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兩?寒菲櫻眼前一亮,因爲有禁賭令在,他們怕出事,都不敢玩的太大,最多一個才下注三千兩,還有一個更小家子氣,才下注三百兩,真是的,出手這麼小氣,也不怕丟了皇家的臉!
忙活了半天,才收了兩萬兩的籌碼,若是蕭天熠肯下注的話,倒是好事一件,寒菲櫻對於銀子,從來沒有抵禦能力,就算明知道他是在拿銀子自己,但也還是會義無反顧地跳進去坑,火中取栗,只要膽子足夠大,往往能真取到慄,主意已定,嫣然一笑,“一言爲定!”
蕭天熠軒眉一挑,眼底有翩然笑意綻放,“當然,如果你能讓淮南王府贏,這一萬兩就是你的,但如果你輸了,你要賠本世子三萬兩!”
“爲什麼?”寒菲櫻從來沒有遇到這樣不講道理的人,開什麼玩笑?
“既然是賭,當然會有風險,賭注不大,就太沒意思了,賠率一賠三,這很公平!”蕭天熠一步一步地逼近,如一隻大灰狼般,要把寒菲櫻這隻小白兔逼到無路可退,讓她必須要贏,不然她今天不但白忙一場,還要倒賠不少,寒菲櫻這麼精明的人,不會做這種虧本的買賣!
寒菲櫻略一思索,她不是怕事之人,不過也懂得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道理,“好,不過賭場上概不賒賬,世子應該知道這個規矩!”
“當然!”蕭天熠早有準備,一揚手,手中已經多了一張一萬兩的銀票,極爲隨意地交給了寒菲櫻!
寒菲櫻堂而皇之地收下,讚道:“果然是皇族之風,大家手筆,謝了!”到手的錢沒有從來沒有吐出來的道理,蕭天熠,這筆錢出來了,你就別想再贏回去!
太子府和燕王府的人都已經準備就緒,就等着淮南王府的人上場,卻遲遲不見人來,衆人都在議論紛紛,淮南王府莫不是棄權了?
誰也想不到,在一片翹首以盼中,淮南王府前來參戰的人竟然是世子妃,那個在達官貴人最遭受鄙夷的商家之女!
議論聲,驚異聲,錯愕聲,此次彼伏,但只有世子蕭天熠,若無其事,淡定從容,彷彿那個備受非議的女人不是他的,而是別人的一樣,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可見一斑!
剛纔所有人都在全神貫注地看賽馬,只有這個世子妃,居然去開賭場,把坊間市井之風公然帶到了宮裡,不過因爲淮南王爺的顏面,除了太子公然嘲諷過之外,其他很多人只是在背地裡譏諷,但誰都沒有想到,最後代表淮南王府出場的竟然是這個聚賭的女人?
賽馬向來是男兒逞的時刻,從來沒有女子參加的先例,但世子的情況擺在那裡,別人也不好說什麼,只好讓寒菲櫻湊合上場!
於是,在萬衆矚目中,寒菲櫻輕盈地翻身上馬,動作嫺熟瀟灑,和太子,燕王的馬並駕齊驅,語刑然,“太子殿下,燕王殿下!”
蕭遠航很少正眼看寒菲櫻,但也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有多麼不堪,可現在見到的人卻有些不同,像是脫胎換骨一般,神采飛揚,英姿颯爽,眼底閃爍着熠熠光芒,縱是萬道金光也難掩她的奪目風采,沒有絲毫鄉野丫頭進城的那種侷促不安和唯唯諾諾!
他不知道的是,寒菲櫻太久沒有騎馬了,以前在關外的時候,天高地闊,蒼茫雲海,馳騁的那種歡快,已經遠去,今天一坐到馬上,竟然有一種久違的期盼,在這個時候,根本就裝不出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模樣,而且,也根本無須裝!
