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無辜

“你母親對你不好,所以你纔會她爭吵又從家裡跑了出來?”

“她從來都不管我,她只是喜歡我的哥哥和姐姐。對我,她不打不罵,卻也不聞不問。”他平靜地說。

我們其實剛剛纔行了二十里路,但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因此,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是悲是喜,只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來,他好像並不在意他母親對他的不喜。

我訝然,問:“爲何?她不是你的生母?”

他笑笑,說:“是,她是我的生母。只不過,我的哥哥地位尊貴,而我,是一個只會享樂、玩耍的人,她懂得誰更重要。我的姐姐與我是一胎雙生,她很懂事,很乖巧,所以,我母親也喜歡她。唯獨對我,嗨,反正就是不冷不熱。”

我詫異道:“無論你的哥哥身份再尊貴,你也總歸是她的兒子,哪裡有母親會偏心於某一個的呢?”

他問:“那如果這個尊貴的兒子是天下至尊呢?”

有風呼嘯而過,我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的話,於是又問了一遍:“你是說,你的哥哥是天下至尊?”

我感到身旁同我一樣在馬背上顛簸的他對我轉過了頭,一字一頓地說:“不瞞你了,我想對你誠實一些。我的哥哥,正是燕國的皇帝慕容暐。如果你從沒有聽說過慕容沖這個名字,那麼誰是慕容暐,你該是知道的吧。”

我腦中一片空白,雙手竟脫離了馬繮,身子像一片樹葉般飄落下馬,重重地摔在地上,背部揹負着的寶劍又狠狠地硌痛了我的脊椎。

他的哥哥是燕國皇帝,那麼慕容恪就是他的叔父?是了,‘慕容沖’這個名字,我其實也不該忘記的。他的小字,不就是‘鳳皇’麼?他那過逝了的父親慕容儁,不是曾很想將我的‘鳳皇’拿去給他嗎?

眼前出現了他焦急萬分的容顏,他緊張地問:“你沒事兒吧?怎麼就摔下馬了呢?”

回神過來,身上的疼痛便又清晰了許多。我狠狠推開他欲拉我起身的手,緊靠在跑回來尋我的自己的馬身上,不動聲色地將背後的寶劍握到了手上。

接着,抽劍、攻擊,下一瞬,鋒利的劍鋒已橫在了毫無防備的他的白皙頸上。

他自然是驚愕不已,呆呆地問:“孔梧,你這是幹什麼?我招你惹你了?”

我冷笑,說:“對,因爲你是慕容沖,燕王的親弟!”

他憤憤地說:“這算什麼說法?我哥也沒招你吧?哦,如今晉國和燕國打仗、有仇,所以你就要殺我?早知道,我就不該這麼誠實了!shit!”

他腳下並不老實,正悄悄地倒退着,我當然是不會放過他,緊緊跟着,劍鋒始終不離他的脖頸。

我道:“既然你待我如此地誠實,那我也該誠實相待。我不是孔梧,我是司馬道福,我父親是大晉的會稽王!我很清楚,國家間的仇恨與你我個人是無關的。兩國的子民,並不該爲戰爭捨命。只不過,你的一個至親與我有仇,那個人就是你們燕國的第一輔臣,慕容恪!”

他一愣,問:“四叔?那個總是逼我練武的老頑固?”

我道:“什麼?我不管,總之他是你的叔父,這總是無錯的吧?我恐怕此生是沒機會殺了他爲自己報仇的了,不過我想,殺了你能讓他後悔也是一樣的。對不住了,慕容沖,是你爲我講了唯一一個能令我感動至深的故事,你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不過可惜,你很倒黴,你不該是慕容沖!”

我心下一狠,衝破了自己內心裡對殺人的畏懼,手上開始用力。

他卻伸出左手握住了我的劍,阻止了劍鋒對他肌膚的繼續進攻,幾縷鮮血自他手中流出,蜿蜒流下,澆灌了我從未曾嗜血過的寶劍。

“靠!他是他,我是我!我憑什麼要爲他的錯埋單啊?!司馬道福,你是不是神經病啊!你知不知道什麼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啊!你知不知道什麼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啊!不,這個成語好像不太合適。。。咦?這是成語嗎?哎呀,我不管了。。。。。反正,你要報仇,就去找他啊!或許,你放了我,我把他騙過來,讓你殺了他,好不好?”

他開始的義憤填膺到了最後竟變成了諂媚討饒,我驚地幾乎就握不住劍。這個慕容沖,真是個沒情誼的小人,竟能說出來讓我謀殺他自己叔父的話!

