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慎三聽着葛鵬聯繫不上,心裡喜歡的直跳,因爲葛鵬聯繫不上,就會直接導致晉方平沒法子求證葛媽媽說的話是真是假,這纔是他此行隨機應變最大的契機呢,他還生怕葛夫人是敷衍,嘴上就故意說道:“呵呵,晉阿姨,鵬哥就算是關閉手機,別人聯繫不上他,您還能聯繫不上啊?他可是最關心您的呢。《首發》”
葛夫人雖然年過五十,但因爲她地位擺在那裡,能跟她接觸到的人誰敢巧言瞞哄她,所以她實際比社會上闖蕩的小女子還要單純很多,特別是趙慎三跟黎姿,又都是葛鵬的“好朋友”甚至是她的地下媳婦,葛夫人說話哪裡會有半分防備?聽趙慎三這麼水,就很坦誠的搖頭說道:“不,小鵬這次談的生意可能有些難度,他告訴我爲了避免因行蹤泄露導致更多的競爭對手出現,連我也不能聯絡他,他也會用當地的電話隨時跟我報報平安,左右他快回來了,我也不着急。”
趙慎三一顆心“咕咚”放進了肚子裡,開心的把葛夫人母慈子孝的高尚品德好一番誇獎,然後就說自己還有事情要辦,需要告辭了,葛夫人毫無機心的把他送到門口看着他上車走了。
武宣一直坐在車後排沒露頭,此刻看着趙慎三一臉掩飾不住的得意,不免問道:“趙書記此行收穫頗豐吧?還不趕緊得瑟下?”
“也沒啥收穫,葛鵬的確出國了,**也聯繫不上他。”趙慎三故意說道。
“切,沒收穫你能這個表情?你要是覺得想獨吞收穫回去跟連書記獨自邀功也成,我們不問。”武宣嗤之以鼻。
趙慎三得意洋洋的在副駕駛笑道:“獨吞好啊,二一添作五,三一三剩一,哪有一個人吞的多。”
霍啓明冷不丁說道:“看趙書記的意思,沒準是已經跟連書記偷偷彙報過了,那咱們倆就別跟着他給他壯膽了,把他丟在街邊讓他自己回去吧。”
“天哪,有沒有這樣的搭檔啊,這就想把我扔掉了?還兩位哥哥呢,我看連同胞都算不上了,真涼薄啊!”趙慎三叫苦道。
幾個人哈哈笑了一陣子,趙慎三終於把他如何巧妙地隨機應變,利用葛夫人對他的信任,無意間知道了葛鵬跟一個大人物之間的關係這件事大致說了一遍,但是卻沒有說出晉方平這個人的名字來,一來這個人物乃是黎姿私下泄露給他的,現下那邊自己還沒有進入調查組的視野,他就說出來的話,萬一武宣或者霍啓明無意間說給自己最信任的人,而大人物之間若是有什麼關聯的話,將直接給黎姿種下龐大的隱患,也容易導致晉方平出現意外。二來目前他們三個人還在京城,這裡是武宣跟霍啓明的大本營,不穩定因素將會更多,這並不是不信任他們倆,最起碼是吐露真相的地點不對,還是回去再說的好。
武宣跟霍啓明剛剛也僅僅是打趣趙慎三,看起來都是對深入案件興致缺缺的樣子,熱鬧完了也就算了,趙慎三想來想去,覺得在京的使命已經差不多了,即便是現在去天源瑞通了解葛鵬的公司經營情況,除了引起不必要的人蔘與干涉之外,也不會有什麼大的進展,根本比不上摸出葛鵬跟晉方平的關係來得實在跟重要,那麼,差不多該打道回府了。
還沒等趙慎三開口說出要回南州,武宣的電話響了,他看了看詫異的低聲嘟囔道:“奇怪,他怎麼會給我打電話?”雖然這麼嘀咕,他還是趕緊接通了,熱情的叫道:“二公子,您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趙慎三聽到“二公子”三個字,自然是條件反射般的以爲是二少,但轉瞬間就自嘲的想這裡可不是南州,提到“某少”或者“某爺”的人很少,往往都是特定的人選,這裡是京城,滿族人統治期間形成的風氣,導致這四九城裡的稱呼依舊殘留着清朝的管理,故而對有頭有臉的人物稱“少”或者“爺”是十分司空見慣的,沒準武宣跟誰貧呢,怎麼就會是二少。
“哎呦餵我的二少爺,您這不是想折殺我麼?誰不知道小趙兄弟是您的侄女婿呀,您想找他直接跟他講不就成了麼,幹嘛說要經過我批准呢?再說了,就算他不是您侄女婿,也是我們這次三人小隊的隊長呀,我哪裡能左右的了他呀?呵呵呵……得得得,您別給我扣高帽子,我可不是什麼欽差大臣,連書記纔是呢!什麼?這個……您太天上地下了吧?怎麼一轉眼,我就又變成狗頭監軍了呢?話說古時候的監軍可沒什麼好鳥兒,大多是沒了下面的太監,您可別糟踐我!這個……成,我就斗膽做一回主,您候着,我們馬上就到!得嘞!”武宣跟趙慎三講話的時候,是標準的普通話,可是跟電話裡的人說話時,就滿口京片子,顯得油腔滑調的了。《首發》
趙慎三已經聽呆了,他早就聽出來了,這絕對就是他生命中的貴人,對他來講獨一無二的二少爺,聽起來,貌似二少想見他,卻沒有直接給他打電話,反而是打給武宣請示能否通融的,看來,他們的行動對於大人物來講,根本算不上什麼“秘密行動”。
果然武宣打完電話,沒搭理趙慎三,直接對霍啓明說道:“霍隊,咱們去吃烤鴨,就去最地道那家。”
霍啓明也有意思,也不問願意,直接答應一聲:“請好吧!”就把車一直開上了去京城最有名的烤鴨店的路上,弄的趙慎三想問也不好意思問,只能訕訕的問道:“幹嘛去吃烤鴨?武大哥請客呀?”
