來。
馬隊啓程,溫傅儀又是回過頭去看了眼柒洲,火光之中,只聽得喊叫一片。
“傅儀啊,那畢連成與你……”
薛弘的話還未說完就是被與他並肩而駕的溫傅儀瞥了眼,那眼裡的鄙夷刺得薛弘生疼,竟是不自覺地火氣又冒了上來:“怎的,還真是有了姦情?”
“王爺好歹是讀了四書五經正兒八經的皇室中人,說話竟是這般鄙陋。”
薛弘捂着嘴哭。
這的確是他的王妃嗎?
隨後再沒人說話,薛弘也當是不知該與溫傅儀說些什麼,本想着溫傅儀的心裡鐵定會有些不太舒服,想說些話緩解緩解,可未想到說到最後,覺得心悶堵氣的卻還是他自己一個人,爺這般心思你丫都不能懂,何必讓爺再搭理你。
這麼一走就是一日,直到太陽西沉,車隊才停下來稍作休息,可這荒山野嶺的,又是找不到客棧,一隊人馬也只得在這些境地裡作個調整。
溫傅儀翻身下馬,回過頭去看了看薛弘,因着薛弘的腿腳不便,下馬極爲困難,那寧壽故意走到了一邊,還回過頭來看了看薛弘,道:“小人不敢擾了王爺與王妃的樂趣。”
溫傅儀一聽就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笑得豪放,天地之間仿似只剩得了她那爽朗的笑。那從轎輦中走出來的薛雉見了溫傅儀的笑,先是一怔,之後也是跟着笑了起來,明明朗朗的笑,讓他也覺得心情暢快了起來。
薛弘一見溫傅儀這般不羈的模樣,搖了搖頭也是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而後將手遞與溫傅儀,溫傅儀抿了脣將薛弘一帶,就是穩穩地帶下了馬來。
薛雉見狀,亦覺有些難受,那個笑容明媚,長相英氣的少女身邊,站着另一個少年。
若是有一天,與她並肩看這江山天下的那個人,是她……
薛雉想到這裡心裡就是一跳,搖了搖頭再回過頭去看了看他二人,無奈地笑了一笑。
可就在這個當頭,有人拔劍而入斜刺入溫傅儀與薛弘之間,溫傅儀反應極快,出手將薛弘一推。薛弘也是反應快,立馬就抽出了自己腰間的劍來,直指入地,支撐着自己未倒下去。二人再回過頭的時候,這般纔看清來人,黑衣,蒙面。
溫傅儀笑了笑,將自己的劍抽了出來,直指對方:“該來的,確是該來了。”
薛弘擺了擺手,招呼了寧壽:“你瞅瞅有沒有能助傅儀的。”說罷又搖了搖頭,“還是莫要添亂了。”
那方薛雉蹙起了眉頭,看着來人與溫傅儀糾纏,圍着他的侍衛們只道抓刺客,可誰也沒有真正地動起來。反倒是那邊的溫傅儀與黑衣來者過了數十招。來者許是未曾想到溫傅儀的功夫如此了得,想退,溫傅儀卻是步步緊逼,若進,可又的的確確不是溫傅儀的對手,這般上下一猶豫就是給了溫傅儀出手的機會。溫傅儀哪裡顧得這黑衣人的反應,只道一心想要來者的命,招招狠辣,直取性命。
溫傅儀本就佔了上風,看着被自己刺得滿身破洞的人自個也是笑了起來。溫傅儀一直着了男裝,可這一笑,讓對方都看了傻了去。溫傅儀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將劍鋒一轉,收了回來。
黑衣人得了空當,拔劍直衝着薛弘而去,瞧瞧,溫傅儀就是知道,這些個雜碎都是衝着她家相公來的。
