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地一聲,蕭天熠忽然把茶杯重重摜在桌子上,把人都嚇了一跳。
不少人驚懼之後,暗暗佩服世子爺的膽量,今夜,有太后和皇上在此,世子爺居然敢發這樣大的脾氣,實在勇氣可嘉。
不過這南宮太子的確欺人太甚,世子妃明明是有夫之婦,他卻大言不慚地說要對世子妃負責到底,完全無視世子爺,人家雖然身體殘疾了,但又不是傻子。
皇上也很生氣,眼底閃過深濃怒色,但礙於一國之君的風範,此刻並沒有雷霆震怒,而是耐着性子道:“不知南宮太子要怎樣負責到底?”
南宮羽冽對所有人的怒氣視而不見,一字一頓道:“本宮將迎娶二小姐爲我赤炎太子妃!”
什麼?沁雪手中緊握着的珠釵忽然“噼啪”一聲斷作兩截,赤炎太子妃?怎麼可能?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又好像一盆冰涼的水從頭澆到腳,整個人彷彿失神了一般,呆呆地忘了反應。
連南宮琉璃也不知道皇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聽皇兄如此語出驚人,難掩訝然目光。
就算是容妃丹妃這樣有些年紀也不乏經歷的妃嬪,此刻也被南宮太子的狂妄和霸道驚得目瞪口呆。
時間靜止了一樣,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臉上,彷彿魔怔了一般,不知道下一刻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
連太后這種歷經風浪的人也難掩意外,南宮太子此次前來兩國聯姻的事,雙方心照不宣,赤炎王朝實力強大,不是東磷那種蠻夷小國,要考慮的問題更多,所以,這幾天,太后也一直在思考到底能當此重任。
按照身份來說,沁雪中宮嫡出,當然是最合適的人選,可沁雪已經訂了親,還是皇后下的懿旨,太后不能駁了皇后的顏面,就在這個時候,南宮太子居然說出這樣驚世駭俗的話。
在一派靜到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還是太后打破了沉寂,“南宮太子說笑了,寒菲櫻是我朝世子妃,是有夫之婦……”
“那又如何?”南宮羽冽截斷了太后的話,面不改色,完全無視寒菲櫻已經是有夫之婦的事實。
“放肆!”皇上突然一聲怒斥,他對這南宮太子一向頗爲賞識,沒想到竟然狂妄到了這個地步,倒不是因爲寒菲櫻,而是因爲南宮太子這樣公然要一個有夫之婦的狂妄和囂張,已經有損龍騰王朝的體面,沉聲喝道:“南宮太子,注意你的言行!”
太后到底是城府極深之人,已經從震驚從走了出來,拉下了臉,“南宮太子此次前來爲哀家賀壽,哀家很高興,但若是一再出言不遜,無視我龍騰王朝的尊嚴,就別怪哀家不顧兩國情面下逐客令了。”
南宮羽冽對大家的反應一點也不意外,反而云淡風輕道:“本宮要迎娶貴國女子爲太子妃,何來出言不遜之說?再說,本宮願意以十座城池作爲聘禮,以表本宮的誠意!”
說完,他冷笑的目光極富暗示性地掠過蕭天熠,那意思很明顯,蕭天熠半身不遂,又不能行男女之事,寒菲櫻嫁人和沒嫁人又有什麼區別呢?不過是個形式而已,他都不介意,別人還介意什麼?
十座城池?一般兩國聯姻,聘禮雖然煊赫,但也不過是些鳳冠霞帔,金銀珠寶之類的,在場的人再一次懷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就是最尊貴的嫡出公主出嫁,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麼貴重的聘禮,何況,寒菲櫻只不過是個地位卑微的商女而已,這樣的女人,在龍騰王朝一抓一大把,這南宮太子真是好大的魄力。
沁雪瞳孔猛地一縮,雖然一直生活在宮中,但她也知道,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十座城池白送,是多麼大的*,南宮太子居然爲了寒菲櫻下這麼大的血本?她緊緊咬着脣,白希的臉蛋快要沁出了血,寒菲櫻,你這個踐人,一定是趁南宮太子水下救你的時候,乘機使出渾身解數,*這個絕美男人。
正廳再一次陷入了要命的沉默中,太后眼中的慍怒之色也漸漸融化,這南宮太子是真的看上寒菲櫻這個丫頭了嗎?不但毫不在意她嫁過人的身份,還以如此驚人的條件作爲聘禮,一個寒菲櫻再好,與十座城池相比,也顯得微不足道。
皇上原本鐵青的臉也漸漸緩和,他雖然被寒菲櫻的那首《楓橋夜泊》打動,勾起了心底久違的一絲柔軟,但他其實很清楚,寒菲櫻並不是靜妃,也和靜妃沒有一絲關聯,琉璃公主的挑釁,寒菲櫻的精通,不過是一場巧合而已。
對於一個帝王來說,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纔是最高明的,一個女人換十座城池,不要說一個寒菲櫻,就是他最*愛的公主,也會毫不猶豫,帝王的無情,他並不缺。
流年似水,時間是一場夢靨,曾經碧水長天繁華如夢的情愛,早已隨着靜妃的死而煙消雲散了,情懷已逝,如今,他只是一個深沉而冷酷的帝王。
沁雪怔怔地看着南宮太子,令人心悸噬魂的俊美絕倫,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如鹿撞,掀起浮光掠影,此刻,沁雪驚訝地發現,自從遇到南宮太子之後,這麼長的時間內,她竟然沒有想起過明玉,一次也沒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赤炎太子妃,何等高貴?寒菲櫻不過是個卑微的踐人而已,她配嗎?但此時有太后和父皇在場,沁雪就是在心裡咬牙恨得切齒,也不敢再發出一絲聲音。
這一片難捱的靜默之後,正主蕭天熠見各方已經把條件擺到桌面上來了,鳳眸中掠過一絲嗜血的殘絕,南宮琉璃看在眼裡,忽覺後背涼絲絲的,她知道,他陷入了盛怒。
蕭天熠緩緩出聲,“南宮羽冽,櫻櫻這一生,只能是本世子的女人,何況她精通水性,剛纔太御湖裡,到底是誰救了誰,還很難說,現在櫻櫻人不在這裡,你以爲就可以死無對證嗎?”
