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衆人一聽皇上這樣說,那些與凌蘭傑內裡有勾結的大臣,心中就開始打起了鼓。他們一直都是凌蘭傑的人,所以也相信喝了毒酒也沒事,凌蘭傑會給他們解藥。
誰知道,剛剛凌蘭傑竟然說要滿殿之人都要去見閻王,而形勢的逆轉,讓他們這些慣於見風使陀的人急急變換了應對方法,一個個心中都慶幸剛纔沒和凌蘭傑站在一邊。
如今局面對皇上有利,那麼他們只要對皇上表表忠心,便可免去這一場災禍,但皇上突然不給他們解藥,這讓他們心中又多了不安和恐懼。
有着同樣不安的還有太后、凌皇后和德妃等人,因爲皇上也沒有讓人給她們喝解毒茶,她們都猜不準皇上接下來究竟要做什麼。
“你們怎麼知道酒有毒的?”凌蘭傑被侍衛摁倒在地的時候,還是依然不敢相信他周密的計劃出現了漏洞。
“你想知道,朕就成全你。來人,將那個老太監帶上來。”皇上威嚴地喊道。
凌蘭傑一聽皇上口中“老太監”三個字,就有些心灰意冷,他已經明白,今天這場宴會真正計劃周密的不是他,而是皇上。想必這會兒宮外他的人也都被皇上給消滅了,是他這次太心急了。
皇上話音剛落沒多久,有兩個侍衛就押着一個不起眼的老太監到了乾陽殿。這個老太監看起來有三分和氣,而且混在人堆裡絲毫引不起他人的注意,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是凌蘭傑在宮中最好的幫手。
“吳公公,別裝啞巴了,說說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麼!”皇上再次威嚴地說道。
吳公公身子抖了一下,他原本是個真啞巴,也不會寫字,但因爲機靈、忠心,就被凌蘭傑送進了宮裡,而且每日在宮中的生活就是在御膳房砍砍柴、掃掃地。
這些年,他幫助凌蘭傑暗地裡做過不少壞事,就連當年先皇后的死,也有着他的一份“功勞”。
在宮裡,最初他沒少受人欺負,但每次都能憑着不起眼的小聰明躲過去,也因爲他不起眼,很少有人會注意這樣的一個太監。
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啞巴之疾並不是天生的,而是被人下了毒。在他依照凌蘭傑的要求在酒裡下完毒之後,越王妃就找了一位老神醫也給他解了毒,所以他現在是能說兩句話的,但是他不會說,因爲凌蘭傑是他的主子,也是他的恩人,這次他沒有完成任務,那麼他會以死謝罪。
因此,聽完皇上的問話,在兩名侍衛放開他的時候,他突然朝着殿中的柱子撞去,但被冷眉給攔了下來,並點中了穴位。
“吳公公,我用靈丹妙藥治好你的啞疾,可不是讓你不說一句話就去地府的。實話告訴你,當年你一家血案並不是皇上的錯,而是凌蘭傑的錯,是他派人殺了你全家,只爲讓你沒有後顧之憂地替他辦事。如果不信,你自己的妹妹可以告訴你真相。”靜月看着想要尋死的吳公公說道。
“你——你——說什麼?”吳公公很多年沒用的嗓子只能嘶啞地斷斷續續地說出這幾個字。
“冷眉,先去帶他去見他的親妹妹,我們要先解決其他的事情,否則沒喝解毒茶的人,再過半個時辰就都沒命了!”反正凌蘭傑的罪名不是一條,留着慢慢算,反而是殿中那些凌蘭傑的親信以及太后、凌皇后等人的帳,要趕快清算。
“父皇,開始吧!”蕭辰域心中有些微的激動,他等這一刻等很久了,如今靜月幫他找到了人證、物證,他和他母后的大仇很快就能報了。
“來人,將那些賬本和書信都給朕擡進來!”皇上喝了一口薛公公給他端的茶,然後沉聲說道。
就在這時,蕭森和龍五領着人擡着幾個大箱子進入了殿中,同時後邊還跟着一些瑟瑟發抖的人。
有幾個沒喝解毒茶的官員,看到這些箱子和人,當即就昏死了過去。
