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寒菲櫻出身商家,並非文人墨客,但也知道萬閣老著作等身,是龍騰王朝的一座豐碑,他的名字如雷貫耳,是文人界的泰山北斗,就在自己眼前這樣陰陽兩隔,讓人瞬間產生逝者如斯夫的滄桑之感,她見過死人,也殺過人,但卻從來沒有今日這般震撼過。
四周寂靜無聲,只有清風幽幽,簾幔輕揚,奏起無聲的歌,彷彿在哀悼一代文豪的逝世。
老人家一生治學嚴謹,在朝野享有盛名,這裡的木屐素簡,撲鼻書香,讓人心生剔透純淨之感,寒菲櫻心中驀然蕩起對逝者的綿綿敬意。
歐陽菁窈窕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此時的她,不是華貴雍容的燕王妃,反而輕衣簡妝,彷彿和以前一樣只是閣老活潑可愛俏皮精靈的外孫女。
她也在?看向那笑容輕盈的燕王妃正朝自己緩緩而來,寒菲櫻清眸漸漸歸於一片沉寂。
出去轉了一圈之後,經歷了冰雪兩重天的歐陽菁,此刻已經無比鎮定,見到寒菲櫻,露出意外的神情,“嫂嫂,真是巧,今天你也來看外公嗎?”
寒菲櫻握着手中書稿,垂眸沉思,閣老的長逝到底是巧合,還是意外?不動聲色點點頭,“是啊。”
歐陽菁瞥了一眼躺在牀上的外公,小聲道:“外公睡了?”
寒菲櫻不置可否,歐陽菁是真的不知道閣老已經過世,還是假的?
歐陽菁知道寒菲櫻對自己有疑心,但表演向來都是她的天賦,撅起小嘴巴,像一個正在和外公鬧脾氣的嬌俏小女孩,埋怨道:“外公真是年紀越大,人越倔了,我剛纔遇到舅舅,舅舅說一直讓外公多休息,可外公就是不聽,每日都要寫書,一日都不停,剛纔還讓我去前院替他取書過來翻閱,現在看到外公睡了,我就放心了。”
寒菲櫻看着歐陽菁無懈可擊的笑,似乎全然不知閣老已經闔然長逝了,但歐陽菁雖然心機深沉,卻不至於謀害閣老,難道此事真的是意外?
而且,自己來萬家實屬偶然,根本不可能事先預知,歐陽菁也沒有謀害閣老的動機,她心緒複雜,正準備將妖孽的書稿剛剛放在簡樸木桌上,忽然聽到歐陽菁一聲大叫,“外公,你怎麼了?”
寒菲櫻霍然轉身,見歐陽菁面色如土,陡然哭了出來,“外公,你醒醒啊…”
“怎麼了?”
歐陽菁的聲音驚慌而駭然,還有一絲顯而易見的顫抖,“嫂嫂,外公好像沒氣了…”
寒菲櫻手中的書稿“啪”的一聲跌落地面,裡面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外面正在侍弄花草的李伯,他三步並作兩步趕來裡屋,“王妃,閣老怎麼了?”
歐陽菁的心都揪了起來,顫抖道:“外公…”
李伯見事不好,立即趕到閣老身邊,低聲喚了幾聲,“閣老,閣老…”
卻沒有任何迴應,李伯用手探了閣老的鼻息,頓時臉色大變,身子一晃,“閣老他…”
歐陽菁顧不得寒菲櫻了,立即大放悲聲,“外公,外公,你醒醒啊,菁兒求你了…”
閣老仙逝是何等大事?李伯驚魂未定地出去稟告夫人,短短時間之內,萬家女眷全都趕來了雅苑。
清淨的雅苑頓時擁擠不堪,萬夫人立即命人去稟告老爺,並將在外面的萬氏子侄全部召回來。
聽聞父親仙逝,萬大人悲痛不已,很快就趕了回來,遠遠就聽到雅苑陣陣的哭泣聲。
萬大人心中存有疑惑,年前,御醫明明和他說過,父親雖然年事已高,體弱多病,但若是靜心休養,應該可以捱個一年半載,怎麼這纔剛剛開春,天氣轉暖,父親卻突然走了?