燕王蕭鶴軒年齡比太子小一些,容貌英挺,意氣風發,腳踩一雙青色鎏金長靴,對寒菲櫻上場也很意外,這個女人倒是有些膽識,天熠哥竟然讓她來參加賽馬,他倒沒有像太子那樣不屑的冷哼一聲,反而禮賢下士地對寒菲櫻點了點頭,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
寒菲櫻坐在高頭大馬上,周身竟然有了那種想要騰飛的隱隱興奮感,恨不得立即策馬奔騰,萬丈河山夕陽西下不是隻有男兒纔有的夢想,還有她這種滿心豪情的巾幗英雄。
做個瀟灑狂妄的月影樓公子,來去如風,自由自在,何等快意?總好過做這牽牽絆絆的世子妃?迎風閉目,竟然有一種恍惚的迷離!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號令官一聲號響,太子和燕王早已經蓄勢待發,徑直衝了出去,立即揚得塵沙飛揚,袍裾翩飛!
寒菲櫻卻還停留在關外風月的幻夢中沒有醒來,這個時候,彷彿騰雲在廣袤無垠的大草原上,張開雙臂,迎風飛翔,恣意!
看寒菲櫻還遲鈍地沒有反應,周邊響起一陣鬨笑聲,東方明玉眼眸一深,蕭天熠倒依然淡定地在喝茶,只是眼底有看不見的深寂!
“世子妃快出發啊!”還是有好心人提醒寒菲櫻,“不然就棄權了!”
寒菲櫻忽然睜開雙眼,一揮馬鞭,馬長嘶一聲,立即邁開四腿跑了起來,不少人見狀暗自搖頭,這世子妃,還沒有出去,就落了下風,看來淮南王府實在沒人了,連丟臉的女人都派出來了!
不少人在爲自己的主子吶喊助威,卻沒有人在爲寒菲櫻助威,很多人以爲她註定要再當一次笑柄。
蕭遠航心中恢復了那種鄙夷,淮南王府人都死絕了,蕭天熠無計可施,居然派這樣一個女人來,還妄圖博得頭彩,看來蕭天熠不僅身體殘廢,連腦子都殘了,完全不足爲懼,母后實在多慮了!
耳邊風聲呼呼,他又加緊揮了幾下馬鞭,把燕王遠遠地甩在了後面,今年的優勝者一定是他,一定可以再次得到父皇的獎賞,對此,他信心滿滿!
正在暗自得意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馬蹄聲,越來越近,他加緊揚鞭,提到了最高速度,臉都被風颳得生疼,卻怎麼也甩不掉身後的馬蹄聲,看來燕王騎術大有長進,他大笑一聲,“好,七皇弟,看今日鹿死誰手?”
可身後傳來的聲音讓他大吃一驚,是一個輕柔的女聲,很是明快愉悅,“太子殿下,得罪了!”
寒菲櫻?蕭遠航猛一回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向自詡騎術過人,無人能及,想不到差點被一女人反超了,而且,她已經超過了燕王,離他越來越近!
賭場無父子,戰場無君臣,這是父皇定下的規矩,賽馬場上見真工夫,任何人不得謙讓,必須拿出最真實的本領,蕭遠航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被一個女人逼到這個程度?
蕭遠航哪裡知道,寒菲櫻能成爲月影樓公子,自然不是泛泛之輩?她的騎術在關外請高人教導過,關外生活着馬背上的民族,幾歲的孩子都會騎馬,寒菲櫻在那裡陶冶過,她本人骨子裡也有一種在女人身上少見的豪情壯志,騎術自然不是在驚煙雨修煉出來的太子等人可以相提並論的!
比別的,她未必能勝,但這騎術,在和風細雨中長大的皇子們絕不是她對手,不過寒菲櫻也不想表現得太過不同尋常,出頭的椽子先爛,只要略勝一籌贏筆錢就可以了,她不需要在這裡的榮譽,到底是當今太子,總不能讓他臉上太過難看。
“寒…菲櫻?”蕭遠航眼底掠過一道驚異的光芒,出發的時候笨到忘了出發,落下一大段距離,現在居然還可以追上來,實在令人驚異!
