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兩人都這麼勸了,祁嘉禾卻還是沒應聲,只冷冷地看着祁佩佩,像是在等她的答覆。
眼見祁嘉禾不爲所動,祁佩佩狠狠地咬着牙,雙手緊握成拳,連指甲都嵌進了肉裡。
往常祁嘉禾雖然對她不冷不熱,可卻也沒見過他爲了誰爭一口氣這麼對自己,她已經道過歉了,他居然還嫌沒誠意,讓她站起來鞠躬?
祁佩佩覺得委屈不已,更多的還是難堪。
她強硬地和祁嘉禾對視着,目光裡帶着幾分倔強。
祁嘉禾眸光精銳,瞬間攥住她的視線,緩緩開了口,聲線又冷又硬:“不服管教,是嗎?既然覺得我說話沒分量,不如上家法?”
此言一出,祁佩佩滿腔沸騰的情緒宛若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頓時消散得乾乾淨淨,唯餘透骨的冰涼。
祁家的家法,是每個祁姓的孩子從小就要學習銘記的道德禮數根本,像不能頂撞長輩、不能言行有悖之類的規章,祁佩佩是銘記於心的。
這些規定,但凡有違背,輕則罰跪,重則捱打。
然而雖然家法看起來規定十分嚴格,但實際上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平常一些小錯,基本上過了也就過了,就算是祁崢嶸老爺子也不會輕易動用家法。
再加上近幾年來祁家太太平平,也沒人犯什麼大錯,因此已經幾乎沒人記得起家法這回事了,但這並不代表它不存在。
而現在,祁嘉禾居然要爲了時音動家法責罰她?
祁佩佩的面色頓時一片慘白,晶瑩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似乎下一秒就能滾落下來。
這回連祁東青都覺得似乎有些過了,忍不住出聲道:“嘉禾,沒那麼嚴重吧?”
另外幾人聽到祁嘉禾說要動用家法,各自的臉色也跟着變了變,只有坐在角落裡的祁少禹脣角始終掛着一抹隱隱的笑意,整個人像是置身事外一般。
祁嘉禾看着祁佩佩,聲線依舊冷硬:“你自己選吧。”
時音不知道祁家的家法是什麼,只是看眼前幾人的表現,應該是比較嚴厲的刑罰。
她知道自己這時候不該插嘴,畢竟祁嘉禾正在訓斥小輩,她沒有什麼說話的立場,貿然開口,只會拂了祁嘉禾的面子。
眼見着祁嘉禾決心已下,祁佩佩知道自己再沒了迴旋的餘地。
她緊緊咬着下脣看向時音,一雙眼睛都隱隱浮現出淡淡的紅色,晶瑩的液體盛在眼眶裡,看着要掉不掉的樣子,可憐極了。
時音沒說話,無比淡定地回視過去。
兩人對視數秒,祁佩佩像是終於認了命,站起身來,慢吞吞地走到時音面前,在經歷了一番相當糾結的心理鬥爭之後,她憋着一口氣,朝着時音深深鞠了一躬,閉着眼睛說道:“對不起,三嬸!”
語調中暗暗含着哭腔。
與此同時,豆大的淚珠也從她的眼眶滾落。
說完這句話,還不等時音反應什麼,祁佩佩已經飛快地直起腰板,擡手抹着眼淚朝着樓上跑去了,紛亂的腳步聲中,間或漏出幾聲抽噎哽咽的聲音。
一羣人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沒有人動作。
祁東青面露難色,想要起身跟上去安慰兩句,最終卻也只是沉沉地嘆了口氣,坐回了沙發裡。
受罰就要有受罰該有的樣子,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是個分不清孰輕孰重的大小姐。
祁少禹挑了挑眉,抱臂看着眼前氣氛詭異的安靜一幕,臉上是一副看好戲般的表情。
姜瑩面色有些尷尬,想要起身,又不敢起身,最終只能看了祁嘉禾一眼,安靜地坐回了沙發裡。
祁清姝頗爲不爽地看向時音,視線裡含了幾分埋怨。
緊跟着她瞥了祁嘉禾一眼,默不作聲地起身準備離開。
可下一秒她便被祁嘉禾叫住:“還有你,二姐。”
祁清姝以爲自己聽錯了,有些愕然地回頭看着他,在瞥見他沉穩陰鬱的面色時,她有些難以置信地指着自己開口問道:“我也要道歉?”
開什麼玩笑,她可是祁嘉禾的二姐,連他本人都得對她禮讓三分,如今讓她給自己的弟媳婦道歉?
“你爲什麼不用道歉?”祁嘉禾擡眸看着她,目光森然,依稀閃爍着不詳的暗芒。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祁清姝,這會看着他銳利森寒的視線,居然陡然生出幾分退卻的心思來。
但她面上依然是慣有的高傲神色,頗有些不在乎地瞥了時音一眼後,她說:“我怎麼了,我又沒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不過說了她幾句而已,有必要嗎?”
她相信憑自己的身份,只要她堅持不道歉,那麼就算是祁嘉禾,也拿她沒有絲毫辦法。
可她忘了,祁嘉禾是什麼人。
祁嘉禾神色漠然地看着她,“如果你執意如此,那麼不道歉也可以,但我同樣有權利收回你名下的所有房產和資金,以及集團年度分紅的股東權益。”
祁清姝微微變了變臉色,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拿這個威脅我?!”
他爲了時音,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祁清姝深深皺眉看着他,在見他面色沒有半分改變的時候,她又不死心地去看時音,對上的卻是一雙清亮如水的澄澈眼眸,像是一對通透明亮的黑色寶石。
“如果你認爲這算威脅的話,那麼是的。”
祁嘉禾冷冷地看着她,語氣沒有半分軟化,“時音性子好,不跟你爭吵,不代表你可以出言不遜。你既然不給她面子,那我也沒必要給你面子。”
祁清姝鐵青着一張臉和祁嘉禾對視了半晌,心裡有股無名業火卻發不出來。
她知道,祁嘉禾是認真的,如果現在她不道歉,恐怕不用等到明天,她的銀行賬戶就都會被凍結。
她調轉目光,看向時音。
這麼長時間以來,她才真的開始認真審視時音。
從前她只覺得時音是個一無是處的花瓶,出生於再普通不過的人家,做的是低三下四的活,所以一直沒把她放在眼裡。
直到祁嘉禾一次次在她面前維護時音,她這才稍微收斂了自己的性子。
可她到底還是看不起時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