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安全的環境讓弗恩放鬆了戒備,連日趕路的勞累終於得到了休息,當他醒來時已經幾乎是中午了。奎艾正坐在牀頭看着傭兵,見他突然睜開眼發現自己的舉動後害羞的低下頭。
“休息的怎麼樣,奎艾?”弗恩打了個哈欠,要不是還有事要調查他真想就這麼睡一整天。
奎艾擡起頭溫柔的看着他。“我休息的很好,弗恩,有你在身邊我特別安心。”
弗恩笑着爬出被窩,穿上了外套,準備出門。“下樓吃午餐吧,如果卡瑞娜的預測沒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奎艾點了點頭,也下了牀,她的白色睡裙光滑柔軟,襯出女孩潔白細膩的肌膚。弗恩不敢向女孩所在的方向看,怕一看就控制不住自己,只能悶頭走出了房間,把奎艾一個人留在了房間內。
一層的酒館出乎意料的安靜,除了倚在大門口的克萊特之外只有零星的三個桌子旁有人,這在平時完全是不可能的,午餐時間的酒館總是人聲鼎沸。
聽到弗恩走下樓梯的聲音,老闆娘迎了上來。“看來你昨晚真是睡了個好覺,本店最好的房間還滿意嗎?”說着,還不懷好意的笑着。
弗恩斜了克萊特一眼,就近找了張桌子坐下。“今天生意怎麼這麼差?人都到哪去了?”
克萊特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向門外張望了一眼,這讓弗恩皺起了眉頭。“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你起得晚,一定還沒聽說。”克萊特湊近了弗恩。“今天凌晨陸續有難民從西邊逃過來,他們自稱是塔盧恩人,黯潮已經攻陷了那裡,而且似乎還在繼續往東邊來。”
“他們人呢?我想親自問問他們。”弗恩嚴肅的問道,雖然他早已從卡瑞娜那裡知道了黯潮的動向,但是當聽到事實真是如此時還是感到震驚。
克萊特搖着頭說道,“全跑了,他們只是要了點食物就繼續往東邊逃走了,我看他們累的夠嗆,但沒有一個人想在這裡多呆一分鐘,而且還在勸我們也趕緊離開這裡。”
“那是自然,正常人只要見過黯潮就絕對不想再見他們一次。”弗恩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喝了起來。
“不止是那些難民,這裡的許多人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也開始離開,當時還是黑夜,所以走的人還不算多。”克萊特嘆了口氣。“但是當天亮了後,消息傳了出去,人們一批一批的離開,就連我的兩個女招待也跑了,黎娜還不忘來向我告別才離開,而莎莉恩乾脆連面都沒露都這麼不見了,我猜她一定是被嚇壞了。”
弗恩喝完了水,打了個嗝。“克萊特,我建議你也儘快離開,帶上金幣和少量衣物就可以了,這樣可以跑得快些,可別讓黯潮趕上你。”
“但是這個酒館……”克萊特環顧四周,眼中滿是不捨。
“當黯潮到來之時,你會爲自己沒有逃走而後悔的,相信我,我和黯潮戰鬥過好幾次。”弗恩認真的看着克萊特。“給我弄點午餐,然後就收拾一下走吧。”
克萊特沒有再多說什麼,她早已看出弗恩並不是個普通的傭兵,也知道他說的都是實話,也是現在最好的建議了。
不久後奎艾也下了樓,兩人吃完了午餐,沿着一片蕭瑟的大街向法師塔走去,不時有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學徒從法師塔的方向跑來,向着東面跑去。
兩個守衛無奈的在法師塔大門前站崗,看得出他們一點也不想站在這裡,而是想和其他人一起逃離這裡。
見弗恩和奎艾走來,守衛攔住了兩人。“未經許可,不得進入法師塔。”
奎艾從弗恩身後走了出來。“我們只是想進去我的房間,我是這裡的法師。”
“抱歉,但這是埃提耶什的命令。”其中一個守衛對着奎艾鞠躬行禮,但還是沒有讓開。
“你們應該知道現在這裡的局勢吧,爲什麼還要留在這裡?我看很多你們的同僚都已經跑了吧。”弗恩在一旁問道。
另一個守衛嚴肅的看着傭兵。“大賢者會守住法師塔的,如果這裡都守不住,那整個瓦利斯還有什麼地方能守住呢?”
“那也沒必要用自己的性命來做賭注。”弗恩聳了聳肩,放棄了進入法師塔的打算,轉身離去,奎艾跟着他轉身離開。
身後的守衛面面相覷,兩人就這麼沉默了幾十秒,最終還是離開了自己的崗位,不知去向。
弗恩漫無目的的在城鎮內隨意走着,觀察着逃難的人們的一舉一動,奎艾在一邊一聲不響的跟着。
大街上人已很稀少,街旁的店鋪幾乎全都關閉了,一扇扇大門緊閉着。一路上弗恩只看到了一個雜貨鋪還開着,看店的老頭眯着眼睛,一動不動的坐在角落裡,也不知道是完全不知道現在的處境,還是知道了也已經無力逃走。
兩人走到了洛特的西大門,夕陽低垂在天邊,像鮮血一樣慘紅,寒風吹過路面,揚起黃色塵土。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仍不斷有從西邊逃難而來的難民,人們或是騎着馬,或是推着車,更多的人只是揹着行李徒步而來,所有人無一不是眼中充滿了惶恐。他們迅速經過弗恩身邊,彷彿站在大門口的這兩個人不存在一樣,然後馬不停蹄的向東方趕去。
當夕陽落下之時,弗恩和奎艾迴到了歡快的哨聲,克萊特已經離去,酒館的木門虛掩着。弗恩推開門,酒館裡並不是空無一人,卡瑞娜正和她的兩個護衛坐着,桌上擺着簡單的食物。
見弗恩和奎艾走進來,卡瑞娜微微一笑。“來吃點東西吧,然後好好睡上一覺,接下去可就是艱苦的戰鬥了,到那時候你們根本不會有機會休息,能不能活着離開這裡就要看你們的造化了。”
弗恩走到桌子前坐下。“既然你能預測到黯潮何時能打到這裡,卻不能預見我們是否能安全離開嗎?”
“有些人我無法預見,比如說你。”卡瑞娜饒有興趣的看着傭兵。“圍繞在你身邊的人我也同樣無法預見。”
“那你沒有爲自己預測一下嗎?”弗恩掃視了一眼桌面,拿起酒壺將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滿。
“占星者並不是先知。”卡瑞娜靠在了椅背上。“我需要休息一下,在大戰來臨之時,我們必須全力以赴。”
奎艾將酒館的門關上,屋子裡除了桌子上的蠟燭外再無其他光源,法師走到弗恩身邊坐下。“法師塔的法師已經不多,洛特的衛兵在黯潮面前根本不堪一擊,你爲何還要留在這裡,而且看你的意思似乎是要加入戰鬥?”
“這裡是瓦利斯魔法的中樞,發生在這裡的戰鬥將會是很好的經驗,我必須留在這裡親自經歷這一切。”卡瑞娜緩緩閉上眼睛。“作爲法師,你也應該儘快填飽肚子,然後閉目冥想,以在戰鬥開始之時恢復所有的精神力。”
奎艾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弗恩按住,只好拿起桌上的麪包吃了起來。傭兵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再次將酒杯滿上。“根據你的預測,黯潮什麼時候會到這裡?”
卡瑞娜依然閉着眼睛,許久才緩緩說道,“當最濃重的黑暗來臨之時,即是黯潮到來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