看着哭成一片的女眷們,萬大人立即召來李伯,“閣老爲何突然仙逝?”
其實,李伯心中其實也有疑問,但他終究是個下人,怎敢隨意懷疑王妃和世子妃?現在見老爺問起,立即將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稟報了老爺,閣老雖然耳目不靈,但這幾天並沒有瀕死的徵兆,現在突然離世,他心中同樣也是疑慮重重。
歐陽菁哭得不能自已,她並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哭,外公對自己的寵愛歷歷在目,歐陽世家的奶奶雖然也寵愛自己,但比起歐陽荻,還是差了,只有外公對自己的寵愛是無條件的,世上最疼愛自己的長輩去世了,她豈能不悲傷?
與此同時,御醫也來了,雖然這是多此一舉,但萬閣老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不能馬虎。
御醫給萬閣老做了一番簡單的檢查之後,就到了萬大人身邊,低聲道:“閣老已經昇天,大人請節哀。”
御醫話音未落,悲痛的哭泣聲更是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在哭,只有寒菲櫻沒有,她也不是情感外露的人,就算心中傷悲,也做不到在外人面前哭泣。
可她的垂眸凝神落在萬大人眼中,就是另外一種意思,忽然怒道:“都給我閉嘴。”
萬大人是萬家家主,一聲令下,嘈雜的哭聲頓時安靜下來,“菁兒,你今天什麼時候來的,你來之後,閣老到底有什麼反常?”
歐陽菁哭得快要昏死過去,看到這樣的燕王妃,人人都忍不住唏噓不已,感慨她和閣老深厚的祖孫情誼,現在見舅舅問起,知道舅舅起疑了,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我今天來看外公的時候,外公正在寫書,我陪了一會外公之後,外公忽然想起有本書在前院需要查閱,就命我去拿,我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嫂嫂也來了,然後就發現外公…外公…”
後面的話,她說不出來了,又開始哭泣,哭得幾乎背過氣去,她的話成功地讓所有人的視線投向了寒菲櫻,如果說之前大家因爲閣老的突然逝世而陷入極度的悲傷以致無暇他顧的話,現在見老爺這樣問,全都開始起疑,雖然世子經常來萬府見閣老,但世子妃卻幾乎沒有來過,就算偶爾出現,也是很快就會離開,從來不在萬府做逗留,今天怎麼會獨自來萬府?
而且,她一來,閣老就出事了,讓人不懷疑她都難,萬大人臉色陰沉地踱步到了寒菲櫻的面前,語氣十分凌冽,“這麼說,父親過世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在他身邊了?”
這樣不善的語氣讓寒菲櫻明白,萬大人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可她並不慌亂,反而平靜道:“不,我來的時候,閣老已經過世了。”
這麼明顯的推卸責任的託詞,誰都不會相信,雖然萬大人沉浸在父親仙逝的悲痛中,但還是頭腦清醒之人,逼問道:“無端端的,你怎麼知道閣老已經過世了?”
周遭陡然再次安靜下來,閣老是何等重要的人物?如果死因有疑的話,是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的。
寒菲櫻坦然回視萬大人的迫人目光,“我是奉世子之命來給閣老大人送書稿的,我進來的時候,屋子裡面已經沒有呼吸聲了,所以我說那個時候,閣老已經仙逝了。”
歐陽菁心底微微一沉,手心一緊,還是低估了寒菲櫻,她居然一開始就知道外公已經不在了,這個栽贓計劃太過匆忙,所以會有很多漏洞,如果有足夠的時間的話,明明可以更完美,但只是這樣,也夠寒菲櫻受了。
“你說的話有誰可以證明?”萬大人繼續逼問。
寒菲櫻的表情安之若素,從容道:“雅苑似乎只有一個下人,我應該找誰證明呢?”
說完,她忽然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哭得幾乎癱軟的歐陽菁,“萬大人不應該只審問我一個,燕王妃說她奉閣老之命去前院拿書,又有誰證明,她離開的時候閣老還在世?”