蕭遠航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女人的騎術這樣了得,輕鬆嫺熟地駕馭烈性駿馬,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雖然京中也有不少小姐們練過騎術,但大多是騎馬的花架子,優哉遊哉地遊園賞春是沒什麼問題,可這樣迅猛的速度,風馳電掣般疾馳,不是女人可以駕馭得了的!
馬速太快,一句話還沒有出口,便被大風給捲了,似是知道太子心中的詫異,寒菲櫻扯着嗓子高聲道:“我在關外呆過幾年,那裡終日只能騎馬趕路,被逼着學的,太子殿下,承讓了!”
這話你要理解成嘲諷也可以,尤其是這個時候的蕭遠航,他心下一怒,雙腿一夾,可因爲並沒有達到人馬合一的境界,身下的駿馬會錯了意,腳步稍頓,速度反而慢了下來,燕王追了上來,朗聲一笑,“太子哥,想不到天熠哥的世子妃騎術竟然這樣了得,我們都看走眼了!”
蕭遠航更怒,狂吼一聲,“駕!”
黑色駿馬受驚,立即仰天長嘯一聲,差點把蕭遠航從馬背上掀下來,幸得蕭遠航及時穩住,纔沒有摔倒,急速朝已經在最前面的寒菲櫻追了過去!
燕王也不敢怠慢,這種時候,每個皇子都想在父皇心中留下好印象,得到父皇的誇獎,他過關斬將才進入最後的角逐,當然也不願落下風!
幾人你追我趕,誰也不肯讓誰,這種近乎瘋狂的速度,一般女子根本受不了如此劇烈的顛簸,可寒菲櫻卻似樂在其中般享受,眼中沒有半分懼意和驚恐,反而始終面帶欣然的笑意,充滿自信璀璨,蕭遠航止不住的震驚,這個女人,竟是這樣的光芒四射,還是前些日子他看到的那個不登大雅之堂的商人之女嗎?
蕭遠航因爲過於震驚,一不小心竟然走了神,速度不知不覺又慢了下來,寒菲櫻已經遠去,這條路是迴旋的,已經快要回程了,再不追上去,他就真的要敗在一個女人手上了!
三人所騎的都是千里挑一的駿馬良駒,實力不相上下,主要是騎術見高低,蕭遠航忽然心生一計,急速追了上去,在即將和寒菲櫻並肩齊驅的時候,猛地用力一腳踹在寒菲櫻的馬上。
馬在急速行進的過程中,忽然受驚,立即失去了平衡,仰天長嘯一聲,眼看就要把寒菲櫻摔下馬!
寒菲櫻大怒,想不到身爲太子,在技不如人的情況下,居然還會下這種黑手,本來還要給你留點面子的,現在看來,完全沒必要手下留情了!
但問題是她不能顯露自己的武功,若是被蕭天熠那傢伙尋到蛛絲馬跡,會不會又把她和墨鳳聯繫到一塊去?何況,曾經他親手試過,她不會武功,現在要是顯露了武功,不是自打嘴巴,他很快就會起疑心的,實在太過危險!
這樣的速度,摔下去,不死也要半殘,蕭遠航,你真夠黑的,寒菲櫻人已經被掀離馬背,卻臨危不亂,牢牢抓住馬鬃,身體在空中玩了一個漂亮的翻轉,居然沒有掉下來!
“小心!”隨後趕來的燕王看到了這一幕,他也沒想到,太子哥竟然這樣不能忍受別人超過他?對此舉實在不敢苟同!
他長臂一伸,整個人飛身而起,離開了自己的馬,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寒菲櫻,叮囑道:“小心!”
寒菲櫻穩住身體,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多謝燕王殿下!”
蕭遠航已經遠去,寒菲櫻眼中閃過一道寒意,雙腿一用力,“駕!”
駕馭一匹受驚的馬,不要說對女人,就是男人,也萬分危險,可對寒菲櫻來說並非難事,她是馬上英雌,沒用多長時間,就讓馬平靜下來,加快速度,不再放水,已經把燕王甩在了後面,馬上就要追上太子了!