他繼續說:“怎麼樣?你雖然殺了我,但終究殺的也不是他,不夠痛快吧?再說了,他特別地討厭我,除了讓我練武之外,就是會教育我,整天說我這不對,那不好。我早就想教訓教訓他了,可偏偏就是沒有機會。如果你今天放過了我,我以後一定會。。。。。。。。”

突然,有一針嘈亂的混合了叫喊、哭聲、叫罵的聲音傳了過來,還有淡淡的火光照亮了遠處的道路。我們皆是不明所以,紛紛看去。我想起他或許會趁機逃脫,忙又注意起他,他看着遠處,仍舊是用手握着劍鋒,似乎並沒有想趁機逃走的意思。

那個聲音近了,我們也看清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四五個長相凶神惡煞、手中握着木棍的男人正驅趕着十一、二個人走。手握木棍的男人們穿着破爛,口中罵罵咧咧,而那些不情願地被他們驅趕着的人們穿戴的還不錯,只是臉色都是一副害怕的神色。在他們這一隊人的身後,還有另外兩個駕着犢車的男人,從面相和穿着上來看,應和那些握木棍的男人是一夥的。

慕容沖對我說:“看起來,我們遇到土匪了。很顯然的,這些四肢健壯的土匪打劫了那些有錢卻無力反抗的人。”

我的看法其實與他是一樣的,而且,我想去幫助他們。

只不過,我現在的武功雖說不差且還有一柄寶劍在手,輕易地對付一兩個只有木棍在手人是沒有問題的,但其他的土匪就很難說了。若是救人不成,自己反倒被土匪給綁了,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怎麼?司馬道福,你怕了這些人?不然,我們馬上逃走吧?否則他們真的到了咱們面前,你的錢和人恐怕都要交給他們了。哈哈。”

他戲謔地說着,手放開了我的劍,卻接着伸向了自己的馬,從馬匹身上拿下了自己的劍,朝着那一隊人走去,並沒有像他說過的那樣------------逃走。

我見他是有心要幫助那些可憐的人,暗歎他倒也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其實,我自己也都清楚,他說的不錯,若我殺了他,並不等於殺了慕容恪。我的心裡,或許也並不會因殺了他而感到輕鬆,反而,我會因爲自己殺了無辜的人而自責。

他繼續朝着那一隊人走,甩甩受傷、流血的手,調侃道:“還好傷的是左手,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握劍。萬幸我還會一些功夫,只是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將那些人救出,再安全脫身。”

我無聲地跟了上去,在他身旁走着,他斜睨着我,說:“你準備和這些土匪一起來夾攻我?嗯?”

我也斜睨着他,扯出一個冷笑,道:“你以爲,我的寶劍只是個無用的擺設嗎?咱們二人較量一番,不知誰會勝呢!”

他大笑,說:“哈哈,當然沒有。我脖子上的傷口早已經證明過了,你的寶劍,絕對是一件上好的兵器,並非擺設!”

那一隊人很快也發現了在黑暗中站着的我們,隔着兩丈遠,一人伸着手中火把照了過來。

慕容沖笑着問他們:“你們是土匪嗎?”

一道女聲尖利地喊道:“請救救我們!啊!”

聲音戛然而止,接着一個男人喝道:“哪裡來的豎子!無妨,哈哈,今兒就再多綁幾個回山裡!”

慕容沖依舊笑着說:“嘖嘖,土匪可不是一個好職業呀!看你肌肉挺發達的,去飯莊裡給人家做保安或者去做健美教練什麼的都不錯啊,很撐場面啊!”

我看看他,不知道他剛纔說的那些‘保安’之類的都是什麼意思,而那幾個土匪互相傻乎乎地看着,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司馬道福,等會兒咱們要是打不過,你自己就先跑吧。你別太擔心我,我肯定是死不了的。”他小聲說着,忽然又擡高了音量,非常英勇地對土匪喊道:“來自黑暗地域裡的人渣們啊,我將用比你們更黑暗的力量來打敗你們!通通受死吧!”

他突然出招,‘呼’的一聲朝那一個站在最前面的土匪刺了過去,我緊跟着也攻了過去,不滿地對他喊道:“你以爲,我們晉人會陣前逃脫嗎?!哼!”

五人合力以大木棍攻向我們,我們鎮定地反擊,而隨後,被困住的人們四散逃開,那兩個本在趕車的土匪也迅速地加入了戰局。

慕容沖手中的寶劍一揮,那極大的力道便砍斷了兩人手中的木棍。我讚一聲‘厲害’,接着飛腳踹開了離我最近的一個人,那人蜷縮着身子躺在地上不停地打滾。

他調笑道:“你也不賴!”