寒菲櫻的話也有幾分道理,萬大人雖然悲痛,但並沒有糊塗到失去理智,轉向李伯,“你說。”
李伯如實道:“燕王妃出來的時辰,正是閣老每日寫書的時候,閣老不讓人打擾,老奴就去搬一些清醒明目的花草過來,並沒有進過閣老的書房。”在自己府中,絕對安全的地方,還能出事,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李伯的話讓歐陽菁也陷入了嫌疑人的泥淖,但她哭紅的雙眼,幾乎要和閣老同去的悲傷,讓所有人都相信她的無辜,相比之下,寒菲櫻連哭都沒有哭一聲,在這種場合下,很難讓人相信她的清白。
萬若瀅見菁兒無辜被懷疑,立即悲憤道:“世子妃,你難道懷疑是菁兒害死了我父親,這怎麼可能?菁兒有多敬仰她外公,滿京城都知道,還有,菁兒爲什麼要這麼做,你不要在此血口噴人。”
萬若瀅的話把寒菲櫻推向了風口浪尖,就算原本對閣老仙逝沒有疑心的人,現在也全都起疑了。
萬大人一步步逼近寒菲櫻,卻發現這個年輕女子面無懼色,淡定自若,在自己面前都毫無懼色的女人,還是頭一個,“不錯,菁兒並沒有謀害父親的動機,你的嫌疑最大。”
寒菲櫻冷笑道:“大人的意思是懷疑我特意前來殺了閣老大人,原來在大人眼中,本妃竟然是這般愚蠢,想要殺一個人,居然不事先想好脫身計劃,這般玉石俱焚的蠢招,居然都出自本妃之手。”
萬大人一怔,寒菲櫻說的也不無道理,今日只有兩個人來過雅苑,一個是菁兒,一個是世子妃,而兩人的比較之下,明顯是足跡罕至的寒菲櫻嫌疑最大。
萬千裡見祖父去世,也難掩悲傷,但以他對世子妃的瞭解,她不至於謀害祖父,低聲道:“父親,此事尚未查清楚,不宜…”
萬大人雙頰卻繃得緊緊的,寒聲打斷,“查清楚?我現在就是要查清楚,一個幾乎從不涉足萬府的人,卻突然來到萬府,這難道還不可疑嗎?”
閣老去世,萬府已經陷入一片悲傷,現在見閣老死因可疑,個個羣情激憤,恨不得將寒菲櫻生吞活剝。
歐陽菁看到這一切,心中無比慶幸,幸好把矛頭對準了寒菲櫻,如若不然,現在自己就是被所有人攻擊的對象。
書香門第的世家本來就對庸俗商賈之家的人頗有偏見,不過寒菲櫻也是心高氣傲之人,所以她很少來萬家,因爲她有足夠的自信,無須向萬家的人證明什麼。
“有什麼可疑的?”寒菲櫻揚聲道:“正所謂清者自清,龍騰人才濟濟,可惜閣老只欣賞世子一人的文采,只有世子的書稿才能入編閣老書卷,不過世子忙於軍務,無暇前來,又擔憂閣老身體,所以讓我送來書稿,並順道前來看望閣老,僅此而已,這有什麼問題嗎?”
說到這裡,寒菲櫻無視萬大人如寒潭的臉色,意味深長地轉向歐陽菁,“說起來,燕王妃似乎比我更可疑,滿城皆知,燕王妃的弟弟犯了人命官司,燕王妃這個時候前來叨擾閣老,不知所爲何事呢?”
萬大人見寒菲櫻提起來此事,更是面沉如水,他已經下令任何人不得在府內談論此事,更是絕不可將此事告知父親,太醫說父親並無任何外傷,卻手指僵硬,似乎在臨死之前動怒過,他把懷疑的目光投向歐陽菁,淡淡道:“菁兒。”
好厲害的寒菲櫻,舅舅的語氣讓歐陽菁知道自己又被懷疑了,她無力且疲憊地靠在一位小姐的身上,悲慼道:“舅舅,菁兒自幼就受到外公的教導,難道不知道外公最看重的是什麼?又怎麼會不知分寸到這個程度?菁兒雖然不敢說知書達理,卻受過庭訓之戒,自認爲知曉分寸,外公年事已高,豈能受得了這個打擊?菁兒只是思念外公,纔來看望外公,絕不敢打擾外公靜修,如果我真的打算找外公求情的話,一開始就找了,何必等到現在?娘爲什麼又要三番五次地去找熠哥哥?難道不是多此一舉嗎?”
