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對壘(二)

所謂君子和而不同,宰執中間也可以有不同意見,但是必須維持在一個合理的程度之內。攻擊一旦發展成對人不對事,全是意氣用事,國家早晚會出亂子的。也許,何王二人都需要挪動挪動了。

趙桓淡淡地說道:“張浚擬旨:依照慣例,不得擅自議論正在領兵的將領,讓那些御史和議政院代表給朕老實一點;吳階的事情是朕應允了的,至於還存在什麼問題,可以論一論。另外,再加上這樣的字句:寧王趙諶,代朕監國,做事勤懇,虛心好學,朕甚感欣慰!”

兩位執政退了出去,趙桓無奈地想到:戰爭結束之後,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啊!

岳飛輕取燕京,也許所有的人都認爲勝利只是遲早的事情,但是岳飛、李顯忠二人卻不能如此輕敵。燕京局勢稍稍穩定下來,岳飛立即率領雲捷、天狼兩大軍團,以及所有的火炮,西進奪取有天險之稱的居庸關。居庸關是燕京西面的屏障,截斷了燕京與大同之間的主要通道,拿下此地對全局有重大的意義。居庸關之於燕京,就像潼關之於長安,要想守住燕京,只有拿下居庸關。振武軍團先期入城的五千精銳,大多是下級軍官,活下來的不到一千人;充任向心攻擊的軍團騎兵,也折損了一半,可以說,燕京城會戰的勝利是以振武軍團的巨大犧牲爲代價才取得的。岳飛留給張憲的任務是,以軍團主力向東攻擊,奪取景州、灤州、平州、營州等地,並鎮守燕京。相形之下,李顯忠的任務最重:以捧日、宣毅兩軍團北上攻佔順州、檀州,相機奪取古北口,至少要將金國援軍擋在檀州一線。

順州、檀州,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了下來,前進到距離古北口三十里的地方,前出的探馬回報:敵軍騎兵已經在口外紮營,人數至少有兩萬人。緊趕慢趕還是來遲了一步,被金兵佔據了地利,敵情不明,李顯忠不敢發起攻擊,也選地紮營。

十七日,捧日軍團全體歸建,十九日夜,牛皋率領宣毅軍團也趕來助戰。岳飛的軍令是李顯忠爲主官,牛皋輔之。李顯忠端不起架子,牛皋比他的資歷要老的多,也想處好關係,因而出營十里前來迎接。

“哎呀,李大帥,咱是來幫忙的,怎敢勞你這個主官興師動衆地來迎,多不好,多不好!”牛皋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很受用的。

李顯忠忙道:“大帥客氣了,您是軍中前輩,我有什麼想不到做不到的地方,還需要您多幫襯着。值此緊要關頭,顯忠不敢虛情推脫,以害國事。”

牛皋暗叫厲害,這話說的是滴水不漏啊!李顯忠的武藝,他見識過;聽他的軍令,雖然有些彆扭,還算能接受。兩人總算都是岳飛信用的人,似乎有那麼一點一派兄弟的感覺,其實牛皋也清楚,李顯忠首先是官家的愛將,然後才能說到其它;而他呢?岳飛即便有提攜之恩,官家的恩情也厚啊!孃的,這都想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忽然,軍營方向傳來鑼鼓聲,一馬狂奔而至:“報,稟報大帥!金軍攻擊大營,我軍正與敵激戰!”

牛皋大笑道:“哈哈,來得早不如來的巧,孩兒們,聽到沒有,給我往死了跑,慢了就沒有仗打了。”

宣毅軍團的步兵,健步如飛,動作快了不是一星半點,隊形卻不亂,李顯忠很滿意,說道:“大帥我們先行一步,去看看是哪位尊神到了?”

“好!”

二人催馬揚鞭,奔向大營。

李顯忠不明敵情,金軍統帥宗弼也有同樣的苦惱。解決了宗翰的事情之後,宗弼成爲新成立的樞密院長官,軍權在握,無限風光。還有許多善後工作沒有做完,從南國傳來消息,南人似乎有出兵的跡象,宗弼放下政務上的牽絆,開始爲即將到來的戰爭做準備。事情遠沒有想象的順利,宗翰的人雖然去了,他的影響並沒有完全消失,各級官員以及在軍隊之中,關於宗翰的死亡有多種版本,爲宗翰喊冤的不是一個兩個。權利是牢牢地掌握在手中,表現權利意志的命令下達到地方,執行起來就不是一回事了。爲了從上京、東京調集兵馬,宗弼傷透了腦筋;宋軍的主攻方向是燕京應該確鑿無疑,不過,宋軍出兵的規模,攻擊的強度都是難以精確預計的,到底調集多少兵馬夠用又是一個難題。