“這些箱子裡都是你們貪贓枉法、魚肉百姓、愚弄國君的證據,更是你們和凌蘭傑這個奸臣來往的鐵證。如今人證、物證俱在,朕留你們不得!來人,將這些賬目中牽扯到的官員全都下入大牢,撤了他們的官,封了他們的家,明日遊街示衆,三日後斬首。”皇上毫不拖泥帶水地說道。
一聽皇上說這些話,那些昏死過去的官員又都被嚇醒了,一個個全都哭爹喊娘地請求皇上饒命,更有不經事的,再次被嚇昏過去。
等到宮中侍衛將那些叛黨以及官員都帶下去之後,整個乾陽殿清靜了不少,但也更加顯得肅殺。
“皇上,快把解毒茶給哀家,難道你要看着哀家去死嗎?”太后見皇上還沒想到給她喝解毒茶,臉上帶着不輸於皇上的威嚴說道。
“太后別急,朕會很快給你解毒茶的!”皇上沒有再喊太后爲“母后”,而且看太后的神色也是冷的,這讓太后心內一涼,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傳朕旨意,凌蘭傑意圖謀反,欺君罔上,結黨營私,大逆不道,霍亂朝綱,通敵叛國,殘害忠良,濫殺無辜,魚肉百姓,誅其九族,凌家一脈百年不得入朝爲官。”皇上毫不留情地說道。
“皇上,不可以!凌蘭傑一個人做的事情,爲什麼要株連我淩氏九族?皇上,這一切都和臣妾、太子無關,這都是凌蘭傑一個人的錯,皇上要殺,就殺他一個,求皇上饒恕淩氏九族。”凌皇后一邊忍着身體的疼痛,一邊跪下對皇上求饒道。
“無關嗎?哼,朕和你的帳還沒算呢!你下毒殺害婉兒,更毒害域兒,這些年你明裡暗裡害了朕多少子嗣!凌蘭香,朕早就想殺了你!”一提到慕容婉兒,皇上就有些激動地說道。
“皇上,臣妾沒有做!臣妾這些年一心愛着皇上,皇上怎麼如此污衊臣妾!”凌蘭香死不承認地說道。
“皇后娘娘,人在做,天在看,這個世上你種什麼因,就一定會得什麼果。也許等你見過這些人,你就會清楚自己做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靜月淡漠地看着凌皇后說道。
“宋靜月,你不要在這裡妖言惑衆,什麼因,什麼果!本宮什麼都沒做過,你休想栽贓陷害本宮!”凌皇后捂着胸口還使着勁喊道。
靜月懶得和她理論,只是衝一旁的冷霜點點頭,沒過一會兒,殿裡就陸陸續續地進來很多人,有年邁的老婦人,有狼狽的後宅貴婦,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皇后娘娘,你可還認得他們?”靜月等到這些人都進來之後,看着凌皇后問道。
“他們是誰?本宮不認識!”凌皇后十分不耐地說道。
“皇后娘娘,老奴是林嬤嬤!”那位最年邁的老婦人看着凌皇后顫巍巍地說道。
“什麼林嬤嬤,本宮不認識!”凌皇后不知爲何聽到這老婦人的話,心裡開始有了恐懼。
“娘娘怎麼會不認識老奴,老奴是當年先皇后宮裡的奉茶嬤嬤,先皇后每日喝的茶,都是娘娘您讓人拿過來的。先皇后難產而死,老奴擔心被人懷疑,就混在出宮歸家的宮女堆裡逃了出去,你還派人一路追殺老奴,可是老奴命大,一劍沒有被刺死,又活了過來。這些年,老奴一直想要再見皇后娘娘一面,今終於得償所願。”老婦人嘴脣有些哆嗦地說道,當年那一劍讓她此生再也不能做母親,這些年,她是含着恨意活下來的。
“胡說,本宮不認識你!越王妃,你不要以爲隨便找個不知哪裡來的野婦人,就想給本宮栽贓一個罪名,這天下還是有王法的!”凌皇后明顯底氣不足地說道。
“凌蘭香,你說的沒錯,這天下還是有王法的!朕今天就要你死得心服口服!”皇上的聲音猶如冬日寒冰,驚得凌皇后身上的痛苦都少了一分。
緊接着,皇上又下令將凌皇后身邊的嬤嬤和宮女、太監都押進了殿裡,而這些人在進殿之前都被嚴刑拷打過,如今他們只願棄暗投明之後,能夠留下一條小命。