歐陽菁的伶牙俐齒,寒菲櫻是早就見識過的,冷冷道:“若是找世子被拒之後呢?”
父親驟逝,讓萬若瀅悲痛欲絕,丈夫早逝,膝下無子,這些年在歐陽世家的辛苦悲酸,她不是不明白,現在父親走了,她只有歐陽世家一條退路了,雖然萬家不可能養不起她,但世家最是注重臉面,她一個出嫁二十多年的女兒,在父親過世之後,再長期住在孃家,終究名不正言不順,本已經痛入骨髓,現在見唯一的女兒也被懷疑,更是悲憤交加。
萬家教女,向來以溫順守禮爲準則,萬若瀅也是性情和順的女子,但此時,她看向寒菲櫻的眼中卻充滿了怨恨,口不擇言,“菁兒說得對,如果我要找父親大人的話,一早就找了,何必等到現在?分明是你對父親懷恨在心,伺機報復,殺了父親。”
“報復?”寒菲櫻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個與歐陽菁年紀相仿的小姐衝到寒菲櫻面前,尖銳的聲音震得寒菲櫻耳膜疼痛,“是你害死閣老大人的,一定是你。”
寒菲櫻不認識這是誰,但龍騰王朝習俗,庶出子女沒有得到特別的恩賜,沒有資格稱閣老爲“爺爺”或者“祖父”,只能稱“閣老大人”,她對萬家的人也不熟,猜想可能是哪個庶出的小姐。
三公主根本不相信世子妃殺了祖父,見萬萍這般胡言亂語,當即呵斥道:“萬萍,你胡說什麼?”
世子經常出入萬府,萬家的幾位嫡庶出小姐,自然也不乏對世子芳心暗許的人,可不但沒有近水樓臺先得月,反而被商家出身的寒菲櫻搶佔了世子所有的寵愛,她們心中一直不忿,現在見寒菲櫻居然害死了閣老,更是齊齊把矛頭對向了寒菲櫻,而這一點,長居萬府的歐陽菁心知肚明。
庶出的萬萍是世子爺的狂熱愛慕者,一直希望能成爲世子爺的側妃,在俊美無暇的世子爺身邊佔有一席之地,沒想到,卻被這個商俗之女擋了路,她不但對三公主的話置若罔聞,反而“騰”地一下站起來,高聲道:“你從來不來萬府,我還道你有自知之明呢,明白這裡是清流之地,不是你這種人可以來的地方,可你今天居然這般不識趣?而且你一來,閣老就出事了,你敢說不是你下的手?”
“我爲什麼要殺閣老?”寒菲櫻幾乎都沒有正眼看一眼這個咄咄逼人的萬萍,淡淡反問道。
“這還用得着說嗎?還不是曾經閣老要給世子選側妃,你表面上不動聲色,內裡卻懷恨在心,現在見機會來了,便乘着閣老年事已高,稍稍使些手段,就可以使閣老含恨而終,你好歹毒的心腸,真是人面獸心。”
寒菲櫻看着萬萍漲紅的小臉,忽而嘲諷冷笑,“你這麼善於體察人心,破獲疑案,不去當大理寺卿實在太可惜了。”
大理寺卿?歐陽菁的心莫名地加速跳一下,寒菲櫻在暗示自己什麼?
但這個時候,歐陽菁根本不需要做些什麼,她已經成功挑起了萬家的幾位小姐對寒菲櫻的強烈怨恨,借刀殺人永遠是最高明的計策,可以添補這個臨時的栽贓計劃的所有漏洞。
萬萍雖然爲閣老的逝世而悲痛,但見寒菲櫻現在自己作死,又有些慶幸,若是這世子妃的位子保不住了,那尊貴的位分不知道會吸引多少豔羨的目光?
