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晶瑩剔透的綠雪含芳簪靜靜地躺在梳妝檯上,轉眼間便被兩根靈巧的手指夾起,下一刻又被插在了烏黑的發間,將不聽話的秀髮牢牢的固定住了。
月成左瞧右瞧,又從首飾盒中選了幾朵鬢花,將秦漫給打扮好了,方纔滿意地說道:“少夫人不喜歡太多頭飾,奴婢以爲這樣既不多也大方,少夫人覺得呢?”
秦漫看了看銅鏡中不甚清晰的人像,笑道:“總之我拗不過你,不過還好,不會感覺持別重。”她還記得那日離開尤府來到秦府時1月成把她打扮得可隆重了,頭上的飾品都快把她的脖子給壓斷了,所以她至今餘悸未消。
月成咕噥道:“少夫人是一家之主,總不能打扮得像個丫鬟吧?啊不不,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的意思是心…”
“好了,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把冷霜叫進來,讓她陪我去匯英閣一趟。另外,你還得找個下人過去通知一聲,就說我一會兒過去。”秦漫心想着先到添錦園看看硯兒,算着時間差不多了便可以去匯英閣見尤子賢與秦書昱了。
“是,少夫人,奴婢這就去。”月成縮回了脖子,心想自己這般。沒遮攔的也章好只有少夫人這樣的主子纔不計較。她一邊心裡感激着,一邊趕忙出去辦事了。
秦漫起身到一旁的盆架前,洗了洗手,不緊不慢的擦着手上的水珠,等到屋裡有了動靜,她才放下了手巾,轉過身去。
“少夫人。”冷霜躬身,手中卻早已抱好了琴,彷彿知道秦漫要帶她去做什麼似的。
秦漫一看,便笑了。不過她走上前去,摸了摸那琴,卻說道:“冷霜,有辦法能在彈了兩首曲子之後讓琴絃斷了去嗎?”
冷霜微愣,繼而答道:“除非彈一首激烈的曲子,手法極快的話……是有可能斷絃航倘若要事先動手腳,只怕會被人發覺。”雖然她不知少夫人是何冉意,不過她就事論事的回答,便是這般說法。
秦漫想了想,覺得冷霜說的話也有道理。那尤子賢既然是用琴高手,自然也分辨得出何爲人爲,何爲天爲。其實呢,她也只不過是聽尤子君說尤子賢是個極爲內斂的男人,怒從不形於色。但他會笑,只是這笑到底是真是假,就只有他自己心裡最清楚了。
他越是不易動怒,她卻偏要去試試口有的時候,一個人在控制不住情緒的時候,纔是真實的自己。就像她一樣,當忘記了自己要去扮演什麼角色時,纔可能讓別人看見真正的自己。
“假如要琴絃自己斷,你……會吃點苦頭吧?算了,還是……”秦漫順着冷霜的話一想,便想到了後果,打算改變主意重新想個辦法。
冷霜卻說道:“不過是一點小傷,不礙事的。少夫人不必擔心,就按少夫人的計劃了行事吧。”當然,不可否認地,她心底是有那麼一些感動的。
秦漫再想了一會兒,也的確沒有什麼更好的法子了,只得說道:“那你受點委屈吧口對了,上回我聽你彈了一首曲子,給人一種冰冷刺骨的感覺,那曲子……名何?”
聽了一回,她就不想再聽二回。那曲子簡每像是剛被人從冰窖裡取出來的,跟冷霜的名字一模一樣,她當時竟覺得腦海裡出現的所有人都掛着冷冰冰的笑容,冷冰冰的看着她,彷彿要將她這樣凍見,…
冷霜微微一曬,竟有些赧然地說道:“沒有名字,不過是冷霜一時興起彈出的而已,讓少夫人見笑了。”當然,那多多少少影射了她的心境,或是夾雜了許多往事在其中。
冷霜不以爲那是一首好曲子,因爲彈完之後她不但沒有流一滴汗,反而全身冰涼,而少夫人也是一副彷彿州經過冰雪風暴襲擊過的模樣。在她看來,一首好曲子應該帶給人舒適的感覺,而這首曲子它沒有,所以她沒有給其命名,也不打算再彈。
“沒有名畢“秦漫看着她的神色,暗自在心中忖度,不如……她笑了起來,說道:“既然你還沒取名,依我看就不如命名爲,冷若冰霜曲,吧。附曲意,合曲調,聽着也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你意下如何?”
冷霜擡頭,訥訥地說道:“少夫人…冷霜覺得這首曲子“……
“我知道,它太,凍,人。“秦漫笑了笑,又略帶歉意地看着她說:“不過也唯有這首曲子,才能發泄你心中的情緒,才能使琴絃自然斷裂。你手中這琴,是新換的弦吧?”
