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兒怎麼會這樣想,娘只是……只是……”生怕刺痛了展白的自尊心,展夫人有心解釋,但話到口中,卻是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不是可憐,是憐惜對麼?”展白並不是故意讓母親難堪的,自然急忙解釋道。
“對,就是這樣。”
“母親,孩兒剛纔那話不是故意惹您不快,實則是想告訴您,我並沒有您想象的那般孱弱。”展白準備切入話題。
“可是……當孃的,哪一個又不憐惜自己的孩子呢。”說到這,展夫人就是心酸不已。
“母親,你可曾聽說過殘虛之地?”展白生怕母親傷心,急忙開口問道。
“殘虛之地?”展夫人有些愕然,思索了良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母親不是想知道孩兒的過往麼,那就要先從這殘虛之地說起了。”展白溫和的一笑,便開始將自己的過往娓娓道來。
殘虛十年的生死掙扎,驚險逃出後,被人種劍,以及後來的奪舍之旅,機遇下得見萬花苑,習得畫皮之術,然後是地下城,最後講到進入青衣外門。幾乎將所經歷的一切都事無鉅細的講述了出來。
當然這其中還是有所隱瞞的,比如自己的前世。至於自己如何成妖以及二次畫皮的經歷,則是以春秋筆法,真真假假的轉述了出來。
神秘石劍被隱瞞了,菩提的身份也以神秘老者所代替。不是展白故意隱瞞,而是這很多事情干係太大,說出了不僅無濟於事,還有可能給母親甚至整個天賜展脈帶來無盡的麻煩。
饒是如此,展白也是講了三天三夜,才草草結束。
而在這三天三夜中,展夫人更是被兒子那驚險無比甚至稱得上怪誕的經歷所震撼,實在難以想象,眼前這個柔弱不堪兒子的外表下隱藏的竟然讓人心悸的強大。
是的,強大,這個詞,在太古境展夫人用來,是那般的不可思議,卻是這位母親此時心中唯一能形容展白的詞語了。
智慧若妖,揮手間,檣櫓灰飛煙滅。玄妖雙修,拔劍處,劍氣刺破蒼穹。而現在,卻又帶着英雄落寞的悲愴。
虎落平陽,竟然爲青衣外門的一些宵小所欺,落得雙腿殘疾。
因爲展白隱瞞了青帝傳道,凝成青府這一節,所以此時的展夫人很是爲兒子的不公而憤憤不平。
雖然,經歷二次畫皮之後,展白的性情變化了很多,至少遠遠沒有以往無情了,對人對物也多了一些信任。但青府之事,畢竟涉及到他現在的身家性命,除非擁有了自保之力,即便是親生父母,他也是不準備告知的。
至於妖體分身,因爲上次青衣召喚的緣故,已經讓他生出了懷疑,不到萬不得已,日後是絕對不會輕易使用了。
“白兒,聽你這般講來,娘倒是知道了一件事。”最後,展夫人正色道。
“母親但講無妨。”
“娘知道你一開始問的殘虛之地是什麼東西了。”展夫人無比堅定道。
“是什麼?”展白的心不由的激動了起來。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年,但殘虛之地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過深刻了,直到現在,依然將這份疑惑深埋在心裡。
“玲瓏寶塔碎片。”展夫人神情無比的凝重。
“玲瓏寶塔?”展白一聲驚咦,難道又是一個巧合。
“怎麼,白兒聽說過此物?”展夫人奇怪道。
“沒、沒有,孩兒只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如母親所說,不過區區一寶塔,而且還是碎片,怎麼可能會是殘虛之地呢,要知道殘虛之地之大,堪比地三洲的一小國了。”展白急忙胡謅了一通。
“呵呵,白兒常年混跡地三洲,對很多事還是知道的太少了。”聽得展白的解釋,展夫人倒也沒有起疑,而是娓娓解釋起來,“此事還要從上古封神之戰說起了。據傳說,上古之時,鼎洲並沒有一分爲三,而是爲大商所統治。當時的大商國力極爲雄厚,朝歌之中更是強者如雲,對一切不服教化的勢力予以打壓。可也正是如此,危及了天庭的統治地位還有巨大的利益。最終,天庭聯絡仙洲各方對大商進行討伐,這場曠日持久的戰鬥也被稱作封神之戰。玲瓏寶塔乃是天界重寶,當時爲天庭一統帥所有。在封神之戰的最後時刻,那位統帥正是憑藉玲瓏寶塔,鎮殺了大商的絕世強者九尾妖后,也就是孩兒口中創下了畫皮之術的那位妖修前輩。只是那一役,九尾妖后雖然伏誅,可天庭的那位統帥也是受了重創,尤其是手中的玲瓏寶塔更是被生生的削掉了兩層,就此遺失。要知,原來的玲瓏寶塔可是有九層之多,可最後就只剩下了七層,雖然經過修復,但也只能稱爲七寶玲瓏塔了。當然故事遠遠沒有結束,就在千年之前,遺失的那兩層玲瓏寶塔,突然有一層現世鉅鹿,引得了無數宗門的搶奪,爲此甚至引發了一場大戰。可誰也沒有想到,最後那層玲瓏寶塔竟然被名不見經傳的天邪宗所得。
