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恩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昏沉沉的醒來,仍在疼痛着的頭讓他記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喝了不少酒,然後就倒在了旅店一樓的桌子上,接下來的事他就一點都不知道了。
但是此時傭兵正睡在自己房間裡的牀上,牀頭的木製架子上擺放着臉盆,在臉盆的邊緣掛着一塊白色的手帕。弗恩驚訝的發現原來亂糟糟的房間現在卻是十分的整潔,原本被他隨意丟在椅子和牀上的衣服都被整齊的掛在了衣櫥裡。
弗恩忍着頭疼在牀上坐起了身,才發現自己只穿着一條幹淨的襯褲。該不會是……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突然打開了,奎艾端着一盆香腸和土豆走進了房間。“你醒了?你昨晚喝酒的樣子真是嚇壞我了,我甚至懷疑你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了。”
“是你把我送回到這裡的嗎?”弗恩嘴上雖然這麼問,心裡卻希望答案是否定的。
“除了我還會有誰,難道老闆娘嗎?”奎艾笑了一聲把盆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弗恩坐在了窗邊,揉着太陽穴,思考着接下去的問題該怎麼問。“那麼……我的衣服?”
奎艾輕輕的坐在了弗恩的身邊,玫瑰花的香味如期而至。“弗恩,昨晚我連拽帶拖把你挪到了牀上,本來想就這麼走了,但是看到你汗溼並且充滿了酒味的衣服,我實在不忍心讓你這樣睡一個晚上,所以我幫你把外衣脫了,然後還爲你擦了身,最後……”
弗恩已經知道最後是什麼,他打斷了法師,“謝謝,奎艾,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
“不,弗恩,沒什麼,我是說,這是我自願的。”奎艾頭低着,紅着臉不敢看赤裸着上半身的傭兵。
“哦,對不起。”弗恩意識到了自己還沒穿衣服,連忙忍着頭痛到衣櫥裡找出件襯衣穿上,然後馬上疼痛不支的坐在了桌邊的椅子上。
奎艾在桌子對面坐下。“吃點東西吧,你昨晚除了喝酒,其他什麼都沒吃。”法師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了下去,“你是與妮絲談了什麼了嗎?”
弗恩雙手撐在桌子上,點了點頭。“是的,我去勸說她離開法師塔,我說我會帶着她一起走,但是她拒絕了。”
“這不能怪她,弗恩,壓在她肩膀上的責任太過重大,我相信她拒絕你也是非常痛苦的。”奎艾爲傭兵倒了一杯涼水,遞了過去。
弗恩接過水,貪婪的一飲而盡。“她完全可以拋開一切的。”傭兵嘆了一口氣。“也許是我對她要求的太多了,我不該質疑她的決定。”
“也許吧,你以前自己也說過,不願意她爲了你而改變自己的決定,難道現在忘了嗎?”奎艾輕聲問着。
“我還記得,但是……”弗恩放下茶杯,看着桌面。“當我知道那些大法師對她所做的一切時,我無法再忍受了。”
“但這還是妮絲自己的決定,不是嗎?”奎艾又爲傭兵倒了一杯水。
弗恩擡起頭看着奎艾。“是的,你說的沒錯,是我的錯。”傭兵呼出一口氣,開始吃起桌子上的食物。“我和瑞商量過了,兩天後,埃提耶什會帶着妮絲到夏瓦納邊境去研習魔法,並且不會在當天回來,我準備在那天晚上離開這裡,去坎瑞託,斯坦會在那裡等我。”說完,弗恩將嘴裡的一塊土豆嚥了下去,看着面前的法師。“你會跟我一起走嗎?”