溫傅儀此時也不急,她斜眼看着那黑衣人,看着他將劍直指向薛弘,薛弘倒也不急,先是瞪了溫傅儀一眼,隨後又看了眼寧壽。寧壽會意,上前支援,這個當口,溫傅儀一個縱身就是來到了薛雉的身側,微微笑了一笑道:“驚嚇到了大皇子,大皇子還是先避上一避罷。”
薛雉挑眉:“七弟如何是好,這好似是衝着七弟來的。”
溫傅儀也跟着點了點頭,笑道:“大皇子勿太過擔心,王爺他無大礙。”
雖是這般說着,溫傅儀還是側了頭去看了看薛弘那方,那方寧壽見招拆招,絲毫不輸於溫傅儀的身手。薛弘還是悠哉悠哉地看着兩人交着手,隨後又是攤開了手來向着溫傅儀與薛雉的方向走了過來。
“夫人啊,來者不善啊。”
“對你不善,沒有對我怎樣。”
薛弘的眉頭跟着跳了跳,又瞥了眼溫傅儀,看着她依舊與薛雉說着話,就是厚了臉皮來又蹭了上去。
“夫人啊,你我夫妻,他對我不善,自也是對夫人你不善啊。”
溫傅儀的眉頭也是一跳,回過頭來看着薛弘,薛弘抿着笑,酒窩一現就是陽光得緊。溫傅儀正回頭,一看這笑也是愣住了,薛弘蹭過來道:“夫人,爲夫這腿雖是廢了,但還是會護着你。”
溫傅儀聽罷,冷哼一聲:“得了,你丫就是想讓我護着你罷。”
“是爲夫保護夫人!”
說着薛弘就是瘸着腿站到了溫傅儀的身前,溫傅儀搖了搖頭,擡頭看了寧壽那方,二人僵持不下,交戰激烈。溫傅儀一把推開站在身前的薛弘,腳下用力,石子飛濺,直衝着那黑衣人的面門而去。對方立馬側身,卻是躲之不及,被石子打中腰際,寧壽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劍徑直而去,黑衣人早已是躲閃不過,被寧壽的劍刺中胳膊,血流如注。
溫傅儀踹了薛弘一腳,悶了聲音道:“王爺的手下該換了,這般都不能直取了對方的性命,委實有些不濟。”
那方的寧壽因着習武的原因,耳力自比常人要好,溫傅儀雖是說得悶,可也都被寧壽一五一十地記了下來。寧壽腳下一個踉蹌,向前一栽隨後就是順勢向前一倒,一個掃腿,黑衣人躲不及,就又是跌了出去。寧壽不依不饒,直將劍架上了那人的脖子。
溫傅儀一瞧,這才踏了步走了過來,寧壽低着頭,不敢置話。
那黑衣人看着溫傅儀走了過來,還未等溫傅儀說話就低下了頭去,反倒是溫傅儀手快,一個箭步上去就是扣住了黑衣人的下顎。溫傅儀跟着就是蹲下了身來,直視着黑衣人的眼睛道:“本將可不會讓你這般好死。”
站在身側的寧壽就是一抖,渾身上下都是冷汗。
薛弘也瘸了過來,看了看黑衣人又看了看溫傅儀:“莫要髒了夫人的手,還是讓爲夫來吧。”
說着薛弘也跟着蹲了下來,接過溫傅儀的手,死捏住黑衣人的下顎,溫傅儀撇了撇嘴放開了手。
薛弘回過頭瞥了眼薛雉,薛雉帶着笑看着他們一行人,薛弘脣角一勾,隨後又是死死地扣着黑衣人。寧壽一看,一聲驚呼,溫傅儀回頭,只見薛弘因着用力過甚,直將那人的牙齒磕掉,□□落入口中,毒死了過去。
薛弘怔了怔,有些呆地回過頭來看着溫傅儀,溫傅儀也是呆了,看着薛弘半個字也說不出。而後只將那隻捏了黑衣人下顎的手,一個勁兒地在薛弘的身上擦拭着,然後冷哼了一聲。
“刺客畏罪自殺,此地危矣,調整片刻即刻啓程。”
溫傅儀看了薛弘與寧壽兩主僕,怒道:“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