“是啊,你們跟着我混吃混喝就是了,不用問那麼多。”武宣明知道趙慎三想問什麼,卻偏偏神氣活現的甩出這一句就不說話了。
趙慎三眼珠子一轉,心想你故意逗我着急追問,我還偏偏就不問了,反正二叔要見我,到了地方總要見。
所幸二少約的並不是京城最有名的街道上那家烤鴨店,沒有堵車,不一會兒就到了,挺幽靜的一個地方,招牌也沒有黃金街道上那家金碧輝煌,很樸實的樣子,停好車趙慎三傻呵呵問道:“這裡是最有名的烤鴨店?不會走錯地方了吧?”
武宣把嘴一撇說道:“我不願意說你是鄉下人,你只管跟着進來吧,委屈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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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啓明“忒兒”一笑說道:“你別說他,我剛進京那會兒,也覺得只有黃金路段那家纔是最正宗的,也就是專業後才明白過來。”
“你們呀,給你們倆姑娘,一個穿金戴銀富貴逼人,但是卻相貌平庸一無所長,另一個樸實大方秀外慧中,你們選誰?”武宣一曬,率先進去了。
趙慎三跟霍啓明相視一笑,也走了進去,跟着武宣到了三樓的一個包廂門口,武宣敲敲門,有人把門打開了,看起來是二少的跟班,打開門把他們讓進去就從外面關上門離開了,果真是二少坐在裡面看着他們笑:“挺快的,武大秘有魄力,不錯!”
“二少吩咐,敢不遵命?人給你帶來了,請賜飯吧。”武宣笑道。
大家入座,趙慎三心想座上這幾個人,武宣剛剛都直言他是二少侄女婿了,顯然對這層關係是知情的,霍啓明更不用提了,原本就曾經擔任過二少家裡的護衛,遮遮掩掩的說話反而顯得矯情,就恭謹的說道:“二叔,您找我?武大秘不肯告訴我是誰請吃飯,我還以爲……”
二少手一擺說道:“行了不用解釋,我知道你這次擔負着責任來的,私下叫你回家肯定違反紀律,就請示了武大秘才見你的。”
武宣笑道:“是啊,我好容易被二少高看一眼,不順勢威風威風怎麼對得起他,還能順便吃頓烤鴨,真是舒服得很呢。”
霍啓明看二少的眼神也很親厚,但他可能是習慣成自然了,在二少跟前不多說話,打個招呼就坐着。
二少來得早,涼菜已經安排齊整了,他們坐定烤鴨也推上來現場弄好,也就開始邊吃邊聊了,二少先開口說道:“小三,這兩位都不是外人,我就當着他們囑咐你幾句話,你可一定要記住。”
趙慎三趕緊點頭答應,二少就說道:“別看你是個小小的市級紀檢委書記,但是關於你的‘光榮事蹟’可是已經在京城流傳甚廣了,你若是覺得你二叔危言聳聽,你身邊就坐着武大秘,你問問他他老闆有沒有提到過關於你的事情?”
趙慎三的嘴巴張的能扔進去一顆雞蛋,他傻愣愣看着二少,又木呆呆轉向武宣問道:“真……真的?您那位老闆真的提到過我?”
