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退諸人,將沈傲拉至角落,楊戩笑呵呵地道:“楊公子,這一次你立下了大功,不過你現在仍是監生,官家說了,這筆功勞暫且記下,將來等你中了試,自是跑不掉的。”
誰知道能不能中試?沈傲心裡腹誹一番,真是太黑了,如果這科舉中不了,豈不是等於說這功勞就算白搭了?他豎着耳朵繼續聽下一句話。
楊戩又道:“說起來,雜家還有件事想請你幫忙,蒔花館,公子聽說過吧?”
非但聽過,而且還是常客呢!
沈傲笑着道:“蒔花館,這是什麼?公公不要見笑,學生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像什麼天香樓、蒔花館是聽都沒有聽過的。”
楊戩無語,聽都沒聽過你還說得這麼順溜,道:“這蒔花館呢,說得直白些,其實就是青樓,是雜家開的。”
不是吧!沈傲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大名鼎鼎的蒔花館,竟是一個太監開的;隨即又想,這樣的經營模式不錯,至少杜絕了監守自盜的可能!咦!爲什麼本公子會想到監守自盜四個字,莫非理論水平見長?
偷偷瞥了楊戩一眼,見他神色頗有些心不在焉,連忙收斂那氾濫的思維,道:“久仰,久仰,原來楊公公還涉及到了娛樂業,楊公公告訴學生這些事,莫非是教學生去光顧蒔花館,爲楊公公添幾分生意?哎,楊公公既然開了口,學生還能壞了公公的興致?雖說去蒔花館……有點爲難了學生,風花雪月的事學生是最不在行的……”
沈傲越說越離譜,楊戩連忙伸手打住,這什麼跟什麼!你老兄要是不在行,那真是沒有天理了!那顰兒小姐的詩句,還有和蓁蓁不清不楚的關係就是鐵證。
不過楊戩也不願糾纏這個,苦笑道:“單靠公子一人光顧,又有什麼用?雜家和你說了吧,這蒔花館眼下在雜家手裡就是塊燙手的山芋,哎,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啊!知道上月雜家的蒔花館虧了多少銀子嗎?”
蒔花館還會虧本?沈傲連忙搖頭,現出不可思議之色。
楊戩嘆了口氣,很是肉痛地伸出五根手指:“足足五百貫,這還只是一月的盈虧,若是算上買胭脂水粉以及培養名妓的銀子,那錢可花到海里去了。哎,雜家辛辛苦苦地在宮裡頭當差,俸祿微薄,省吃儉用地留下這麼點兒薪俸來,全貼進去了。”
楊戩的臉上,彷彿寫了一個慘字,不是悽慘的慘,比悽慘更慘,慘不忍睹。
沈傲對這位可敬的楊公公實在無語,他還薪俸微薄?單他在宮外的大宅子,就比之王侯;昨天一夜的功夫,就純收入萬貫以上;他若是慘,後世那些辛辛苦苦每天碼一萬字的寫手,一個月辛辛苦苦連餬口的錢都賺不到,那叫什麼?還要不要人活?
沈傲道:“蒔花館的生意不是很好嗎?咳咳……學生的表弟是經常光顧那裡的,據說每夜都是高朋滿座呢,又怎麼會虧?”好在周大少爺不在,否則又要受傷了。
楊戩左右張望,唏噓着坦誠布公道:“雜家也不瞞你,這蒔花館在從前的生意自然是好的,嘿嘿,雜家治理有方,姑娘又都是精挑萬選,每夜的盈餘都在數百貫以上。可是嘛……哎,師師姑娘和官家的私情,沈公子知道嗎?”
沈傲連忙搖頭:“不知道,楊公公,你可不要亂說。”
楊戩倒是不介意,嘿嘿一笑道:“這裡沒有外人,沈公子和雜家是什麼交情?有什麼不能說的,有一日官家閒得很,雜家便帶官家去了蒔花館,於是……”他又嘆了口氣:“官家能瞧上師師,雜家還有什麼說的,立即便教師師不用接客了,專門伺候着官家也就是了。可官家寵幸了師師,這師師就相當於宮裡的娘娘,雜家能得罪嗎?不能啊,師師在蒔花館裡,姐妹不少吧,這些師師的姐妹,雜家能得罪嗎?也不能啊。於是乎,姑娘們都賣藝不賣身了,這倒也罷了,就是接客,還得看她們的心情,心情好了,和客人閒談幾句,心情不好,大門一關,雜家能說什麼?官家每個月都要去一趟蒔花館的,去了之後,那裡的姑娘也都相熟,平時也說上幾句話,就比如公子的老相好蓁蓁,與官家的關係那也是極熟稔的,雜家那能管得住她。哎呀呀,她們吃雜家的,喝雜家的,用雜家的,蓁蓁我自不必說,許多人爲了一睹她的芳容,花費的銀子也不少,雖說脾氣大了些,至不濟也不用雜家貼銀子,其餘的姑娘,那就說不準了,有的一個月不去接客,每個月的胭脂、水粉錢也得上百貫,雜家就是有金山銀山,也養她們不活啊。”
他咂咂乾癟的嘴脣,眼淚都要掉落下來,繼續道:“可是這蒔花館,雜家既不能轉手,也不能關門。畢竟官家時常要過問走動的,雜家現在左右爲難,不知該如何是好。沈公子,你是走買賣的行家,你來說說,雜家該怎麼辦?”
