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沉默了很久,突然發問:“李劭卿平日裡爲人如何?”
許英頓了一下:“微臣不知劭卿爲何會背叛子茂,但是在往日,他與子茂關係是極好的,劭卿脾氣暴烈,整個三屯營也只有子茂能壓得住他。”
九公主壓低了聲音:“你說……有沒有可能是他假意投誠……”
許英沒有說話,帳中一下寂靜,曹德彰把持朝政多年,廟堂之上身居高位的文臣幾乎一邊倒地曹門走狗,武將那邊雖有爪牙,卻沒有一個有實力的將軍來壓陣,倘若李劭卿投靠曹德彰,那曹德彰必然如獲至寶,榮華富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然而李劭卿和杭子茂的關係又不一般,別說跟杭子茂了,李家父子就是杭氏父子發的家,曹德彰得是腦子被門擠了,纔會相信這個人是真心實意投靠他。
可是結果就是這樣,杭子茂下獄了,李劭卿接替了他的位子,還是曹德彰保舉的……莫非這是曹德彰有意示好,而李劭卿並沒有答應他什麼?
九公主倉促笑了一聲:“我知道了。”
自己在這裡猜的在透徹又有什麼用呢?真正的答案只有李劭卿一個人知道吧,就在剛剛,他還理直氣壯地對自己說,人往高處走。
她忽然覺得有些疲憊,很想好好睡一覺,卻不敢放鬆挺直的脊樑,只好深吸一口氣,提起精神:“我害怕他會輸掉這一場。”
許英也不敢打這個包票,他這個狗頭軍師只是提意見的,聽不聽還是在九公主。萬一他盡力說說說把九公主說動了,結果李劭卿真倒戈了,那他是懸樑還是跳河?估計還沒等他主動自盡,九公主就已經把他拉出去凌遲了。
九公主心裡也很糾結,這就是平時不注重成批量培養人才帶來的惡果,抓了一個跑了一個居然就找不到人敢來帶兵了。她一邊心亂如麻一邊胡思亂想,將才實在太重要,回去一定要讓軍事學院單開個專門培訓將軍的專業,這樣死了一個還有一個死了一個還有一個,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等她胡思亂想完這一通,李劭卿已經從校場回來了,盔甲鮮明長刀在手,一看就是準備上陣的。他推門進來,看到九公主複雜的眼神,怔了一怔:“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不去。”
九公主的眼睛盯在他臉上,仔細看到他眼睛裡去,看了很久才收回目光,低聲答了一句:“這是你訓練出來的兵,希望你能讓他們活着回來。”
李劭卿收兵回營的時候已是四日之後的傍晚,他盔甲染了血污,髒亂不堪,神情卻十分愉悅,和捷報一起走進中軍帳的時候,眼睛都在發光。
九公主被他的動作驚了一跳,起身時打翻了一摞摺子,也顧不上管,匆匆繞出案几去迎接:“諸位可還平安?”
跟在他身後的將軍們動作一致的下拜,每個人身上都染着鮮血和泥濘,鐵甲嘩嘩作響,帶來戰場上的殺伐之氣:“謝殿下關心,末將不辱使命,已退敵。”
李劭卿站在她面前,接口道:“殲滅敵軍多股部隊,只是沒有追上主力,讓他們給跑了,九……九公主,”他頓了頓,似乎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妥,臨時改了口:“您要檢閱部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