在越過蕭遠航的馬時,一陣塵土飛揚,迷迷濛濛,視線根本看不清,寒菲櫻脣線彎起,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趁機飛起用力一腳蹬在他的馬上!
一般女子的力氣很小,不會有太大的作用力,但寒菲櫻可不是普通的女子,是用了內力的一腳,太子的馬立即失控!
蕭遠航的騎術可沒有寒菲櫻好,還沒來得及穩住身子,就被甩了出去,怎麼也沒想到寒菲櫻不但沒被甩下去,反而還能追上來,來個大反擊!
蕭遠航被摔在了地上,響起一陣慘叫聲,寒菲櫻嘴角掠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笑意,叫你來惹我,活該!
在觀禮臺等待的人翹首以盼,看到遠處塵土陣陣,有人回來了,人們開始歡呼起來,“回來了,回來了!”
衆人都伸長了脖子,想看到第一個回來的到底是太子,還是燕王?可實際情況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最先衝出迷霧的居然是寒菲櫻!
墨髮束起,清爽利落,令人耳目一新,要知道,這是賽馬,可不是遊園,這女人膽子真大,不少千金小姐紛紛側目!
寒菲櫻第一個回來,結果已經毫無懸念,唱禮官的聲音高高響起,震懾着每個人的耳膜,“今年賽馬的優勝者,淮南王府!”
世子妃居然博得頭籌?連東方明玉也有微微的震驚,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這可是要看真工夫的時候,女人和男人較量騎術,結果不言而喻,可又出乎所有人意料,難道世子爺一早就知道她一定會贏?
寒菲櫻瀟灑地將馬繮拋給馬倌,跳下馬,走到蕭天熠面前,甜美一笑,“世子爺,沒讓你失望吧?”
她猩的鼻尖有細密的汗珠,白希的臉蛋上泛起紅暈,嬌豔得如同出水芙蓉,不同於正襟危坐端莊淑嫺的大家閨秀,而是別有一種俏麗嫵媚的風韻,不少人看到這一幕,心中暗歎,商人之女也有這種異樣的風采?
相對別人的驚愕,蕭天熠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深邃的眼中有一抹柔意,這個明豔瀟灑的女子,漸漸和心中的那個身影合爲一處!
更令所有人意外的是,世子爺居然溫柔地用手帕給風塵僕僕的寒菲櫻擦汗,這一幕,不僅驚呆了別人,連寒菲櫻本人都驚呆了,這傢伙,難道又想扮演好夫君?
這般郎情妾意的畫面,寒菲櫻實在不習慣,一把搶過他的手帕,“我要去收賬了,就不奉陪了!”
蕭天熠忍俊不禁,這女人,實在有趣!
第二個回來的是燕王殿下,而不是太子,那之前風頭最盛的太子呢?怎麼沒見人?
寒菲櫻顧不得多耽擱,趕緊去收賬,剛纔壓淮南王府勝的沒幾個人,現在好了,這些人全都賠了,寒菲櫻作爲莊家,大賺了一筆,而且還有蕭天熠的一萬兩,今天進宮,收穫頗豐!
寒菲櫻心情大好,其他的人卻個個面色陰沉,他們都輸了錢,自然沒有好心情!
“皇上駕到!”
皇上一般都是最後一個壓軸出場,他因爲身體原因,沒有來觀禮,但最後的頒獎環節來了,寒菲櫻一驚,慌忙把所有銀票銀兩都藏在袖子裡,今天贏得太多,一時裝不下。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寒菲櫻銀子還沒有收好銀兩,忽然傳來一個尖細的質問聲,“剛纔是誰在聚賭?”
想不到皇上駕到之後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獎賞今年的優勝者,而是抓聚賭的人,這也怪寒菲櫻,盤子鋪得太大了,不滿足於別人的小打小鬧,所以有人告到皇上那邊去了!
這個時候,最不乏的就是爭獻媚的人,而且寒菲櫻還贏了那麼多錢,自然有人眼紅,現在皇上來了,馬上就有人毫不含糊地把寒菲櫻供了出來,“啓奏皇上,是淮南王府世子妃!”
