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珊珊面色鐵青,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祁少禹,像是要把他的臉看出一個窟窿來。
“倒也不用這麼仇視我。”祁少禹對她的不滿視若無睹,甚至還露出了稀鬆平常的笑意,“我對你的心意,你現在也知道了。要是我真想做點什麼來報復你,我早就出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似乎是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任珊珊的面色稍微緩和了幾分,但眼神裡依舊充滿警惕。
“總而言之啊——”他笑着牽起任珊珊的手,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你現在只有我了,無論你想要做什麼,我都無條件地支持你。”
任珊珊盯着他看了數秒,淡淡地把手抽了回來,不爲所動,“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那你爲什麼到現在纔來看我?”
她還是不太相信眼前這個人所說的話,畢竟她無從得知一切的實情到底如何,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一面之詞,她無從對證。
而且,這人給她的第一印象並不是很好,哪有對心愛之人一開口便出言不遜的?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十分懷疑。
祁少禹盯着她抽回去的手看了一眼,也不多說什麼,釋然地笑了笑,輕而易舉化解掉這個話題:“你當初對我那麼絕,我心裡有點怨氣也是應該的。就許你無理取鬧,還不讓我有點脾氣了?”
見任珊珊的目光有所鬆動,似乎是爲他的話所動搖,祁少禹不動聲色,表面又沉沉地嘆了一口氣,轉而說:“何況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失憶的事情,這不馬上就來看你了嗎?之前雖然生氣,還想着以後跟你老死不相往來了,但是最終……還是放心不下啊。”
任珊珊垂下眼瞼,纖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
不得不說,這些話聽起來還有點可信度。
她現在也沒什麼人可以依靠,有個人能陪她說說話解悶也好。
這麼想着,任珊珊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將目光投向自己吊在半空的左腿上,說:“命雖然撿回來了,可以後大概也跟個廢人沒兩樣了。”
關於她的病情,醫生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左腿小骨粉碎性骨折,斷骨位移嚴重,大概率終生都無法痊癒,以後就算好了,她也會是個四肢不健全的跛子。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除了腦袋和腿,她別的地方都沒什麼大毛病,頂多就是一點小磕小碰,就連那張絕世無雙的臉,也沒有在那場車禍中受到太嚴重的損傷。
也正是因爲腦部受損嚴重,顱內淤血無法完全清除,所以那場手術纔會進行得格外艱難,據劉姐所說,她被推進搶救室的當天,病危通知書都連着下了三道。
雖然後來總算也是挺過來了,可由於前額葉受損,她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記憶。
祁少禹順着她的目光朝那條腿看了一眼,眸子裡極快地閃過複雜的情緒,但片刻後,他便深情款款地看向任珊珊,用溫柔的語氣安慰道:“沒關係的,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永遠會是那個值得你依靠的人。”
任珊珊和他對視了數秒,淡淡地笑了一聲,移開視線,“但願如此吧。”
見她一副自命清高連看都懶得看自己一眼的模樣,祁少禹心裡頓時便嗤笑一聲。
他面上依舊是一副溫柔的模樣,開口的時候,語氣裡還帶着濃濃的關切意味:“你先休息吧,我出去抽根菸,等會再回來。”
說罷,他起身欲離開,牀上的人卻動了動身子,回眸看向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彆扭,但語氣卻是十足的認真:“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我勸你少抽點菸,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祁少禹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一雙桃花眼彎得像是一泓溫柔的湖水,“當然沒問題。”
任珊珊“哦”了一聲,也不再說些什麼,重新側過身背對着他,合上了眼睛開始休息。
祁少禹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轉身離開時,脣角的笑意也未曾收斂。
直到走出病房門,他所有的表情才盡數斂去,一張俊臉上只剩下凜冽的寒意,陰沉森然。
他站在走廊裡點了一支菸,猩紅的菸頭在昏暗的光線下脫隱若現,青灰色的嗆人煙霧升騰而起,迷濛了他的視線,他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從頭到尾只凝眸把玩着手裡的那隻限量版打火機,清脆的開關聲響不斷在走廊裡迴響。
走廊盡頭,一道人影一閃而過,隨後,來人在看見他的那一秒便停住了腳步。
劉姐剛下電梯,越過拐角便看見守在病房門口的祁少禹,頓時嚇了一大跳,腳步也跟着停了下來,硬是一步都沒敢再邁。
啪的一聲——
祁少禹收起打火機,側眸看向劉姐,目光幽幽。
“挺盡責啊。”他說,“你對任珊珊像條狗一樣忠心,這事兒祁嘉禾知道嗎?”
劉姐心裡一怵,腳步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聲音也跟着顫了幾分:“祁先生,您說笑了,我哪有本事和那位攀上關係。”
“是麼?”祁少禹摁熄了菸頭,緩慢地踱着步,穿過瀰漫開來的煙霧,一步一步地朝劉姐走了過去,“沒有祁嘉禾在背後撐腰,我看你膽子倒是挺大的。”
不等他走到跟前,劉姐當場便雙腿一軟,立時跪坐在地上,擡手慌忙地顫着聲音解釋:“四少,四少,您誤會了,我跟三少沒有任何關係,也沒有任何人指使我,我只是看任珊珊她可憐,我才——”
“你可真是胸懷寬廣啊。”祁少禹停下腳步,垂眸看着地上的人,眼底的鄙夷與厭棄毫不掩飾,“當自己是在世聖母嗎?任珊珊是什麼貨色,你心裡還不清楚?所有人都趁着這個機會和她撇清關係,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裝爛好人?說起來也奇怪,你都對她這麼無微不至了,卻又不肯告訴她她以前都做過什麼爛事,怎麼,你還真以爲藉着失憶這種爛俗的藉口,她就能一雪前恥重新做人了?”
他微微彎下腰來,眯着眼睛看着地上畏懼到了極致,不住地渾身發抖的女人,有些惡趣味地笑了起來:“你真以爲毫無保留地對這種人好,她就會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