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之平帶九公主撤出矣和山之後,長長鬆了口氣,忍不住埋怨她:“殿下真是太冒險了,倘若您有個三場兩短,三屯營一定會血流成河爲您陪葬,您在後方……”他猛地噤了聲,一臉驚恐地看着九公主:“您受傷了!”
九公主順着他的目光一低頭,看到被李劭卿捏過的那隻肩頭衣衫上,印着一個清晰的血手印。
她立刻想起李劭卿飛身而來時,一頭栽到她腳邊的情景,那時她以爲是他沒有控制好力道,此時才明白過來,他必然是已經受了傷,纔會控制不住一頭栽倒。
“不,是李劭卿,”她哆嗦了一下,連聲音都開始發抖:“是李劭卿受傷了,他中箭了,你快,快帶人回去……”
鄭之平深吸了口氣,搖了搖頭:“他帶了一千人進山,再加上您帶的八百人,足夠了,殿下,我們先回大營。”
九公主沒有提出異議,一言不發地回了大營,坐在中軍帳裡,一杯一杯地喝茶,沒有出戰的參將副將們全部列席,和她一同等那個消息。
她沉默了很久,擡頭看帳中的將軍,忽然道:“今日,沃谷若是能被攻下來,連同此戰所有的戰利品,全部當做賞賜,賜給參與戰鬥的所有將士,連同斥候。”
帳中響起此起彼伏地倒抽涼氣的聲音。
九公主道:“先祖昭宸皇后臨朝時,曾以最好的配置和最嚴苛的訓練方法組建第一軍,時至今日,第一軍仍然是大央的武力王牌。今日本宮奉陛下特旨掌兵,便效仿先祖遺事,組建薊州鐵騎。”
許英只覺得有些不妥,但鑑於九公主目前的情緒狀況,還是默默噤了聲。
沃谷的戰役打了一天一夜,其間九公主又往戰場上送了一千人,還運了兩門鴻治大炮,配置五十發霰彈,翻山越嶺地拉了過去。根據鄭之平事後彙報,那兩門大炮爲最後對沃谷的總攻起到了十分大的作用,連着幾炮轟過去,基本省了衝鋒的事。
九公主兌現了她的承諾,參與戰鬥兵卒被編入薊州鐵騎,按照軍功大小多少分了沃谷的二十里土地,只將戰利品上交了國家。
許英擔心九公主這樣自作主張會惹怒皇帝,憂心忡忡地發問:“殿下做主分沃谷土地,末將自然是不敢不從,只是他日陛下倘若問起來……”
九公主平靜地看了他一眼,道:“他日父皇追究起來,就說是本宮的意思,你們只是奉命行事罷了,本宮一力承擔,絕不會連累各位。”
這番話立刻感動了這幫丘八,對於給錢又講義氣的領導還有什麼好挑剔的?於是當晚鄭之平去李劭卿營帳裡探病的時候,毫不吝嗇地把九公主大大誇讚了一遍,簡直誇得天上少有底下絕無。
李劭卿赤着上身讓軍醫幫忙換藥,直接打斷他的絮叨:“九公主近幾日是否與長安有書信往來?”
鄭之平莫名其妙:“我咋知道,就算有書信往來也不會告訴我啊。”
李劭卿語氣急促,藥也不換了,直接上手就去拽鄭之平往外推:“你去查問營中守衛,最近有無給九公主的信鴿。”
鄭之平被他推出去,扒着門框莫名其妙:“幹嘛幹嘛幹嘛這是?”
李劭卿表情凝重道:“子茂入獄,杭氏必定今非昔比,九公主雖然先前在聖上面前得寵,可如今倘若忘形,恐怕會招來大禍。”
鄭之平如今在感情上特別偏向九公主,聽他這麼一說臉就白了,立馬跑去查問守衛。李劭卿回房坐下,遣退了軍醫,仔細將九公主的“薊州鐵騎”想了一遍,一邊想一邊在紙上記着什麼。
鄭之平回來的時候,李劭卿已經寫了密密麻麻三頁,鄭之平顧不得強烈的好奇心,語速又急又快:“除了戰報之外,並沒有長安遞給九公主的私信。”
李劭卿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將那三頁紙遞給鄭之平:“這是我對於薊州鐵騎的一些建議,你拿去抄一遍,明天呈給公主,不要提我的名字,只說是你的想法便是。”
鄭之平接過來,遲疑地問:“那你……”
李劭卿笑了笑:“我要給曹首輔寫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