奎艾臉上泛起溫柔的微笑。“是的,弗恩,我會的。”
兩天時間轉眼就過了,弗恩已經做好了逃離法師塔的準備,就等着和奎艾約好的傍晚到來。夕陽低垂在地平線的盡頭,洛特的每條街上人頭攢動,傭兵站在二樓房間的窗口看着遠處的法師塔,周圍的噪雜聲似乎不存在一般。他意識到,今晚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能見到妮絲了,惆悵感襲來,讓他有些恍惚。
弗恩慢慢踱到樓下的酒館,找了張椅子坐下,招呼着侍女點了一些烤羊排和蔬菜,除此之外,只要了一小壺麥酒,另外還要了一杯檸檬水,這出乎侍女的意料。自從奎艾到旅店來找過弗恩後,克萊特和侍女就再也沒有打擾過他了,但是她們有時仍會用好奇的眼光打量這個傭兵。
酒菜上來後,弗恩並沒有吃,而是看着門口等着什麼。在他心中,甚至有些希望妮絲會突然出現在旅店門口,而不是奎艾。但是這個想法只是存在了一小會兒,傭兵撇了撇嘴,在心中鄙視了自己一把。弗恩沒有等太久,奎艾在夕陽還沒下山前出現在酒店門口,她並沒有帶任何行李,只是披着寬大的,有些鼓起的斗篷,隱約可以看見被斗篷遮住的魔杖和藏在斗篷裡的衣物。
“如果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弗恩看着法師在自己眼前坐下,心中有一絲不忍。
奎艾的臉不知是因爲對即將到來的旅途的期待,還是對逃離法師塔的緊張而紅撲撲的。“如果我沒有跟你走而留在法師塔,我纔會後悔。”
弗恩淡淡的笑了。“吃點東西吧,我估計今晚我們需要徹夜不眠了,而且爲了輕裝上陣,我們不會帶多少食物。”
法師看到了桌子上的檸檬水和蔬菜,知道那是弗恩特意爲她點的,心裡流過一股暖流。“嗯,謝謝,弗恩。”說完,拿起水杯慢慢的喝了一口。
“你的馬在哪裡?”弗恩一邊吃着羊排,一邊低聲問道。
“我把它拴在洛特外的一片樹林邊了。”奎艾下意識的想要環視一下週圍,但是忍住了。“爲了不讓在這裡監視你的人起疑心,我一大早就騎着馬出去了,然後在中午徒步走回來。”
“嗯,很好。”弗恩繼續啃着羊排。“等會我們可以一起騎我的馬離開洛特,然後在樹林找到你的馬。”
“但是我們要怎麼離開洛特呢?我敢說即使是在馬廝裡也有人監視着。”奎艾用手卷起一片蔬菜葉子,蘸了點醬汁,慢慢的吃着。“而且我並不會催眠術。”
弗恩似乎早有準備。“等會吃完晚餐後,我會邀請你到我的房間去,你要欣然接受,然後你需要挽着我的手一起上樓去。”
法師的臉紅了起來。“然後……然後呢?”
“然後我們需要在房間裡呆一會,我認爲這樣一定會讓監視的人放鬆警惕。”弗恩吃完了一塊羊排,在一塊抹布上擦了擦手,端起酒杯。“在快到半夜時,我會去廚房,說是肚子餓需要吃點夜宵,我相信他們一定不會跟進廚房來,然後我會穿過廚房,從後門去馬廝,無論有沒有人在那裡,我都會把烏雲牽出來,然後到房間的窗口下,你聽到口哨聲就從窗口用飛行術下來。”
“在旅店外也會有人看守吧,我不認爲他們會輕易的讓我們騎馬離開的。”奎艾文雅的嚼着蔬菜,一邊輕輕的說着。
“首先,他們一定不會騎着馬來監視,再者,等他們在半夜找到可以騎的馬或者通知到其他有坐騎的同伴,我們肯定都已經騎出洛特了。”傭兵拿起第二塊羊排,撒上了點孜然粉。“只要離開洛特,我們可以離開大路,即使是那些巡邏的守衛想要發現我們也不是這麼容易的,在天亮前我們就可以離開夏瓦納,到了坎伯蘭後他們就別再想肆無忌憚的抓捕我們了。”
奎艾點了點頭,皺着的眉頭顯示出她的緊張。法師吃完了蔬菜,開始小口的喝着茶。
弗恩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別擔心,即使真的被他們抓了回來,我也會說是我劫持你做爲人質的,他們不會因爲這個而懲罰你。”
法師微微搖了搖頭。“不,弗恩,我會對他們說,我是自願和你一起逃跑的。”
傭兵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無奈的笑了笑。“我們會順利逃脫的,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