凌皇后看見這些人進來之後,心中最有一絲希望也破滅了,皇上這次是要凌家滅門,是要她凌蘭香的命。
但是她凌蘭香沒那麼容易死,就算她沒有了凌國公府當靠山,她還有兒子,而她的兒子還是太子,所以皇上不能殺她,只要她不死,那就有她再站起來的一天。
“皇上,臣妾什麼都沒有做,都是這些狗奴才自作主張,這一切都和臣妾沒有關係!臣妾是皇后,是太子的母親,是溪朝的國母,就算凌蘭傑有錯,就算凌國公府惹到了皇上,但是臣妾對皇上是一片真心,皇上不能這樣對臣妾。”凌皇后想着,只要她抵死不認,那麼就是有再多的人證和物證都沒有關係,皇上都不能動她。
“死不悔改!凌蘭香,朕對你太失望了!如今證據確鑿,你當年殘害婉兒的真相,你害域兒的真相,如今都已經真相大白,你竟然還不承認!朕再讓你見一人,來人,讓淑妃進來!”皇上衝着殿外喊道。
不但是凌蘭香聽到“淑妃”這兩個字猛然擡頭朝殿門望去,就是被押着的凌蘭傑和蕭辰銘也一齊吃驚地朝外看去,在他們看來,淑妃此刻應該安全地在慶州,怎麼會在京城?
凌蘭傑和蕭辰銘不知道的是,當初蕭辰域將淑妃帶離慶州的時候,就已經讓人易容成淑妃的模樣留在慶州,目的就是爲了迷惑他們。
“悠兒——”
“孃親——”
淑妃走進來的時候,凌蘭傑和蕭辰銘全都痛苦地看向她,淑妃強撐着走到他們面前,然後笑着說道:“沒事了,很快會沒事的!”
“悠兒你來這裡幹什麼?是不是這個狗皇帝將你劫過來的?是不是?”凌蘭傑憤怒地看了看皇上,朝淑妃問道。
“不是皇上,你不要問我,這一次是我心甘情願走進這宮裡來的。結束了,一切都該結束了,銘兒,你會不會怪孃親?”淑妃看看凌蘭傑,又看着蕭辰銘笑中帶淚地問道。
“孃親,銘兒怎麼會怪孃親,是銘兒對不起孃親,如果銘兒一直安穩地呆在慶州,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這都是銘兒的錯!”蕭辰銘一臉悲傷地看着淑妃說道。
“銘兒沒錯,銘兒只是想見你的父皇,想要討得你父皇的歡心。這都怪孃親沒用,是孃的自私和貪慾害得銘兒沒有一個像皇上這樣的好父親。”淑妃彎下身子,溫柔地揉着蕭辰銘的頭髮說道。
“悠兒說的沒錯,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不是!哈哈哈,皇上,你贏了,贏了!”凌蘭傑看着淑妃和蕭辰銘大笑着說道。
“贏了?”皇上看到凌蘭傑近乎癲狂的笑聲,臉上並沒有一個勝利者應該有的笑容。
事實上,他纔是這場爭鬥的最大失敗者,今日這一切的籌劃,如果不是有蕭辰域和靜月的幫助,根本不可能進行的這麼順利,但所有的功勞都歸了他。
他知道,這一定是靜月的主意,這個兒媳想要給他這個國君在百官和百姓心中重新樹立一個明君的形象,但他很清楚自己並不是一個好帝王,他總是有些優柔果斷,從來不去深究這些真相,只是因爲他怕這真相太殘酷。
可真相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殘酷,他的母后、皇后和寵妃都一直在欺騙和傷害他,是他的縱容讓真相一次次被掩埋,也一次次讓那些效忠他的人寒心。他真得有些累了,打完這一仗,他想要好好地休息。
“淑妃,你可有話要說?”皇上看着眼前這個素衣簡樸卻依然風華猶存的女人,心中一痛,他雖然剛開始把她當成慕容婉兒的替身,但最後他是真得喜歡上了她,但她卻背叛了他的愛與信任,更把他一國之君和作爲男人的尊嚴狠狠地踩在地上。
“皇上,有些話埋在臣妾心裡很多年了,它們像座大山一樣時時壓得我喘不過來氣,今天臣妾索性就都說出來吧!”淑妃走到殿中跪下說道。