皇上面色微冷,“淮南王府世子妃?”
內侍公公立即會意,“宣淮南王府世子妃上前覲見!”
寒菲櫻被點名了,危機也是生機,她下定決心,不如趁今天這個機會搏一搏,蕭天熠這腹黑男人深不可測,越來越感覺和這傢伙在一起很危險,隨時有暴露身份的可能,還是趁這個機會開溜吧!
這樣一想,寒菲櫻之前的瀟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被驚嚇到的恐懼,慢慢走到最前面的時候,居然腳底一滑,差點摔了一跤,藏在袖中的銀票不小心又掉了幾張,慌忙去撿,狼狽至極,引起一陣陣低低的鬨笑聲!
在衆目睽睽之下,寒菲櫻終於走到了皇上面前,垂着頭,雙手絞在一起,不知所措,聲音低至不可聞,“叩見皇上!”
“擡起頭來!”皇上的聲音不怒而威!
寒菲櫻賽馬的時候臉上蒙了不少灰塵,又有汗珠流下,又不讓蕭天熠擦,而且剛纔忙着收錢,沒來得及清理,現在成了個大花臉。
皇上看在眼裡,有些生氣,不由得看了一眼身側的皇后娘娘,怎麼給天熠找了個這樣拿不出手的世子妃?
寒菲櫻清楚地看到了皇上眼中的不悅,心底暗喜,只要皇上開了金口,自己就可以合情合理地被趕出淮南王府了,真是太好了!
皇上的聲音充滿一代帝王的威嚴和震懾,“你可知罪?”
知罪?寒菲櫻茫然搖搖頭,一臉的無辜,“不知何罪之有?”
什麼?皇上臉色愈加陰沉,有好心的公公小聲提醒,“世子妃,本朝禁賭,你公然聚衆賭博,還不趕快認罪?”
寒菲櫻看着那一張張幸災樂禍的嘴臉,到底有沒有天理啊?禁賭?剛纔那些王孫公子,世家少爺,哪一個沒來下注?現在好了,個個裝作正人君子,事不關己,好像剛纔爭先恐後下注的是別人一樣!
不過寒菲櫻纔不服輸,一席話把衆人雷得外焦裡嫩,“皇上,我不認爲我有罪,小賭怡情,也沒危害到什麼人,有什麼錯?而且,這樣所有人蔘與的積極性就更高了,也更好彰顯龍騰王朝的繁榮昌盛,皇上的英明神武,一舉數得啊!”
真是死不悔改,恭維皇上的水平實在太低了,已經有人笑出了聲,皇上也連連搖頭,他並沒有看到寒菲櫻策馬的英姿,雖然對她贏了賽馬很是意外,但聚衆賭博的行爲,卻是不可原諒的,一定要嚴懲!
前些日子他忙於政務,天熠的婚事也沒多問,畢竟是司天監算出來的,而且天熠的身份擺在那裡,世子妃雖然出身低了點,但人總不應該差不到那裡去,所以這樣想着,皇上也就沒多問,直接敲定了!
可現在一看,這樣庸俗的女人,實在配不上高雅的天熠,天熠是皇族子弟,以前的國之棟樑,絕不能被這樣一個女人給埋汰了。
這個寒菲櫻,皇上越看越覺得差勁,也愈加覺得對不起天熠,當即下定決心,要爲他重新欽定一門婚事,他總不能讓人說他這個皇上薄待功臣,況且,他一直很喜歡天熠這晚輩,對他總有一種超乎其他皇室子弟的親切。
正要下令將寒菲櫻逐出皇室,下獄問罪,忽然聽到了蕭天熠的聲音,“皇上,臣有事相求!”
蕭天熠雖然說得恭敬,但並沒有常見朝臣對帝王的恭維諂媚之態,他姿態高雅,神色清貴,芝蘭玉樹一般!
皇上想不到天熠竟然也出來請求,這次一定是和他想到一塊去了,這樣的世子妃,必須趕出皇家,好好彌補天熠!
