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也算是給了祁佩佩一個臺階下,既然起了個頭,接下來的話也就沒那麼難了。
祁佩佩原本就很緊張,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眼下見時音主動跟她說話,整個人便也放鬆了下來,點點頭,猶豫着說:“嗯,今年就該實習了。”
“哦,成績還不錯吧?”時音一邊朝着電梯的方向走,似乎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祁佩佩抿了抿脣,擡腿跟上去,慢半拍地回答:“還行。”
她沒想到時音會表現得這麼平和,像是兩人間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雖然上次見面的時候,時音給她的感覺也沒那麼緊張,但如今真的見面要對她開口道歉,祁佩佩還是有些說不出來的尷尬。
雖說是嬸嬸沒錯,可時音比她也沒大多少,年齡擺在這裡,偏生時音看起來又比她老成理性許多,再加上之前兩人之間的過節,這麼一對比,祁佩佩頓時覺得自己在時音面前像是矮了一截,也因此,這會功夫,道歉的話她纔有些說不出口。
時音倒也不介意她是不是真的準備向自己道歉,走到電梯跟前按下上行鍵,這才目不斜視地說了句:“是準備在祁氏實習嗎?”
這下祁佩佩沒回答,她有些猶豫地看着時音的側臉,好一會才磕磕巴巴地開口說:“嬸嬸,之前的事情,是我不懂事,你別往心裡去,我爸已經教訓過我了,我也知道錯了……”
時音頓了頓,側眸去看她,似乎有些詫異地微微蹙起眉來,凝神細細思考了半晌,才猶疑着反問了一句:“之前的什麼事情?”
“就是——”祁佩佩剛開了個口,卻驀地意識到什麼,盯着時音的臉看了好一會,她才猶豫着閉上了嘴。
“怎麼了?”時音偏頭看着她,微微一笑,很是困惑的樣子。
祁佩佩抿了抿脣瓣,飛快收回視線,小聲囁嚅:“沒、沒什麼,你不記得就算了。”
不管時音是不是真的把那件事給忘了,都是一件好事。
她心裡高興起來,卻一時間又覺得胸口像是多了什麼東西似的,沉甸甸的。
時音釋然一笑,“電梯到了,進去吧,他們該等急了。”
祁佩佩垂眸應聲,跟在她身後低着頭走進了電梯。
家用電梯的速度都很慢,祁佩佩和時音站在同一個狹窄的空間裡面,好幾次她都想主動和時音搭話,但看了一眼時音的側臉,她硬是沒能說出話來。
周南的事情過後,到底是有什麼不一樣了。
祁佩佩其實是個很開朗很外向的性格,第一眼見到時音,她就對她有種莫名的好感,約莫是覺得她的長相太溫柔,所以才忍不住想要靠近,也因此,在發現她居然是周南的前女友時,那種嫉妒和被隱瞞的失落感才輕而易舉地衝昏了她的頭腦。
胸口驀地升上一股沒來由的失落感,祁佩佩眼睜睜看着電梯慢慢升到了一樓,內心的一堆言語最終還是隱匿在了緘默中。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啓,祁清姝那張許久未見的臉頓時出現在眼前。
她手裡拿着車鑰匙,大概是正準備下去開車,見門開了,正急匆匆地要往裡面走,但在看見裡面的時音後,她臉上的表情頓時便僵了僵。
時音倒是不在乎她的表情有多難看,嘴角噙了笑意溫聲打招呼:“二姐。”
“二姑。”祁佩佩也乖巧叫了一聲。
祁清姝的面色頓時沉了一沉,她擡起眼皮看了一眼時音身邊的祁佩佩,這才從鼻孔裡“嗯”了一聲,緊跟着,不等二人從電梯裡出來,她就從一側進了電梯,直接按下了地下停車場的樓層。
兩人從她身側走出電梯,回眸的剎那,電梯門剛好在面前合上。
“馬上要吃飯了,這是要去哪啊……”祁佩佩小聲嘀咕的聲音很輕易就被時音聽了去。
她沒說話,目光在大廳裡梭巡了一圈,沒有看見祁嘉禾的身影。
稀稀拉拉的幾個傭人端着盤子在大廳裡來來去去,一切與平常無異,並看不太出來有客人來過的痕跡。
時音正猶豫着下面該往哪裡去的時候,兜裡的手機就震了震。
打開一看,是祁嘉禾發來的消息:【二樓會客廳。】
敲開會客廳的門之前,時音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在祁家看見那個自己等了一個下午也沒能等到的人,一同到來的,居然還有一個自己摳破腦袋都想不到的人。
祁佩佩是跟在她身後上的樓,門扉被打開的一剎那,她偏頭朝裡面看了看,一張漂亮的小臉上明明白白地浮現一絲困惑,顯然是並不認識裡面的客人。
會客廳的主座是兩章紅木雕花的老爺椅,這會,兩位頭髮花白的老人正在笑意吟吟地交談,時音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兩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朝她望了過來。
祁東青和祁嘉禾、祁少禹依次佇立在祁崢嶸身畔,此刻也正朝着門口的方向看過來。
開門的是姜瑩,她站在門後看着倆人,見時音久久僵在門口沒有動彈,她還笑着催促了一聲:“快進來呀,愣着幹嘛?”
時音沒有動彈,視線始終緊緊盯着那個老人身邊的年輕男人。
老人就是她前幾天扶着過馬路的那位沒錯,確實足夠令人驚訝,不過更讓時音覺得詫異的,卻是嘴角噙着溫潤笑意、安靜地站在他身邊的那位男子。
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標誌性的銀框眼鏡,朝她看過來的時候,男人嘴角噙着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不是陸睿又是誰?
兩人視線相對,陸睿臉上的笑意愈發明顯。
他看着時音,無聲地啓脣說了兩個字:好巧。
一瞬間,諸多細節涌上腦海,時音剎那間,覺得有些頭疼,她把視線轉到祁嘉禾臉上,試圖弄清楚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可祁嘉禾只是目光沉寂地望着她,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
很顯然,他也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什麼情況。
主座上的兩位老人看着她的目光都慈祥無比,尤其是陸睿身邊那位,簡直和看見了自己的親孫女似的,目光軟得像是能化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