南宮羽冽的眼眸無聲無息地掠過一絲哂笑,“是嗎?”
“天熠!”太后出聲制止,目光晦暗難明,她是笑看風雲滄桑多年的皇太后,幾乎是頃刻間,就做了決定,這是一場穩賺不賠的買賣,至於天熠,她也不會虧待自己的孫兒,既然她已經回宮了,這滿城*,桃粉搖紅,任他挑選,想要誰,就給他誰,想要多少,就給他多少。
可是,一向尊重祖母的蕭天熠,此刻卻對太后這麼明顯的暗示置若罔聞,他醇雅清朗的聲音響遍四周,盪滌進入每個人的耳膜,“本來有個消息,孫兒還打算過一段時間再宣佈的,不過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了,櫻櫻已經有身孕了。”
什麼?今天晚上令人震驚的消息一個一個炸開,炸得人暈頭轉向,琉璃公主彷彿從夢中被叫醒一般,定定地看着蕭天熠,目光如凝結的水,忘了流動。
太后一向平靜鎮定的儀態也微微晃動,緩聲道:“你說什麼?”
蕭天熠鳳眸不閃不避地看向太后,一字一頓道:“孫兒說櫻櫻已經有身孕了。”
“真的?”太后眼眸眯起,她可不希望天熠騙她。
蕭天熠眼神悠然,神色平靜而淡定,“千真萬確。”
丹妃忽然“哎呀”一聲,“那世子妃剛纔落水,可否對腹中孩子有傷?”
蕭天熠淡淡道:“櫻櫻一向深諳水性,自然無礙。”
見天熠哥都可以說話了,沁雪公主冷笑道:“天熠哥,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啊?在水中泡了那麼久,孩子也沒事嗎?不符合常理啊,要不要叫個太醫看看?”
“你這是在質疑本世子的話嗎?”蕭天熠眸光清涼地看向沁雪,沁雪忽然覺得後背一涼,那種害怕的感覺重新襲來,不敢再上前一步,訕訕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南宮羽冽凝眸看着蕭天熠,似乎在思索他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寒菲櫻這個女人,神秘,詭變,聰穎,狡黠,豔柔如春陽,明麗若桃花,的確引起了他的濃厚興趣。
蕭天熠看向太后的目光,泰然而沉定,“如果不是櫻櫻是有孕之身,孫兒爲什麼會讓人先送她回府休息呢?”
太后見天熠語氣十分冷淡,知道這個孫兒素來心高氣傲,見她和皇上對十座城池動心,他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心底已經動怒了。
外面的風凜冽地吹了進來,落在每個人心頭都是一陣陣寒意,容妃轉圜道:“太后一回宮,就喜事連連,先是太子妃有孕,現在是世子妃有孕,臣妾就說太后娘娘應該常住宮中,吉星高照,祥瑞籠罩啊!”
不過,容妃的話並沒有讓正廳沉重的氣氛消褪多少,蕭天熠眼眸驀然一沉,霸氣四溢,身上流淌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如果有人要打櫻櫻的主意,先過本世子這一關。”
這話,分明是說給太后和皇上,還有虎視眈眈的南宮太子聽的,這一刻,所有人都有種錯覺,彷彿世子根本就不是殘廢,一直都是那個叱吒風雲的少年戰神,此刻,在他面前,真正的太子蕭遠航的氣勢反被牢牢壓制住。
從來都不知道,已經沉寂多年看似溫和的世子爺還有這樣冷肅懾人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