沈傲很謙虛很矜持地道:“公公這話從何說起,嘿嘿,一般一般而已,照公公這麼說,這蒔花館,還真是棘手得很呢;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哦?”楊戩眼眸一亮,道:“沈公子你說,若真讓蒔花館的盈利起死回生,雜家一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說起來這蒔花館當真是沒賠錢沒天理了,姑娘們不接客,這妓院還叫妓院?就好像邃雅山房不提供茶水服務一樣,不過沈傲畢竟兩世爲人,後人許多做生意的辦法,倒是都可以用上,神秘一笑道:“公公,這主意嘛,我先賣一個關子。不過嘛,公公既然喜歡做生意,學生就和公公談談生意吧。”
二人坐回位子上,叫人上了茶,楊戩撣了撣身上的灰燼,笑呵呵地道:“公子是個痛快人,談生意,雜家喜歡,這生意怎麼個談法,公子你說。”
沈傲道:“我這裡呢,手下有一個週刊,公公知道嗎?”
楊戩眼眸一亮:“知道,知道,是叫遂雅文萃嗎?”
沈傲頜首點頭:“正是,這遂雅文萃近日在坊間倒是火得很,七日一刊,一刊暢銷萬份,扣去成本,一個月至少能賺千貫以上。這還只是週刊發售的收入,將來呢,還可以添加些商業廣告去,再擴大經營,一年賺個四五萬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楊戩聽他說什麼商業廣告,什麼擴大經營,雲裡霧裡,可是那四五萬貫的年入卻讓他心動不已,這可是一筆大買賣啊,想不到小小的一張紙片,竟能帶來如此豐厚的利潤。
沈傲笑着道:“這還只是小頭,重要的是有了這週刊,往後做什麼生意,都有了一個傳聲筒。公公,我問你,若是你要開一家酒肆,怎樣才能招徠更多的客人?”
楊戩被問住了,喃喃道:“低價提供酒水如何?”
沈傲搖頭,神神秘秘地道:“就算低價提供酒水,難道能天天走這種低價路線?更何況就是你價錢再低,別人不知道,又能如何?做生意,最緊要的是廣而告之,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這裡有一家酒肆,大家知道了,只要你生意做得本份一些,這客人自然就源源不斷的來了。”
楊戩點頭,頓時覺得很有道理;別看他察言觀色的功夫厲害,可是論起做生意,卻比不上沈傲一個指頭,過了片刻,楊戩又是一陣茫然,問道:“那麼又怎樣才能讓人知道你這裡有家酒肆?能否掛上一個大些的酒蟠上去?”
沈傲笑着搖頭:“這就要藉助週刊的效果了,公公想想,若是在週刊的末尾或者首位上寫上你的店名,再協商店址,那些看了週刊的人,在看故事的同時,自然也就記住了這家酒肆,這週刊賣得越多,知道這家店的人自然就多了。”
楊戩略略一想,目光突然一亮,恍然大悟地拍着大腿道:“是啊,雜家明白了,沈公子這一招真是厲害,既賣了週刊,又爲自家的酒肆廣而告之,一舉兩得,一箭雙鵰。”
沈傲微笑着道:“公公有興致入股遂雅週刊嗎?”
楊戩又愣住了,入股?這週刊前景如此好,爲什麼叫雜家入股,這不是擺明就是分錢給他嗎?沈公子這人也不是笨蛋,後面一定還有什麼花花腸子吧!
楊戩一下子變得謹慎起來,正色道:“沈公子,我們也算是熟人了,你到底打着什麼主意,直說就是。”
沈傲笑了笑,也是正色道:“公公入股遂雅週刊,學生入股蒔花館,咱們一起聯手,把這生意做大來,如何?”
楊戩一聽,噢,原來沈傲想要入股蒔花館,蒔花館現在是年年月月的貼銀子,有人入股,倒也沒什麼,反正雜家不吃虧;可是這遂雅週刊卻是個香餑餑,一旦入股,那可就不同了,利錢是穩當當的。
這買賣怎麼計算,也是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