上一回,冷霜彈到熱烈處,將琴絃彈斷了兩根,仍是堅持着將曲子彈宗了,不過後面音煮就差了許多。如果這一回要再斷絃,就只能利用這首曲子,而且一要將尤子賢的琴絃也給斷掉!她相信,尤子賢聽到一半,必定也想真正聽完這首曲子,不會半途放棄,從而將他自己的琴借給冷霜。
“是,少夫人,冷霜明白了。”冷霜知道她也不必回答少夫人的問題,便只領了命,答道。
秦漫像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對了,琴絃斷裂之後你就不要再彈了,留下半截曲,他纔會將琴借給你。”
冷霜點了點頭:“是,少夫人。“
“走吧,我們去看看硯兒,再往匯英閣去。”秦漫提起兒子便是滿臉笑容,與冷霜一同往添錦園走去。
奶孃正在拍哄尤立硯入睡,只可惜小傢伙怎麼也不肯睡,但也不哭鬧,只是睜着兩個大眼睛看着上方。不過奶孃倒也有耐心,一直輕聲哼唱着小曲兒,拍哄着他。
“奶孃,他大概是不想睡,便讓我抱抱他吧。”秦漫走過去,從奶孃手中抱起兒子,輕吻了他兩下,見他露出了笑臉便也忍不住陪他一起笑着。
奶孃站起,笑着說道:“難怪小少爺一直不肯入睡,約莫是知道少夫人要過來看他的。平時小少爺這會兒可都要睡覺,今天卻……呵叭……,“
秦漫啐道:“瞎說,他懂什麼?“不過,她臉上卻是笑開了花。誰知坐了沒一多會兒,尤立硯卻在她臂彎裡睡着了。
冷霜此時卻接着奶孃的話說道:“少夫人,小少爺懂的。
小少爺知道少夫人還有事情要忙,所以乖乖的就睡了。”她心中也有些感慨,或者這就是母子天性吧。就像她一樣,一生不也就爲了孃親而活嗎?
秦漫此時卻不說話了,輕輕的將兒子放進一旁的搖籃中,看了他天真無邪的睡臉!會兒,才帶着冷霜離開了。
在中路,碰到了等待着她們的月成。秦漫稍稍問過之後,知道她已經讓下人過去通知了秦書昱與尤子賢,便放心的帶着她們往匯英閣走去。
到了匯英閣,秦書昱果然已經等候在門口多時了,不過那尤子賢卻依舊在屋內品茶,並未出門迎接。在他看來,他在秦府是客人,並不需要像下人這般去迎接秦漫。輩分上來說他是秦漫的堂弟,就在她進屋時起身行禮就走了。
秦漫擡腳一進屋,未說話,便見尤子賢起身行禮喚道:“堂嫂。”她便笑道:“無須多禮,坐吧。”說着,她便也轉頭讓秦書昱坐下了。
待到衆人都坐定後,她才又說道:“其實呢,今天來也沒有很重要的丰情,只是聽冷霜彈了一首曲子,甚爲驚歎。思及堂弟你也是撫琴高手,我便想着讓冷霜過來彈一曲,讓堂弟你品論一番。“
尤子賢看了她身後的冷霜一眼,拱手說道:“上回聞得冷霜妙曲,正有再聽一回之意。“他當然並不相信,這位堂嫂只走過來讓他聽曲子,不過目前他也只有按兵不動,看看她的意圖再說。
“這倒要教堂弟失望了,今天我讓冷霜彈好,並不是那首,歡樂頌“而是另一首曲子。此曲乃冷霜自創,本來是一首無名之曲,不過如今我已經替冷霜爲它取了個名字了。”秦漫笑着解釋道。
尤子賢挑了挑眉,問道:“不知此曲名是……“
“冷若冰霜曲。”秦漫徐徐說道,而後便看着尤子賢微愣的神態心中暗笑。當然了,他只怕也是在想一首美妙的曲子爲何要取得這樣一個冷冰冰的名字,也更加會將此冉跟冷霜的名字聯想一番。
冷若冰霜曲?尤子賢頓了一會兒,看了秦漫身後的冷霜幾眼後,說道:i,倒真是聞所未聞的曲名,看來我今日要飽飽耳福了。”雖然不知道秦漫在搞什麼鬼,不過他也提高了幾分警惕就是。
秦漫衝身後的冷霜吩咐道:“冷霜,好好彈一曲給子賢少爺聽聽吧。”
“是,少夫人。“冷霜便在離三人稍遠些的琴案前坐下了,將尤子賢的那把琴輕輕的挪開放在一旁,再將自己帶來的琴擱在了琴案上。
冷霜擡頭看了秦漫一眼,見她微微頜首示意,便低下頭去,十指輕輕觸摸琴絃口稽頓了片刻後,她便按照心中的感覺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