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被茶盞一砸,李乾正捂住傷痛,一下子栽倒。
李乾順冷冽地道:“拿來!”
懷德從耳房中快步過來,手裡拿着一個小錘,轉交到李乾順手裡,手中拿着小錘的李乾順快步上去,踩住李乾正的小臂,毫不猶豫地砸了下去。
一聲悶響,小錘砸在李乾正的手掌上,李乾正淒厲大叫,瘋狂地道:“饒命,饒命……”
李乾順獰地笑道:“饒命?太子恭順,喚你一生皇叔,你爲何不饒他一命?”說罷,又舉起錘子狠狠地敲向李乾正的腦袋,李乾正悶哼一聲,此時已經有些暈暈沉沉了。
李乾順再也沒有了君王的威儀,一下子騎在李乾順的身上,手中的小錘不斷地敲擊,一下……兩下……三下……
沈傲在旁看得心驚膽跳,心裡忍不住道,算你狠!
這樣生生砸人的場景,縱是沈傲看多了廝殺,見慣了血腥,此時也不忍去看了,將眼睛別到他處,耳畔只響起一聲聲越來越微弱的哀嚎……
一炷香過去,那哀嚎終於停止,李乾順又狠狠地砸了幾下,才拋下錘子,慢吞吞地站起來。
沈傲回過頭去看,地上的李乾正早已氣絕,而李乾順則是沒事人一般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朝懷德淡淡地道:“拖出去,喂狗!”
沈傲趁機道:“恭喜陛下大仇得報,太子殿下沉冤得雪。”
李乾順喘了幾口氣,才拍了拍沈傲的肩道:“好好對朕的女兒。”
這一句話,若是別的時候說出來,絕對會讓人以爲是一個即將嫁女的父親給另一個男人託付心愛女兒的慰藉之詞。可是在這個剛剛殺了自己胞弟的君王口中此時此地說出來時,沈傲卻感覺到一種強烈的威脅。
沈傲呵呵笑道:“陛下放心。”
李乾順已經恢復了原樣,慢吞吞地道:“餘黨一定要肅清,不能留下後患,你立即去辦吧,隨軍營朕交給你去調遣,走脫了一個,拿你是問。”
沈傲心裡明白,這是暗示自己放手去做。隨軍營共有一萬人,而且詔令已經頒發到京畿各處,京畿附近還有六萬隨軍快速趕赴龍興府,眼看一場大清洗便要開始,而整個京畿附近,能動用的軍馬寥寥無幾,僅剩的殿前衛和虎威軍還要拱衛宮城,剩餘的,就是隨軍了。
李乾順這句話,不啻是將宮城以外的所有軍馬交付到了沈傲的手上。沈傲呆了一下,卻也心安理得地接受,未來的西夏駙馬,只怕已經算是這個孤家寡人最親近的人之一了吧,宗室和國族已經背棄,除了沈傲,還有誰可以信任?
沈傲行了個禮,急促促地去了。
李乾正的屍首已經清理乾淨,暖閣裡又恢復如初,李乾順眯着眼,對一旁的懷德道:“看住他,下一道密詔給隨軍的指揮使,若是他也敢圖謀不軌,劉堪可以先斬後奏。”
懷德頜首點頭,這一次,李乾正不過是試探沈傲而已,若是沈傲敢有絲毫企圖,莫說是這西夏駙馬,便是想活着走出龍興府也是絕不可能。
親生母親如此,胞弟如此,李乾正的疑心已經越來越重,豈會輕易放手將軍權放出去?給予沈傲七萬隨軍的指揮全權,無非是看他會不會上演一場和越王一樣的把戲而已。若是學了越王,無非是再殺一個奸賊,若是他沒有異心,倒是可以得到信任。
懷德道:“奴才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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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調令,各路隨軍不敢有絲毫懈怠,立即開拔,他們的駐地有的在城外,有的是在附近的城鎮,距離都不遠,因此一日功夫,六萬隨軍已經集結,再加上一萬翁隨軍,足足七萬人在城外和甕城駐紮已畢。
七個隨軍指揮使紛紛到了一處大營,他們即將要見的,乃是近來聲名赫赫的西夏準駙馬,那個傳說中殺人如麻的男人。
沈傲的大名,早已隨着他的‘胡作非爲’肆意傳播,再沒有人敢輕視,便是殿前衛和虎威軍這種精銳的禁軍見了他也是心驚膽顫,更遑論是這些隨軍指揮?
