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痕依舊站在原地,如之前一般。他沒有受傷,不是因爲他躲開了那人的進攻,而是因爲那人根本沒有出招。雖然並沒有真正交手,但段痕如何不知道自己已經輸了。當自己的影子消失的一瞬間,他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也許他可以逃,但卻逃不出這光明的包圍。
“怎麼?”那人問道:“剛纔那一瞬間的感覺怎麼樣?好了,你已經接了我一招,你可以走了。”
段痕卻道:“你明明知道,現在我已不想走了。”
那人道:“爲什麼?”
段痕道:“你也該知道,我留在這裡只爲了雪恥而已。”
那人道:“我知道,你剛纔輸得很不服氣吧,你是不是在想如果身體沒有被紫月雙觸碰,如果劍還能用,你絕不會連我一招都接不下。”
段痕道:“是有如何?”
那人道:“難道你一直都是這麼遲鈍?難道你自己沒有感覺到,當你殺死紫月雙的同時,你身上的那些封印就已經消失。不只是她,餓鬼道中的任何一人都有各自能力,但只要那個人消失了,他的能力所留下的痕跡也會一同消失。”
段痕道:“當真?”
那人道:“我沒必要騙你。怎麼,知道自己的劍可以傷到我們,是不是打算再接我一招?”
段痕搖頭道:“不。”
那人道:“爲什麼不?”
段痕道:“因爲我不想再失敗一次。”
那人笑道:“你好像知道了自己與我之間的差距。”
段痕道:“不知道,所以我纔要更謹慎些。”
那人道:“魔道十全是不錯的法門,先把它練好。”
段痕道:“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那人道:“我當然不會管你,我只想要告訴你一件事。魔道十全的奧妙之處不單單如你所知那麼範範。當你魔道十全的頂峰並非如某些人所言,不過只是讓你修行之速大大加快那般簡單。十爲滿,零爲空,當你修煉至十全之境便可突破零之極限。”
段痕道:“什麼零之極限?”
那人道:“當時你自會知道,現在便是告訴了你你也不會懂得。”
段痕哼了一聲便要離開,那人卻又說道:“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嗎?”
段痕道:“不過一個名字,我沒興趣。”
那人道:“還有,難道你不想問問我要做什麼嗎?”
段痕道:“還有什麼樣的春秋大夢是我沒聽說過的,那個被你關在籠子裡的人,他曾想將這天下變作一枚種子,但現在卻不也一樣被關在籠子裡。”
那人道:“他的夢的確很美,不過太大。原本做做美夢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把自己看得看得太高,遲早會被自己摔下來。”
段痕道:“難道你不怕有一天會被自己的美夢摔死?”
那人道:“不怕,因爲我沒有夢想。順便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好了,我的名字,無零。”
段痕道:“這個名字,我記住了。”
無零道:“只是這個名
字裡還有一層含義,你卻未必知道。”
段痕冷哼一聲,道:“我就算再笨,同樣是修煉過魔道十全的人,難道你以爲我會察覺不出你曾將自己的十道心念分割。”想了一下,段痕又道:“看來你也是一個寂寞的人,雖然坐擁餓鬼道,擁有無數的手下死士,但你的心事看來,卻只能對自己說。”
“出去。”無零的聲音忽然變了,原本是在一片光明之中,他的聲音也是平靜淡然,但段痕這話好像刺到了他的痛處,聲音不但變得冷酷,更是絕情。
段痕卻道:“想不到你也會生氣。”
無零卻又不知緣何,嘆息一聲,道:“原本和我說這話,你已該死。”
段痕卻笑道:“但我卻少有的猜到你的心事,而且對你來說,我還不能死,是不是。”
無零卻笑道:“如果你真的認爲自己是獨一無二,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段痕道:“如果我不是獨一無二,你爲什麼要在我身上花費這麼多心力?”問的時候,段痕的心卻已有些發虛,原本他以爲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可是在見到無爲與廿一之後,他發現原來人是可以複製的。又想到自己與南宮涵之間的關係,他忽然覺得這世上,可能還有第五、第六個自己的存在。
無零道:“現在出門,右轉直走,第三間房中有人等你,去見見那人。”
段痕道:“那人又如何?”
無零道:“你見了,自會知道。”
正當段痕出門想要去那無零所說的房間一看究竟之時卻看見含鋒正與一面具男子鬥於一處,只見含鋒此刻手中雖無不殺神兵,但一把青鋼長劍依舊用得飄逸靈秀,乾淨利落。段痕也曾見過含鋒用劍,此時再次見到只感覺含鋒不但劍法精進,劍中更隱含一股黑暗之力,劍鋒翻舞,恍若織起一片暗夜!