武宣那麼喜歡熱鬧開玩笑一個人,此刻卻慎重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二少,滿臉爲難的說道:“二少爺,您……您這不是爲難我麼?而且,你跟小趙說這個幹嗎,增加他思想負擔。”
趙慎三臉都白了,他多通透一個人,怎麼不明白這已經是武宣肯定的回答了呢?看來,他的反面形象一定是在高高層中間都有影響力了,這還混個屁呀?什麼得到案件突破性線索後的洋洋得意,什麼已經獲得連書記認可即將化險爲夷的沾沾自喜,在這一霎那間盡數化爲浮雲,留下的都是萬念俱灰般的絕望。
“你小子明白輕重了吧?我今天爲什麼冒險見你一面,就是怕你衝動起來,爲了彰顯自己的過人能耐,一味的貪功冒進,殊不知你目前的狀況已經是危如累卵,岌岌可危,平安低調或者可能保全住你目前的成就,萬一繼續出風頭,最終就算是連書記大功告成,等待你的也絕對沒有好下場。”二少一向是個亦莊亦諧的人,但今天卻沒有一絲詼諧,從頭至尾對趙慎三都擺出長輩的姿態教訓着。
武宣這會兒有一個很明智的選擇---裝啞巴。他跟霍啓明明知道此刻躲避出去有些掩耳盜鈴之嫌,也只能讓烤鴨把嘴佔住,恨不得把耳朵也堵上,免得今天的談話一旦泄露,二少不至於懷疑他們。
趙慎三哪裡還吃得下去,默默地低着頭聽着二少的話,心裡是一陣陣難過,但是他還有着一種強烈的不甘心,因爲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裡了。
“我知道你的脾氣,表面上永遠不會跟我頂撞,但是心裡卻有自己的老主意,我還告訴你小三,你這次若是還抱着這種陽奉陰違的態度,坑的可是你自己!你必須清醒地認識到你前段時間犯下的錯誤,趕緊調整你的方法,才能做到有效的自保。”二少好似看出來了趙慎三的不甘心,毫不客氣的接着說道。
“二叔,我到底哪裡做錯了?雖然我知道前段時間我去香港調查,爲了得到證據行爲有些不謹慎,但那已經查明瞭是有人故意栽贓,栽贓我的人也已經被控制起來了隨時可以求證,那我還有哪裡錯了,以至於連首長們都覺得我是個壞人?”趙慎三終於被罵急了,急赤白臉的問道。
二少終於收起了剛剛的嚴肅,無奈的一笑說道:“武秘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他剛剛點頭點的雞啄米一般答應聽我的話,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談何改正呀?這不是敷衍我是什麼。”
武宣裝不下去了,他無法不回答二少的話,也可憐趙慎三此刻被駭的夠嗆,就放下筷子認真的說道:“二少,其實事情也未必就那麼糟,當然您說得嚴重點引起小趙兄弟注意是對的,不過也別太自己嚇自己,畢竟,那些言論在老闆們眼睛裡也都處於待求證狀態下,連書記這次肩負的使命之一,不就是仔細看看小趙,仔細聽聽看下面對小趙的看法嗎?就我跟小趙呆在一起這些天,就發現他很多的優點,連書記那麼睿智一個人,如何發現不了呢?所以等案子結束後,等待小趙的就是陰霾散盡也未可知,何必一定要那麼悲觀呢?”
二少嗤之以鼻的說道:“武大秘,你站着說話不腰疼,如果有那麼容易,我根本不會再這個無數雙眼睛盯着你們的時候冒險跟你們見面的,我就不怕被人盯上呀?要不是這小子已經成了我們家必須負擔的一員,我才懶得趟這趟渾水呢!所幸他這次的搭檔是你跟啓明,我也不怕走了風,纔會敞開了提醒他的。”
霍啓明點頭說道:“是的,趙書記的確存在危險,二少爺用心良苦,小趙兄弟你可要認真聽,別辜負了二少爺一片苦心。”
這個霍啓明說話很有意思,一開始提到趙慎三叫“趙書記”,後來又說他是“小趙兄弟”,乍一聽貌似是隨口稱呼,其實不然,他是說趙慎三作爲“趙書記”是存在危險的,而小趙兄弟纔是坐在他跟前的趙慎三,是在告訴二少他跟趙慎三關係匪淺。
霍啓明說完剛纔那幾句話,趙慎三剛勉強點點頭準備聽二少繼續說話,誰知霍啓明突然間臉色發白,揪着胸口大口的吸氣,上氣不接下氣般的啞聲嘶吼:“哎呀武秘……我……我怎麼覺得頭暈氣悶呢?好像……哮喘要犯了一樣,麻煩你扶着我到車上去……車上有我的緩解噴劑……”