待指揮使們進了大帳,看到沈傲時,也是一時呆住,傳說中的那個人,竟是一點看不出武夫的樣子,反倒像個書生,身材也並不高大,體型也不壯碩,臉上沒有殺伐,只有如沐春風的笑容。
“都坐。”沈傲和善得猶如一隻未經世事的小羊羔,臉上的笑容更盛,朝他們擺了擺手。
指揮使們終於鬆了口氣,看來坊間的流言當真不能盡信,這沈傲也不過如此。大家一下子輕鬆起來,分別落座。
沈傲淡淡笑道:“龍興府的事,想必諸位已經知道,越王膽大包天,辜負聖恩,竟敢滋生叛亂,陛下是什麼樣的人?百年難遇的明君,彈指一揮間,便彌平了叛亂。眼下急召諸位入京,一是增強龍興府防務,這第二嘛,便是要剷除越王餘黨。諸位辛苦了,小王這一趟接了詔令,便是要帶大家立些功勞,雖說詔令中令你們聽小王節制,可是小王才疏學淺,自知自己的本事也就這幾分斤兩,所以還要諸位鼎力協助一下。”
沈傲站起來,朝大家抱了個拳,笑得更是開懷,道:“拜託諸位了。”
指揮使們紛紛回禮,心裡卻生出些許不以爲然,原來傳說中那個殺人如麻的惡煞,竟是個幼雛兒,早知如此,還擔心個什麼?
沈傲繼續笑嘻嘻地道:“大家也很辛苦,本來呢,小王是想擺一桌酒宴,爲大家接風洗塵的,只是眼下還要要緊事辦,等清除了越王餘黨,再補上吧。不過呢……”沈傲呵呵一笑,又道:“本王行事,從來不會讓下頭人吃虧的。”他朝身邊的李清打了個眼色,李清點頭,捧出一個小箱子擺在沈傲的案前,沈傲將小箱子的蓋子掀開,霎時一沓沓的西夏交子露出來,沈傲笑吟吟地道:“這裡是十四萬貫交子,在坐的共是七人,每人拿兩萬交子去,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兩萬一沓的交子都是疊好了的,一沓足有一尺高,西夏交子貶值得快,雖說是兩萬,其實能值一萬貫就算不錯了,可是一萬兩銀子,卻也算是一筆鉅富,這是沈傲的前期投資,自己咬了牙,叫人拿了錢引去兌換的。
指揮使們一時面面相覷,這個煞星,居然這麼好說話,這麼快就送錢來了。
沈傲的印象,在他們的腦中立即顛覆了乾乾淨淨,雖是送錢,可是在大家心裡,對他仍不免有些輕視。
沈傲道:“劉堪劉指揮使,作業平叛,甕隨軍立下大功,你先來做個表率,先來領吧。”
劉堪不可捉摸地笑了笑,也不客氣,走上前去,取了一沓厚厚的交子,道:“謝王爺。”雖是稱謝,口氣中卻沒有太多的恭敬。
有了劉堪打頭,其餘的指揮使一個個站起來,各自領了一份回去,也都是稱謝,卻大多都是捏着鼻子說出來的。
沈傲自始至終都是熱情洋溢,等到最後一個指揮使過來領的時候,沈傲的笑容突然不見了,那指揮使伸出手,正要把最後一沓交子取走,沈傲卻用手一壓,按住了交子,擡起眸來,笑吟吟地道:“且慢。”
這指揮使頗有些怒意,道:“怎麼?”
沈傲淡淡地道:“交子自然要給你,不過給之前,本王有一句話要問。”
指揮使見沈傲說變臉便變臉,冷哼一聲道:“王爺但問無妨。”
沈傲慢吞吞地道:“你叫孫有才對不對?”
指揮使頜首點頭:“正是。”
沈傲漠然一笑道:“那麼本王要問你,你的隨軍駐紮在京郊五十里外的龍祥縣,在各路隨軍中也算是近的了,你的隨軍之中,有馬三千二百餘匹,有駱駝一千九百餘頭,又不用攜帶糧秣軍械,爲何陛下的詔令中限你們一日抵達,其他距離八十里處的隨軍都到了,孫指揮使的隨軍卻還要耽誤了一個時辰?”
孫有才倒是沒有想到沈傲早已打聽了他的底細,但依然不以爲然地道:“行軍途中,稍有些差池也是常有的事,晚一兩個時辰也算不得什麼。”
“算不得什麼嗎?”沈傲咯咯一笑,陰惻惻地看向其他指揮使,這些指揮使也並不當回事,卻都是端坐不動。
孫有才道:“這是自然,往常便是遲了一日半日也是有的,這是常規。”
沈傲噢了一聲,道:“可是這詔令之中明明是叫你一天抵達,晚了一個時辰,也不是一天之內,是不是?”他突然站起來,冷冽地笑道:“這算不算是抗詔不尊,欺君罔上?”
孫有才可不怕沈傲,他是兵油子出身,什麼樣的上司沒有見過?立即道:“王爺嚴重了,這交子,末將不要便是,說這些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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