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些日子裡溫傅儀雖是多次與薛雉說起金蓮花的事,可是薛雉以國庫吃緊爲由頭一直不肯上報朝廷,溫傅儀雖說是理解薛雉這般做的原因,可一想到要坐等着百姓等死,再看看櫪棠那一臉愁容的擔心樣,也覺得不好受了起來。
“王爺,你就不能勸勸?”
“勸?你讓我去?”
“那也是你大哥唄。”
“我告訴你啊溫傅儀,別說是我大哥,身爲大皇子如今坐等着升爲太子的人不敢去上報朝廷,就是我這個一天到晚遊手好閒卻深得皇帝喜歡的小兒子也是不敢輕易將這樣的事報上的。”
溫傅儀微微地嘆了口氣,看了看薛弘,撇了撇嘴,甚是有些不開心。薛弘一看她也有耍脾氣的時候,不免也是一笑。
“你讓櫪棠好生照顧好自己,能救多少就是多少,別在意,這金蓮怕是真的就沒有辦法了。”
溫傅儀也不再說些什麼,自顧自地託着自己的腦袋想着薛弘所說的話,雖是覺得在理,可難免又覺得心塞。
隨後不久,溫傅儀便是上上下下將薛弘打量了一番,直看得薛弘覺得身上被溫傅儀看出了千萬個洞來了。
“有話就說,別看我。”
“王爺你長得可真好看。”
“那是。”薛弘下意識地答了一聲,可又立馬覺得不對,溫傅儀處處與他作對,怎可沒事來對着他殷勤一番,着實有問—題,“有話說,別來虛的。”
溫傅儀一聽,忙雙腿一軟就是跪了下去,嚇得薛弘差點沒跟着跳了起來,抖了抖眉頭纔有些防備地看着溫傅儀。
“王爺啊!”
“你說……”
“王爺啊!”
薛弘真的就是覺得想再去死一死,溫傅儀卻是一個勁兒地拉扯着他的衣襬,他好似知道溫傅儀心頭在想些什麼了,可是他又不太願意這般去做,只得又冷了一張臉來看着溫傅儀。
“救苦救難的王爺啊!”
“你……說吧。”
這般一聽溫傅儀就是立馬站了起來,直讓薛弘掉了眼睛,真真是不能跟溫傅儀有迴旋的餘地啊,會被她玩壞的。
“王爺,傅儀是這般想的……”
“你說……”
“這金蓮一事王爺與大皇子都不願意上報朝廷,無非也就是會以國庫吃緊爲由不予發放,然後就是各級官員出銀子,開罪不少人,更是讓那些貪官們都暴露了出來,說不定還會加強了懲治。”
薛弘苦了一張臉來看着溫傅儀,心道你丫知道竟還是想要他去犯這個險,不得人心,倒還會被孤立起來。
“可是傅儀又想了想,大皇子想來柒洲也無非就是想找四皇子拿到寧玉,而寧玉的另一半因着那小色官給丟了,正巧也在我們手上,我們何不用寧玉與大皇子做個交易。”
溫傅儀一說完就是衝着薛弘笑了笑,笑得明媚又清麗,直讓薛弘移不開眼,緊接着又搖了搖頭把腦子裡的歪想法都給甩沒了這纔看了看溫傅儀。
“你的意思是將寧玉給大哥,然後讓他上報朝廷?”
“嗯!”
溫傅儀笑得果真好看,薛弘直想在她那張好看的臉上揮上一拳,打得她連爹媽都不識得。
“溫傅儀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你仔細想想啊,我大哥要這寧玉是來幹嘛的?想拿到四哥手上的另一半寧玉又是想要來幹嘛的?兩塊寧玉合二爲一就是虎符,虎符是幹嘛的想必身爲將軍的你該是清楚,在這個當口想要虎符,你說我大哥是想要幹什麼?”
“可是他馬上就是要成爲太子了,沒有必要去造反啊。”
“可若是他有可能不能登上太子之位呢?”
此話一出,溫傅儀就是愣在了原地,在衆人心中薛雉登太子之位大抵已經是名正言順順理成章的事了,可是當薛弘說出這話的時候,難免也是讓溫傅儀心頭一個咯噔,這般才又回過頭來靜靜地想着這薛雉爲何會想要在這個當口找回寧玉。
“爲什麼?”
“你仔細想想,從小到大,大哥是大皇子,名正言順理應成爲太子,可是一直不封,這是爲何?四哥六哥駐于晴洲,多少也是不被父皇寵愛,五哥是草包更是別說,三哥與我交好,處處護我,可是人過於老實也是不適合這太子之位,你自己想想,這位置理應誰來坐?”