閣老不滿寒菲櫻卑微的出身,委屈了他的寶貝外孫,曾經幾度要幫世子選幾個才貌雙全身世顯赫的側妃,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也讓很多懷春少女心懷希望,現在把這件事情拿出來說,寒菲櫻就有了殺害閣老的強烈動機。
看着那一雙雙憤恨的眼睛,寒菲櫻暗歎,妖孽這個傢伙,頻繁出入萬府,不知道爲自己吸了多少仇恨?語氣淡淡,??“看來你的耳朵不太好,我說的很清楚,我來的時候,閣老已經仙逝了,不是我殺的。”
寒菲櫻的目光迫得萬萍幾乎站立不住,但這是最好的除去寒菲櫻的機會,她可不願意放棄,“你當然想撇清干係,但歐陽夫人說的對,燕王妃有什麼理由害閣老大人?只有你,從來都不來萬府,今日怎麼會這麼好心,送什麼書稿?分明是用心險惡,你好狠的心,面對閣老,也能下得了手?”
寒菲櫻看向歐陽菁,話卻是對所有人說的,“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下手的?”
萬千裡和三公主雖然深信世子妃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但也希望查清楚祖父死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並沒有馬上爲世子妃辯解。
萬萍尖銳的聲音繼續道:“你根本不需要動手,閣老年事已高,病重已久,你完全可以殺人不見血,只需言語辱罵,惡語相激,老人家哪裡受得了你這粗俗婦人的辱罵?”
她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尖利,但處在悲憤交加之中的萬家人,也沒有任何去計較萬萍的失禮,個個都想查清真相。
“有些人,哪怕佔據了高貴的地位,也改變不了內心的齷齪和陰暗,到底是上不了檯面的小門小戶,永遠登不得大場面…”
寒菲櫻眼神一厲,她從來不接受羞辱,何況區區一個庶女?這個萬萍真是活膩了。
萬萍正在喋喋不休罵得痛快的時候,臉上忽然捱了重重一巴掌,左臉如遭錘擊,滿口是血,腦子一陣發懵,整個人已經摔倒在地,眼前一陣陣金星飛揚。
等到她腦子嗡嗡聲消失,視線恢復清楚的時候,更是大吃一驚,眼前站着的人,赫然是她愛慕已久的世子爺。
寒菲櫻無語地收回手,自己剛準備出手教訓不知天高地厚的萬萍,妖孽就捷足先登了,連教訓歹毒之人的機會也不留給自己,真是可惡。
萬萍瞬時呆了,那位尊貴如神的世子爺站在她面前,那目光讓她渾身冷透,醇雅磁性的聲音沒有一絲溫情,反而帶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雖然本世子不喜歡對女人動手,但你這張嘴實在太討厭了,你記住,你辱罵的是淮南王府世子妃,是皇上欽封的一品誥命夫人,最重要的是,是本世子心愛的女人,若不是今日外公仙逝,本世子不想手上染血,你以爲你還有命在?”
這是世子對她說的最長的一段話,但萬萍卻希望從來都沒有聽到過,握住痛得半死的嘴巴,嚇得連連後退,不敢再擡頭看那個俊美優雅而冷酷如霜的世子爺。
世子在萬家一向是深沉而溫雅,現在卻如此陌生,那魅惑天成的英俊容顏,無數次讓她春情盪漾,但此刻,她心底生出的全是恐懼,今日見到世子的另外一面,才知道戰神的傳說絕不是假的,世子爺眼神銳利如刀,嗜血而冷酷,她毫不猶豫地相信,他說的是事實。
蕭天熠不再理會萬萍,長身玉立朝着閣老躺着的方向拜了三拜之後,隨後看向萬家現在的主事人,“舅舅。”
聲音雖然不高,但卻透着絕對的威懾力,讓人忍不住心頭一懾。
熠哥哥這麼快就到了,歐陽菁開始擔憂,他的眼神危險而黑暗,渾身上下散發出冰寒之氣,讓她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顫,彷彿有什麼看不見的危機在等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