而且,今天見到的天熠,神采奕奕,丰神朗朗,皇家子弟,就是殘廢,那也是皇家的殘廢,寒家女兒,配不上天熠!
皇上的神色有些微的柔和,“你儘管說,朕一定滿足你!”就是天熠不提出來,他這個皇伯父也會提出來!
蕭天熠看着眼底有隱隱興奮光芒的寒菲櫻,醇雅的聲音如同天外之音沁入她的耳朵,“皇上,世子妃行爲不端,臣身爲世子,也難脫失教之責,如果要處罰的話,還請皇上連同臣一起處罰!”
什麼?什麼?在座的人都以爲自己耳朵出毛病了,聽錯了,包括寒菲櫻在內的都以爲自己聽錯了,蕭天熠會有這麼好心?
寒菲櫻心底一沉,完了,該死的蕭天熠,我苦心等了這麼久,纔等到一個看得見曙光的機會,你怎麼忍心壞我好事,你真是吃木炭長大的,我跟你沒完!
太子妃季嫣然眼底一顫,她愛他愛了那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維護一個女人,還是一個這樣的女人,心底有一種濃濃的酸澀翻騰上來,怎麼也抑制不住!
季嫣然的心思說不出的複雜,寒菲櫻當然配不上蕭天熠,大庭廣衆之下,行爲不檢,把市井的玩意全部帶到了宮中,讓人抓住了把柄,但她不宜開口,因爲無論她說什麼,這個時候都是錯!
所以只能默然不語,像她這樣出身高貴才情風雅的大家閨秀,對低賤的商家之女有一種天生的優越,但以她的身份,實在沒有必要去和寒菲櫻計較什麼,別人可以肆無忌憚地鄙夷嘲諷寒菲櫻,她卻不可以,因爲她必須謹守太子妃的大家風度,一舉手一投足都代表皇家太子妃的榮耀!
季嫣然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此時,忽然有些心痛,這對她是一種狠狠的傷害,她曾經一直以爲他對自己是有情的,就如自己對他一樣,可他看那個女人眼裡的時候,甚至帶着淡淡笑意,這副情景,落在季嫣然眼中,多了一抹黯然失落!
人就是這樣,明知道不可能,但心裡滋生的情感是自己無法控制的,她強壓住心頭的不適,竭力裝作若無其事!
蕭天熠的話讓所有人都震驚了,連皇上有些許的錯愕,皇后娘娘卻似乎很喜歡寒菲櫻,優雅沉靜地開口爲寒菲櫻求情,“皇上,人孰無過?世子妃出身商賈之家,耳濡目染,學到了些市井玩意,在所難免,但世子妃聰慧伶俐,臣妾相信,只要世子教導得法,假以時日,必能改之,還望皇上網開一面!”
寒菲櫻暗暗叫苦,皇后娘娘,我知道你母儀天下,宅心仁厚,但我求你這個時候千萬不要做好人,我最大的夢想就是被淮南王府趕出去,遠離蕭天熠這個危險的男人,求你不要爲我說話了,拜託了!
皇上沉思片刻,推測天熠這樣說也許是擔心別人說他遍寡幸,有自己這個皇上撐腰,還怕什麼?爲了打消他的後顧之憂,皇上朗聲道:“天熠,不必顧慮,你若有意,朕可當場賜婚!”
寒菲櫻在心中暗喜,太好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入了淮南王府這麼久,一直在伺機尋找名正言順脫離淮南王府的辦法,想不到老天真的開恩了!
皇上金口一開,引起了不小的震動,蕭天熠受傷之後,很多人並沒有再見過他,對他的俊美絕倫只能停留在以往的印象中,只記得他現在半身不遂。
可今日見到的世子爺,依然龍章鳳姿,劍眉星目,有一種令人心悸的俊美,把皇族男子的清雅高貴渲染得淋漓盡致,足以讓人忽略他殘疾的事實!