溫傅儀被薛弘所說的話愣得半晌回不過神來,又細細地打量了薛弘,她雖是知道這位置最有可能的就是薛弘與薛雉的,可是在她的心裡,皇帝早已對外宣稱了這位置就是薛雉的,所以她也就這般默認了。
可是若這只是一個幌子呢?
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於薛雉的身上,矛頭都指向了他,反而讓身爲王爺的薛弘處於了被保護姿態,這皇帝也太可怕了些。
“王爺如何得知這位置可能會是王爺的。”
“因爲我們是父子,流着同樣的血,我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所以大皇子想要得到兩塊寧玉,是爲了王爺你登上太子之位的時候對付你?”
“沒錯。”
話說到這裡,溫傅儀便是再也沒有別的話可說的了,她只是有些呆滯地看着薛弘,覺得這水比她想象中的要深的太多了,來的時候她的先生只告知了她這水可能會有些深,一着不甚可能會掉下去,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會讓她這般如履薄冰,真真是滲得慌。
而後許久就是連薛弘也沒再多說些什麼,只是看着溫傅儀臉上的表情跟着風雲變化,竟也是不知該從何開口了。
“可是王爺,救人於水火啊這是,就是沒了這寧玉,四皇子那裡的寧玉也有可能到不了大皇子的手中啊。”
“傅儀你倒真是天真,你道我四哥從晴洲來到這裡是爲了什麼?雖是口頭上與大哥有口角,可是地下里卻早已是將寧玉給了我大哥。”
“這是爲何?”
“因爲他們都是覺得我不成氣候的,我從小就不與他們爭些什麼,就是那個位置我也是不在意的,就是因爲這樣,所以他們覺得我鬥不過我大哥,便就是向着我大哥了,而表面上卻也還要裝做與他不交好,一來是我父皇不喜拉幫結派,二來若是我一着不甚翻了個身,他們也好有個推諉。”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溫傅儀竟是笑了出來:“這般說來,怕是沒救了。”
薛弘看着溫傅儀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只怔怔地看着她沒有動,溫傅儀如木偶般站了起來,來到桌案邊爲自己倒了杯茶,小心地抿了一口。薛弘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也不好上前去打擾她,想來她也是心煩,便是也跟着坐在了她的身側。
“王爺起初就是不該留下櫪棠,百姓沒得救,櫪棠怕也是活不長久了。”
溫傅儀說着又是微微地嘆了口氣,擡起頭來看了看窗外,窗外跟着起了風,吹得樹葉沙沙地響,那聲音沙得有些好聽,可聽在溫傅儀的耳裡卻是滿滿的無奈之感。
薛弘又爲她倒了杯茶,這才問了一句爲何。
溫傅儀擡起頭來看進了薛弘的眼裡,薛弘的眼睛清澈又明亮,而此刻的溫傅儀卻是跟着紅了眼眶,慢慢地落下了淚來,直看得薛弘手足無措,也不知如何是好。
“櫪棠的藥也都是供給了百姓的,這金蓮只有兩三株,藥她雖是嘗過,可剩下的也都分給了百姓,她拿什麼來救自己?”
溫傅儀邊哭邊說,只是這般看在薛弘的眼裡,直讓薛弘覺得不好受,他跟溫傅儀在一起也都這麼久了,還沒見過溫傅儀哭成這般模樣,他也沒有哄着女子的經歷,更是不知道現下該是如何做。可是正當他要向着溫傅儀伸出手的時候,溫傅儀卻是又抓住了薛弘的衣袖。
臉上的淚水還沒擦得淨,卻又是一張堅毅的臉來,俊郎的模樣。
“王爺,試試吧,用寧玉去換,大不了以後大皇子造反的時候,我給你擔着。”
溫傅儀說完就直直地看着薛弘,不躲也不避。薛弘也不知如何回答他,若是薛雉真的就造起了反來,溫傅儀若是還站在他這一方,那麼因着溫傅儀是將軍,來挑這擔子的怕也只是她,可是一來人心可怕,溫傅儀說不定那個時候已經站在了他的對立面,二來若溫傅儀一直陪着他,可是挑起這個擔子也着實難。
“我雖是信你不會叛我,可是溫傅儀你給我想好了,若是他起兵造反,你所面對的敵人怕是你這輩子行軍打仗碰到的最爲可怖的對手。”
薛弘擡起頭來沒再看溫傅儀,他不想看到她此時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臉上有何種情緒,可是他知道這個時候的他竟是有些捨不得。一則捨不得溫傅儀看到櫪棠無藥可救而難過,二則卻又是捨不得她以後又是站在戰場上拼搏廝殺。
“求王爺了,”溫傅儀說得決絕又堅定,這般薛弘才低下了頭來看了看溫傅儀,臉上卻是溫和一片,讓薛弘沒回神來。
“明日,你帶着寧玉去找大哥,該怎麼說想必你心頭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