他好似並不想殺這幾個人,劍鋒總是遊走在人們的周身,並沒刺到他們的肌膚上,最多就是用掌或拳或腳來直接招呼幾人。

我暗道他真是個傻子,若這幾個土匪贏了,他們是絕不會放過我們的,他又何必想着要先放過他們呢?

我記得仲道曾對我說過,戰場之上、爭鬥之間,手下絕不能留情。因爲,你的敵人對你是絕對是不會心軟的,所以對他們,你也沒有心軟的必要。

雖然,我從沒有上過戰場,但在這個時候,也需得分個勝負,否則我們可真就無法脫身了。

既然我不想輸且也不能輸,那麼輸的就必須是這些土匪!

我們二人背靠而站,各自面對面前的土匪,他要面對的是三人,且只有一人的手中握棍,而我面對的是四人,而且四人皆有棍在手啊!就是因爲有人喊了一句‘先解決那個小個子!’,所以他們纔會全力來對付我!我真是倒黴啊!

我拼力跳起一衝,緊挨着的四人嚇得散開分列了兩邊,在腳還未落地之前,我身在半空向右方的二人揮出一劍,頓時聽到慘叫。

我得意極了,落地後立刻轉身再攻另外二人,一人躲閃不及,被我刺到了手臂,另一人險險躲開,揮着被慕容沖削短了一些的木棍朝我衝了過來。

我也朝着他快跑了兩步,在接近他時極快地蹲下了自己的身子,趁他剎不住腳,狠狠踹在了他的左腳腳踝之上。他哀嚎着扔掉了自己手中的木棍,躺在地上再也無法站起。

若按仲道所說,這樣的出腳、力度、位置,這個人在半年之內是無法康健的。嘿嘿,這麼說來,我還是要感謝仲道教我習武的,否則這沿途之上還真是危險啊。

再看一丈開外的慕容沖,他已解決了那兩個手中無棍的人,正削着向他進攻的最後一人的木棍。他看起來並不急於求勝,好似在玩樂一般。

“喂!快一些!”我不耐地衝他喊道。

他自若地回頭衝着我笑,但卻又很快地變了臉色,怒喊:“身後!”

我暗道不好,剛一轉身,劍還沒來得及舉起來,就見那最先被我打倒的滿身血跡的二人都憤怒地舉着臂粗的木棍向着我的腦袋揮了過來。

心裡一涼,眼睛慌地閉了起來,我知道這次是要完了,腦袋若是被打開花了,那命肯定是就沒了。

一聲怒喝,接着是幾聲尖銳的慘叫,然後一隻手壓在了我的頭上。

我閉着眼,雙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呵,還在!我還活着!

睜開眼,兩個土匪倒在了我的面前,幾乎都是瀕死狀了。而那個用手壓着我腦袋的人,正是慕容沖。

他的面色慘白,渾身哆哆嗦嗦地,還自言自語道:“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我移開他的手,將劍豎在自己身前,蹲到一個土匪面前,摸摸他的脖頸,感覺到了脈搏的跳動和熱氣,再摸摸另一個人,也是一樣,便對慕容沖說:“沒有死,他們都活着。”

他搖了搖頭,呆呆地轉了身子,指着他剛剛對付那一人的地方,說:“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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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看,七個土匪此時都受了傷,而似乎只有那一個人最是安靜,躺在地上一聲不吭。

看來,應是死了。

我扯扯他的衣袖,勸說:“他是個土匪,無惡不作,他該死。我們救了許多無辜的人,你應要該高興的。”

他緊張地嚥下兩口津液,嚷道:“不,土匪,本來都是一些忍受不了貧窮的普通人吧?是朝廷的酷吏和不休的徵稅把他們逼成了土匪,是我殺了那些本就可憐的人!”

他從地上站起身,大風吹着他的衣袍,發出了‘噗噗’的聲響。我聽不到六人的慘叫,只聽到他強烈不安的心跳。

我大概可以理解他此時的心情,雖然自己本也想着殺人自救沒什麼大不了的,但若是真的殺了人,我或許會比他還要愧疚。

“給他們一些錢。”他突然說。

我不解地問:“爲什麼?”

“他們需要買藥治傷,還有,還要安葬自己死了的同伴。”

作者有話要說:哦,阿沖殺人了! !! 爲了救阿福! (咯咯,福兒是女生,阿福就是那種胖胖男生的名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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