今天龍騰王朝最高貴的公子們齊聚,淮南王府世子蕭天熠,在一羣蟒袍玉帶中尤爲出色,很多公子也長相不錯,但是和蕭天熠一比,立即黯然失色。
而且,蕭天熠一改以前的沉默,神采飛揚,彷彿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戰神,三年過去了,他眉間更是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沉穩和泰然,一種屬於王者特有的狂妄和霸氣!
現在和以前不一樣,有不少千金小姐,甚至暗自期盼能被世子選中,可是,世子說出來的話卻讓很多人意外,“謝皇上垂愛,只是司天監算過,臣的命格只和世子妃相合!”
這話讓寒菲櫻聽到,有一瞬間的恍惚,俊美無鑄的男子在大庭廣衆之下說着海誓山盟,不管女人動心不動心,感動卻是免不了的,寒菲櫻也不例外!
不過寒菲櫻很快就恢復了清醒,這無利不起早的傢伙,莫不是又在打什麼主意?
皇后娘娘自然不希望蕭天熠可以娶別的名門千金,忙勸道:“還請皇上三思,這樁姻緣是天作之合,當初也是皇上親口應允的!”
親口應允?皇上這纔回想起來,當時稀裡糊塗地金口允諾,實在不好出爾反爾,但又不死心,“難道符合司天監要求的沒有其他閨秀?”
皇后娘娘十分爲難,卻語氣又很堅決,“臣妾命戶部詳查過,的確沒有!”
皇上身爲九五之尊,自然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從來不缺迂迴的辦法,“既然已經滿足了司天監的要求,其他的則無此禁忌,天熠是皇室貴胄,婚事不可草率,不可委屈!”
蕭天熠此時卻出人意料地堅持,“多謝皇上美意,微臣並無此意!”
寒菲櫻還沒來得及再次感動,忽然傳來一聲怒吼,“寒菲櫻,你好大的膽子!”
原來是太子,被一左一右兩個侍衛攙扶着,臉色蒼白,表情痛苦,一瘸一拐地回來了,衆人面面相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后娘娘一見太子受傷了,滿臉焦急,“這是怎麼回事?”
季嫣然急忙上前,柔聲道:“殿下,你沒事吧?”
蕭遠航怒氣沖天,惡狠狠地盯着寒菲櫻,“啓奏父皇母后,在賽馬途中,淮南王府世子妃見比不過兒臣的騎術,居然背地裡使詐,在兒臣的馬上動手腳,把兒臣掀下馬來!”他說到這裡,露出極爲痛楚的表情!
立即響起一片噓聲,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一個女人可以戰勝太子和燕王殿下,成爲最終優勝者,原來是動了手腳啊,這樣一想,很多人覺得心裡平衡了!
而且剛纔下注的人都憤憤不平,原來世子妃是出老千才贏的,可有皇上在此,正在追究聚衆賭博的事情,他們也不敢討錢,只能吃這個啞巴虧!
皇上臉色一沉,怒視寒菲櫻,真是無法無天,“可有此事?”
寒菲櫻表情誠摯,就差賭咒發誓了,“皇上明鑑,絕無此事!”
皇后眼底有深濃怒意,看着自己兒子受傷,做母親的自然心疼,冷道:“你的意思是太子冤枉你了?”
這宮裡個個都是戲子,寒菲櫻只能搖頭,皇后娘娘剛纔還對她諸多維護,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多喜歡自己呢,現在馬上就換了一副嘴臉,把自己當成殺父仇人般怒目相向!
寒菲櫻忙道:“不敢?太子殿下身份尊貴,就是借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去算計太子殿下,至於太子是怎麼受傷的,我真的不知道,還請皇上明察!”
本來皇上是要給蕭天熠重新賜婚的,現在忽然被這件事給打斷了,太子受傷,可不是新,而且太子言辭鑿鑿,說是寒菲櫻乾的,這下寒菲櫻慘了,先是聚賭,再是謀害太子,兩條罪足以把她活剮了都不夠!