武宣趕緊站起來攙着霍啓明,趙慎三也要來幫忙,卻感覺到氣都喘不過來的霍啓明猛地瞪了他一眼,重重的一腳就踩在他腳上,他登時站住了。
二少當然明白,這是那兩個聰明人故意給他留出空來單獨教導趙慎三,他雖然極度信任剛剛那兩個人,但是有些話當着人家的面說了,卻並不意味着信任人家,反而是強加給人家一種必須替你保守秘密的責任感,而且一人爲私二人爲公,人家兩個沒準還會因此而彼此忌憚,破壞了和諧輕鬆地相處關係,還是走掉讓你們自己說去,左右見面就已經擔着不是了,不知道你們談什麼也更加輕鬆。
“小三,有句話叫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你想必是明白含義的,你爲了自己紀委書記的職責,不計代價的調查這個案子,我們大家都理解你的一腔熱血,但是,你卻不改行事太過高調,不懂得變通,不懂得用上層的影響力掩蓋你的鋒芒,結果就把所有的仇恨目光都吸引到你一個人身上,你也不想想看你在跟誰鬥?人家明着奈何不了你,背地裡利用自身的優勢給你挖一個無底洞出來還不是容易得緊呀?上次你就差點被嚴控調查,多少人爲你費勁化解,纔給你爭取了一個來京城黨校學習的機會,得以讓你跳出這個是非圈的,可惜你一點都不明白機會難得,還不早些來京等待黨校開班,居然還在省裡晃悠,還跟已經被高層盯上的那個朱長山在河陽秘密會晤,弄得連書記覺得放你在外面不安心,才把你弄進調查組親自看着,這下子你得意了吧?”二少低沉的剖開講了。
趙慎三冷汗涔涔:“二叔,我哪裡是想在省裡晃悠呀,是黎記不跟我交接不允許我離開,我還是覺得留下不行了,就偷偷跟鄭焰紅躲到河陽去了,沒想到朱長山居然會追到那裡找我,而且他找我是私事呀,怎麼就……就連您都知道我們秘密會晤了?還有,他……他怎麼早就被高層盯上了?他沒什麼大的責任的啊?”
“你行了吧,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護着你這個便宜大舅子,江州方面已經做出很詳細的調查結論上報了,說這個朱長山涉黑、涉黃、還利用職權爲非作歹,這次雲都的案子若不是他攢錯肖冠佳,可能還不止於鬧騰這麼大,你可千萬不要在連書記面前替他擔保了,現在就有言論說你兒子在國外的費用以及豪宅都是他行賄給你的,就這已經不好解釋了,你若是繼續跟他糾纏不清,最終只能是被他拖下十八層地獄,你卻不能把他給拉上來。”二少急促的說道。
“天哪!涉黑?涉黃?這都是哪裡來的謠傳?二叔,就算他不是我的大舅哥,這個人的情況我也清楚,絕對沒有這種事啊,這不是誣陷他嗎?這對他太不公平了!”趙慎三一根筋般的低聲驚叫道。
“哼,誣陷?小三,別的不說,當初云云跟你是怎麼認識的?還不是這個朱長山把持一些女學生替他擔當陪酒女的角色,你跟云云不就是在這種場合認識的嗎?若不是你看云云可愛挽救了她,哪裡能夠等得到我娶她的時候她還能保住清白之軀的?這不是那個姓朱的拉皮條涉黃是什麼?至於涉黑,他在雲都人稱朱老大,手下兄弟一呼百諾,不是黑社會性質又是什麼?至於他利用職權爲非作歹就更不用提了,爲了替他的把兄弟徐超東跟王山開脫,連礦難都能變**間蒸發,這個人可怕不可怕?你居然還說誣陷他,看來你中他的毒還真是不輕。”二少怕趙慎三不慎重對待這件事,就索性把他了解到的情況說了出來。
如果說剛剛二少提到首長們都聽到了有關趙慎三的負面言論,已經把趙慎三嚇得魂不附體的話,那麼聽完二少這番話,趙慎三剩下的三魂七魄也差不多嚇沒了!因爲,剛剛對朱長山的那三項指控中間,起碼有兩項都是跟他脫不了干係的,換言之,都是他趙慎三心裡有鬼的!
首先說流雲,那妮子的確是朱長山培養的交際花,但朱長山是讓她們賣藝不**的,是他後來“監守自盜”,雖然沒有真正佔有流雲,卻也是除了那層膜,該做的都做了,後來嫁了二少,他還徹底的沉淪一回,差點釀成大禍,此刻被二少提起來,怎不讓他膽戰心驚呢?更何況是誰調查的那麼詳細,並把這件事給朱長山做成了一項無可辯白的罪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