這般實力,即便段痕也爲之咋舌。
而那與他對戰之人卻也同樣不凡,只見其身影飄忽之間雖未從含鋒那裡討到什麼便宜,但含鋒的劍卻也始終傷他不到。攻守之間雖無法判定優劣,但若全力進攻之下卻仍傷不到對方分毫,進攻之人難免心焦。
含鋒自不會犯這般錯誤,但對於這人卻不同。
地幽冥,正是死在這人之手!
劍!
又是一劍!這原本直取鬼泣面門的一劍,卻竟不知何時也不知何因的轉向鬼泣左肩。段痕在旁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卻明白含鋒這一劍之深意。如鬼泣這般高手無論何時與人對決都絕不會現出絲毫破綻,即便含鋒甚至段痕多不可能在這種人身上尋到絲毫破綻。
含鋒刺向其面門一劍並非虛招而是實招,他的目的就是爲了讓鬼泣以爲這是實招,但在招式已老之時他的劍卻陡然而轉。因爲他知道當這一劍刺出之時,鬼泣的左腳必定會動,左腳移動便會牽動左肩,那時他的左肩必定會有空門出現。
此刻空門尚未出現,待到空門出現時含鋒的劍也必定已在那裡。
這一招雖是高明,但卻也顯得極是迫切。段痕也已看出含鋒的耐心
正在被消耗着,看來這一招便應該可以分出勝負。
勝負猶在未定之間,段痕卻已呃然嘆息。
何必要看到結果,當含鋒劍招未動之時他便已經看出含鋒劍中必有後招,而他也同時看出此刻那面具人全身上下只有一個罩門,那便是含鋒無意要取得面門。只要含鋒劍招一變,他便輸了。
砰一聲,含鋒被重重的摔在地上,段痕沒有看清面具人是如何出招,彷彿那一瞬間他的身後多出一隻手來,而正是這隻手將含鋒推向自己身邊。雖然摔在地上,含鋒卻也是雙手雙足撐地,隨即反彈而起,正欲二次出手之際,卻被段痕攔了下來。
“你幹什麼!”含鋒竟然尤其憤怒,難道是輸不起惱羞成怒?
段痕卻道:“你幹什麼?”
含鋒道:“就是他殺死了第十暗,殺死了帝幽冥。”沒有吼聲,卻一樣震人心絃。
段痕瞥了鬼泣一眼,道:“這是真的?”
鬼泣道:“是,如何?”
段痕道:“不如何,是你就該死。”
鬼泣道:“你想殺我?”
段痕道:“是。”
鬼泣瞥了眼段痕的劍,道:“無爲,惡鬼之劍,至兇之劍。成就之後又惡上加惡,兇上加兇。但是,被一個人磨去棱角,藏其兇惡。劍,依舊是好劍。”
段痕道:“只要是劍,就能殺人。”
鬼泣道:“我信。”
段痕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殺了你。”
鬼泣道:“動手,我已經等不及要看一看這把劍,還有這個靠自己領悟到魔道十全第二層次的你,究竟有幾分實力。順便告訴你一件事,第十暗,不,第一暗,那個傢伙雖然有些實力,但最終不也一樣被我打得粉身碎骨。”
段痕道:“我看到了,所以你更該死。”
鬼泣道:“說我該死的人,你不是第一個。但在你之前的那些人,他們都死了。”
段痕卻不再說話,說話已經無用!
劍,以代表了一切!
但令段痕驚奇的是,這一瞬間鬼泣竟然只是隨隨便便的站着,但在他身後卻竟出現一隻惡鬼形象,惡鬼手持鬼頭大刀,已朝自己頭頂砍來!這一瞬段痕知道,當無爲的劍鋒刺入鬼泣胸膛的同時,那把大刀也定然會將自己劈成兩半!
瞬間,瞬間足以做很多事情!
只見段痕身形一顫,卻有另一道身影自其體內分離而出,那不是他的影子,那不過是亂神決,被灌注了思想的亂神決!段痕轉身朝那刀鋒贏去,而那分身卻代替段痕朝鬼泣刺去。而同一瞬間,那惡鬼身影竟也同樣多出一隻!
但其實這些段痕已經不在乎,因爲他知道,只要這一劍刺中,即便對方有千萬分身,也會在這一瞬化爲烏有。
的確,那些身影居然真的憑空消失。但原因不是段痕的劍刺中了鬼泣,而是鬼泣自己收起分身,分身已經無用。因爲段痕的劍已傷不到他。
一把劍,一把妖異的劍攔住了段痕,也在同時攔住了段痕的分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