蕭遠航見父皇在猶疑,忙忍痛道:“父皇,歷年賽馬都是兒臣遙遙領先,向來光明正大,天地可鑑,兒臣一直勤加練習騎術,從不敢有半分懈怠,以免辜負了父皇期望,可萬萬想不到淮南王府竟然使出這樣卑劣的手段,兒臣受傷事小,只是他們欺瞞父皇,絕不可輕饒!”
寒菲櫻眼眸一寒,好厲害的蕭遠航,已經把矛頭指向了淮南王府,企圖拉淮南王府下水!
季嫣然略帶隱憂地看了一眼猶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蕭天熠,然後飛快地移開了視線,不敢多做停留!
在一片質疑聲中,蕭天熠終於開口了,聲音淡定沉穩,“皇上定下每年舉辦賽馬盛會的初衷,就是希望龍騰王朝的大好男兒可以精於騎射,將來才能馳騁沙場,爲皇上安定天下,賽場如戰場,受傷在所難免!”
此話言之有理,皇上微微頷首,他一直都很喜歡天熠,如果龍騰王朝出的全是些弱不禁風的酒囊飯袋,那也離亡國不遠了,這一點,他很明白,男子漢大丈夫,又不是弱不禁風嬌滴滴的女人,受點傷在所難免!
可蕭遠航冷冷一笑,眼中有黑沉沉的冷光,嘲諷道:“這麼快就爲你的好世子妃說話了,若是正常受傷,本宮自然無話可說,可要是有人在背後使陰招,絕不能輕饒,何況欺君罔上,罪不容誅!”
面對太子的盛怒,蕭天熠始終很從容,氣勢彷彿還在太子之上,壓住了咄咄逼人的太子,“疾馳賽馬,風馳電掣,摔傷踩傷實在是家常便飯,有誰能證明太子不是自己摔傷的?”
蕭遠航一愣,這時,皇上身邊的公公忙提醒道:“皇上,賽場上還有燕王殿下!”
皇上的臉色越來越沉,“宣!”
“宣燕王殿下覲見!”
燕王蕭鶴軒大步上前,“兒臣叩見父皇,母后!”
“免了!”皇后娘娘臉上始終有慈和的笑容,意有所指地問道:“你剛纔在賽馬的時候,可看見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
燕王意識到了什麼,卻見太子臉色微變,他並沒有看見寒菲櫻踢太子的馬,因爲被灰塵擋住了,但太子在寒菲櫻的馬上做手腳,他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內心頗不以爲然,男子漢大丈夫,怎麼連這點氣度都沒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燕王沉默的臉上,現在他是最重要的證人,他的話可以決定到底是誰在說謊,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在籠罩着他,半晌之後,終於慢聲開口,“回父皇母后,兒臣沒看到什麼不同尋常的事!”
寒菲櫻暗中鬆了一口氣,謀害太子的罪名她可不願意擔,這可不是開玩笑,要滿門抄斬的!
“真的沒有?”皇后娘娘加重了語氣,燕王眼裡的閃爍猶疑她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有事,鼓勵道:“你說出來,無論是什麼事,自有父皇母后爲你主持公道!”
哪知,燕王沉默片刻之後,還是異常堅持,“兒臣的確什麼也沒看到!”
蕭天熠微微笑了,聲音微揚,“這麼說,太子所言,並沒有證人了?”
蕭遠航口不擇言,怒由心生,“本宮的話就是證據,難道本宮一國儲君,還會去污衊她一個小小商女不成?”
“皇兒!”皇后娘娘怒斥道,皇上也在這兒,寒菲櫻是她當時爲蕭天熠選的,皇上本來就不滿意,現在這樣說,不是愈加讓皇上不悅嗎?
皇后娘娘看皇兒身上的衣服都劃破了,冷道:“來人,扶太子回宮歇息,傳太醫看治!”
蕭遠航只得憤憤不平地離開,馬場的路線很長,他被從馬上摔了下來,過了好一會,纔有侍衛跑過來將他扶起來,一撅一拐地回到了這裡!
他雖然氣憤燕王不爲他作證,但他知道他踹寒菲櫻的馬,被燕王看見了,當着父皇的面,還是有些心虛,只得先行離開,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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