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山腳處。
閒來無趣的柯虎擺上了瓜果攤,路過一個便招呼上了,恨不得使盡渾身解數把別人騙來買他的西瓜。
錢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給他個消息啊,沒人給他知會幾句,他的嘴閒到快長毛了。
第一次見瓜販子用六環大刀切西瓜,可以想象到刀落瓜裂時迸出的鮮紅汁水是多麼的讓人眼與口皆饞,更能想象到這把大刀要是拿去砍腦袋肯定和砍瓜一樣輕鬆簡單。
臨春打着扇,驅趕着“嗡嗡嗡”的蒼蠅。
與花朝城相鄰的江楓城正是景緻正好的八月,楓葉漸紅,斜陽餘暉。晚來有風,稍起蕭索之意。
官道上,微風徐徐緩開,樹影搖曳生姿,行人很少,只有一騎輕塵來自天邊。
雀鳥驚起,突然從遠處傳來馬嘶。
柯虎眼睛一亮,一手肘拐到了臨春的臉上,“來了來了,醒醒。”
“拉褲子裡吧。”緒風瞟一眼,樹幹繫着的細銀絲,真是下了血本來折騰他的,“山寨中一共多少人。”
柯虎擦拭刀身的動作一滯。
“哎呀,尿急。”柯虎捂住小腹。
緒風緩緩而行,觀察着周遭環境。這種不帶腦子做事的匪徒也能把瀟挽拐了去做壓寨夫人?他越發的懷疑。
“那麼,六環大刀切西瓜也是你喜歡的?”緒風一字一聲,震盪着柯虎的內裡。
臨春的臉色微變,袖子下藏着的手抓緊了匕首。
下了藥?
敲暈了頭?
他側過臉,看着這通向山的必經之路。
柯虎接上了一句:“老子就是高興在這賣,偏就不去城中賣。”
“一百三十七人。”柯虎一口答出。
“砰”的一聲,炸碎了柯虎的衣裳。灰頭土臉的柯虎眼見着緒風牽着馬打他身旁過,悠閒如初。
“老子不帶。”
臨春揉吧揉吧沾了眼屎的眼角,張皇地往四周望,“大哥,哪呢,我咋沒看到。”
緒風的靴子尖對準了他的屁股,往前一踹。
此時已到入夜時分。
扛到了山寨中?
緒風扶額,這人究竟在想什麼,“我只問你人數有多少。”
但他不置一詞,臉上笑容分明。
他喉頭輕動,不敢再反駁一句話。抵在咽喉處的判官筆可不是鬧着玩的。他深知,如果他再嚷嚷一句,銀白筆尖定會開上一朵血花。
“就地解決。”
緒風收了馬鞭,牽着馬。
一線銀色之影直戳他的咽喉。
而這裡還擺了個莫名其妙的瓜果攤。
“大人,你說什麼笑呢,什麼埋伏,我怎麼聽不大懂。”腦子不大靈光的柯虎終於靈光了起來。
話音方歇。
他連連發問,未得解答。
“格老子的,光看老子笑話了吧。”
惹得臨春不自覺打了個寒戰。
凡事都有個萬一,且不可高估任何人,亦不能低估了誰,否則會輸的很慘。譬如烙在他心上一塊無法痊癒的疤痕,正是他年少氣盛時犯下的錯誤。
馬上之人身着秋瑰色衣袍,和迷谷之中的緒風判若兩人。迷谷裡的緒風是全身上下都極盡柔軟之意,而從江楓城之中趕來的神捕大人是不一樣的。
馬蹄“噠噠”踩踏在地面的聲音,在寂寂之夜裡格外刺耳。
馬蹄落得很急,因了這一路疾奔,它的嘴旁已噴出了白沫子。而旁人一看,便知這是趕過路的,而且從來就沒有偶遇,有的只是處心積慮在某一處等待他的匪徒們。
他的面龐棱角分明,炯炯有神的雙目宛如利劍,眉心緊鎖,滿臉俱是肅殺之氣。
頭頂上捱了重重的一記巴掌,“你瞎啊。”
緒風下馬,臨春早已如離弦之箭一般直直地竄了出去,速度是平常不可及的。人總是會在危難時刻激發更多的潛能。
緒風稍稍拉拽了繮繩。
而柯虎不再蹺二郎腿,雙腿有些發軟,他甚至覺得聽了瀟挽的話就是爲了快些送自己去見閻羅王。
臨春梗着脖子,硬着頭皮問道:“這位大俠可是要來一塊新鮮的西瓜。”
他趕緊爬起來,鑽進了林子裡。
柯虎暗罵臨春,口口聲聲說喜歡他的人,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就跑了,還跑的沒影了。他故作鎮靜,用白布擦着他的大刀,刀上鐵環錚錚作響。
片刻間,出現了一馬一人,馬是千里挑一的好馬,人是萬中無一的丰神俊朗之人。
“帶路。”他說話很輕。
緒風忽地把手中的馬鞭僅那麼隨手一掄,在空中畫了個圈子,慢騰騰地掄着鞭子,甩出了一個漂亮的鞭花兒,隱隱有雷動之聲。
柯虎搖搖頭,“怕污了大人的眼。”
他提着刀,走在前面。
緒風重複道:“帶路。”
“要,我不僅要新鮮的西瓜,我還要新鮮的腦袋瓜子。”他笑意凜然,“這條官道上,多是坐車馬之人,很少有人會步行,擺攤的人可有兩種選擇,退一步去沙城,進一步到江楓城,獨獨不會在半道上賣瓜。而且你們身後的路,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是通向黑龍寨的吧。”
緒風睨一眼,幽幽地說道:“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柯虎在某些事上展示了他極強的求生欲,“我肚痛,肯定是貪涼,吃瓜吃多了些。”
“一羣青瓜蛋子,幾個老不死的靠我們供養着,還有一窩雞,一條狗。”柯虎掰着手指,認真地回答,“還有一老媽子喜歡摳腳,一邊摳腳一邊給那羣青瓜蛋子織毛衣。”
“埋了幾顆火彈子?”
馬頓腳。
萬籟無聲。
緒風在銀絲線前停住了腳,“有幾人埋伏?”
要是見着了那支判官筆他還不能認清現實,把身側這人的真實身份給想明白,他就是白活了這麼多年,白瞎了坐了這山頭當大王。
一腳踢中了背靠大樹好乘涼,正在看話本子,竭力壓着自己笑聲的小少年。
“埋什麼火彈子?”柯虎撓撓頭,繼續裝聽不懂。
小小少年很無辜地瞪大眼睛呆望着他,壓根就沒看,還被大哥給踹了一腳,過得是什麼豬狗不如的日子啊。
而緒風已經走了老遠。
瀟挽坐在一處雙手抱膝,久久不能進入定境。
她的思緒一絲一縷,糾纏不清,隨着緒風的步子起落無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