“淑妃,吳悠兒,我知道你恨我,你愛的是我哥哥,可是卻因爲我招你進宮而成了皇上的女人,所以你的話沒人會信的,你不要妄想往我身上潑髒水。”凌皇后掙扎地說道。
“皇后娘娘,淑妃娘娘還沒有說,你怎麼就知道她的話沒人信?還有你確定那是髒水?”靜月不屑地看着凌皇后反問道。
“皇上,這些人都想要污衊臣妾,臣妾什麼也沒做過,臣妾是清白的!”凌皇后已經沒有了力氣,只能虛弱地喊道。
“是不是污衊,朕自有論斷。淑妃,你說!”皇上瞪着凌皇后說道。
“是,皇上,臣妾遵旨!”淑妃幽幽地說道。
原來,當年皇上將慕容婉兒接進宮之後,並且不顧太后以及大臣們的阻止,執意封慕容婉兒爲後,結果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當時的凌妃凌蘭香和太后。
凌蘭香一直對後位早有覬覦之心,而太后則一心想要德妃成爲國母,此時慕容婉兒的出現,無疑於在她們心頭插入了一根刺,她們都欲拔之而後快。
慕容婉兒在宮外長大,心性善良單純,並不知道後宮的險惡,再加上凌蘭香對她很友好,而皇上整日處理國事,難免會忽略了她。
於是,她在宮中就和凌蘭香走得近些,這也無形中給了別人可趁之機。凌蘭香開始讓人在慕容婉兒每日的茶水中下毒,而太后和德妃則是在她的吃食上動手腳。
懷孕之後的慕容婉兒身體越來越差,而給她會診的太醫早就被凌皇后和太后等人買通,只對皇上說是慕容婉兒無大礙,生下孩子,多多調養便可以了。
誰想到,慕容婉兒生蕭辰域的時候難產而死,而那些太醫也隨後自殺身亡,就連爲其接生的宮中穩婆也都難逃一死。
皇上得知心愛之人難產而死,而新生下的孩子還有胎毒,性命垂危,於是趕緊把他送到龍山救治。等到皇上反應過來去追查事情的真相時,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淑妃講到這裡的時候,皇上看着她問道:“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你當時不在京城,而是在東疆城,朕那時候還不認識你。”
“啓稟皇上,這些都是皇后和凌蘭傑告訴臣妾的,而之後越王中毒,也是他們指使我的。”淑妃說道。
“你撒謊,那是你心甘情願的!賤人,你是爲了你自己的兒子纔會給那個女人的賤種下毒的,皇上,這和臣妾無關,和臣妾無關!”聽着淑妃說着這些往事,凌皇后徹底崩潰了,她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她還沒看到自己的兒子登上帝位,她不能死,不能!
“夠了,朕聽夠你的狡辯了!來人,將這個惡毒婦人給朕打入冷宮,即刻起廢后!還有德妃,也一併打入冷宮。朕不想再看到這兩個蛇蠍心腸的女人!”皇上怒聲說道。
“皇帝,你怎麼可以就憑這個女人的一面之詞,就將德妃打入冷宮?哀家不准你這麼草率行事!”太后怒聲說道。
“草率?哈哈哈,人證物證俱在,這還叫草率!太后,你當朕是傻子還是聾子、瞎子。朕這次要把所有禍害溪朝的毒瘤全部切除乾淨。”皇上痛下決心地說道。
“難道哀家也是你說的毒瘤?”太后火冒三丈地說道。
“是不是毒瘤,太后你自己心裡明白。朕勸太后你最好三緘其口,否則朕今日就不念血脈之親了!”皇上狠了狠心說道。
“皇帝,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哀家是你親母,你竟然如此不孝,這皇帝你也不配做了!”太后同樣狠聲說道。
“姨母,朕配不配這帝位,可不是你一個西漠王妃說的算得!”皇上這句石破天驚的話當場就震得所有人目驚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