那天邪宗得了那層玲瓏寶塔,也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後,就此杳無音訊,只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躲進了地三洲。
那玲瓏寶塔之所以被稱作天界重寶,除了擁有無比強大的鎮殺之能外,每一層更是自成一方小世界。娘也是聽你提到了天邪宗,才確定了此事。”
“沒想到,小小的一塊殘虛之地,竟然有如此來歷,更是牽扯出這麼多的故事。”展白不禁感慨良多。
“母親,應該快要到展家了吧?”展白突然問道。
“嗯,估摸着還有一兩天的路程吧。”展夫人掐指推算了一番回道。
“那母親給我說說天賜展脈吧,不然的話,回到展家,若我什麼都不懂,恐怕會惹來很多的麻煩。”展白向來喜歡未雨綢繆,從之前所遇到的截殺不難看出,那所謂的家,絕對不是平靜之地,現在多一番瞭解,對自己以後就多一分幫助。
展夫人不由多看了兒子一眼,頗爲欣慰的點了點頭,其實,即便展白不問,她也是要說的,畢竟,展家看似和睦,但內裡卻是刀光劍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哪怕是作爲家主的夫君,都要謹小慎微,更何況是初來乍到的兒子了。
“在鼎洲,有一句歌謠,白兒你要切記。三教九流遍鼎洲,崑崙、蜀山道之首,禪宗、密宗佛陀爭,莘莘書院尊至聖。青衣混沌開桎梏,萬花叢中一點紅。法、雜、陰陽與縱橫,天賜九姓都好勝。八十一宗流千古,教使世間多恩仇。”展夫人徐徐道來,“歌謠中所羅列的便是整個鼎洲站在金字塔尖的所有勢力。而其中的天賜九姓,就包括我們天賜展脈。”展夫人解釋道。
“天賜九姓?莫不成,這鼎洲之中,像我們天賜展脈這樣的家族,有九個?”展白好奇的問道。
“正是,這天賜九姓,分別爲尤、湯、衛、褚、雲、俞、殷、展、白。”
“展?白?”展白一愣,怪異的看着母親。
“呵呵,白兒果然聰慧。娘正是白家之人,所以,當年你出生之時,你爹爹爲了取得白家的襄助,便取兩家姓氏,作爲你的名字。”展夫人笑道。
只是這一個小小的細節,讓展白對自己那爹爹又是高看了一分,不放過任何可以利用的機會。
“天賜九姓乃是上古之時傳下來的古老家族。據說,九家的先祖曾是異性兄弟,關係極爲親密,只是數萬年過來,這份親近早已不在,時至今日,甚至有不少更是成了生死的仇家。即便是展、白兩家,有你爹爹跟我的這層關係,也是利益多過於親情,每每想到這,都讓人扼腕嘆息。”展夫人感慨道。
“母親,似乎跑題了。”展白在一旁小生提醒道,惹來了母親一記白眼。
“好,言歸正傳。現在的天賜展脈經過數萬年的發展,其實已經算不上是一家了,而是有了衆多的分支,共同組成了偌大的家族。而你爹爹這一脈便是傳承下來的嫡傳,不僅是嫡脈的家主,更是家族的族長。除此之外,比較有影響力的分支共有十二家,由各家家主組成了閣老會,輔助族長,其實說白了就是監督,也是爲各家爭取利益的。所以說,天賜展脈雖是一家,但裡面的爾虞我詐,比之春秋之洲的一國朝堂,也是毫不遜色。現在你知道,爲什麼這麼多年,爹孃沒有去尋你了麼,就是顧忌哪些老匹夫啊。”
展白默然,母親雖然說的簡單,但窺一斑而見全豹,不難想象這展家內部的複雜程度,遠超自己的想象。相比之下,當年柳州節度府的那場奪嫡之爭,簡直就是小兒科了。
“展家之中,除了這閣老會從中作梗外,還有一個內閣,更是與你爹爹經常作對。而內閣的閣主展傲雲,是你爹爹的同胞兄弟,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也是之前咱們遇到的那次截殺的幕後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