來自西京大同府的軍報還要更早一些,朝廷內部竟然對宋軍的主攻方向產生了動搖,該死的種無傷,只要他存在一天,金國的噩夢就不會中斷;一個非常明顯的佯攻,竟然搞得氣勢恢宏,宗本告急的信使猶如走馬燈一般,最後就連宗弼都有些動搖了。六月七日,南京(注一)方向傳來消息,岳飛統領的二十餘萬大軍越過邊境,圍攻范陽。宗弼如夢方醒,建議宗磐下達全國總動員,將能夠戰鬥的女真勇士全部派上戰場,無論如何都要擊敗宋軍的入侵。一旦戰爭失敗,剛剛穩定的政局勢必要再起波瀾,剛剛結成的聯盟勢必會產生難以預料的裂痕,宗弼還有一個擔心:前線的兩位統帥,右副元帥宗本勉強能用,但肯定擋不住南神種無傷;左副元帥宗固基本上就是一個廢物,典型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果救援不及時,南京城是一定守不住的。宗弼提出,由他親自上陣,率領主力救援南京,宗磐帶兵救援西京。宗磐深知其中的厲害,當即應允,並且把守衛上京的神銳軍派給了宗弼。

宗弼星夜南下,趕到中京。東京那邊的援軍還在路上,只得從中京抽調一萬人馬,湊成兩萬,走最近的道路——經古北口進入南京地區。還是慢了一步,宗固一敗塗地,將自己的命都送掉了,根據拔離速帶回的一名小兵的敘述,宗固原本想投降,是被身邊的親兵所殺。宗弼大怒,當即就把那個人殺了,眼紅的拔離速叫得比驢都歡,宗弼吩咐:“拔離速將軍太累了,帶下去休息!”

士兵們不由分說,上來將拔離速押走了。

宗弼不是傻瓜,當然能分清真話假話,而且從性格上分析,宗固絕對做得出貪生怕死的事情。可是,現在這個時候,新遭大敗,軍心渙散,不但不能追究宗固的責任,還要大肆宣揚宗固爲國赴難,壯烈犧牲的偉大精神。這樣做,於國於家都好,宗磐的面子也能交代過去,除此之外,他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鼓舞士氣的辦法。

肅穆而簡陋的靈堂搭設完畢,正中間是宗固的靈位:“大金國左副元帥幽王姓完顏諱宗固千古!”

血紅的大字,發於至情,毫無雕琢,剛勁有力,乃宗弼手書。完顏活女、完顏胡刺等犧牲將領的靈位擺在兩旁,低垂的布幔,如雪的孝衣,窒息的壓抑,壓抑的哀傷,戰士們淚眼婆娑,只看到滿視野的雪白和那虛幻的白霧。

宗弼神情堅定,邁開大步,來到靈前,爲烈士點上香燭,後退幾步,跪倒叩頭。

“咚咚咚,”每一聲都敲在戰士們的心坎上,每一聲都催化出無數的淚花。

“胡魯兄弟,兀朮哥哥來看你了。哥哥來遲了,哥哥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死難的烈士啊!蒼天有靈,胡魯歸來;大地有靈,烈士歸來。勿忘家鄉,勿忘親人,早生極樂,佑我大金!”宗弼嗚嗚大哭,三分是假,七分是真,怎麼說也是兄弟,人家都死了,哭還是要哭的;幾萬將士都是金國的精銳,爲他們落淚,同時也爲他們驕傲。

將領們一個接一個進來,祭拜先烈,然後跟在宗弼後面,一同來到站在烈日下的士兵們面前。

宗弼擦乾淚眼,提聲說道:“金國勇士們,我們面對着立國以來的最大挑戰,我們面臨着前所未有的困難。有人要將我們的土地奪走,要霸佔我們的河山,要奴役我們的妻兒,要滅亡我們的國家!我們怎麼辦?”

“殺!”

“對,用我們的刀槍說話,用我們的弓箭說話,女真人只有戰鬥的英雄,沒有投降的懦夫,只要有一個女真人在,侵略者就不能前進一步,大金國就不會亡!死去的人,由我們來照顧他們的家人,讓他們走的安心;活着的人,就要勇敢的戰鬥,直到將敵人殺光,將南國蕩平!阿骨打!”

“阿骨打!”

“契丹人曾經說過,女真士兵只要超過一萬,就可以天下無敵。沒錯,太祖皇帝就是靠着一萬女真勇士,打垮了十幾萬契丹鐵騎;我們還有鐵浮屠,還有柺子馬,還有幾十萬英勇的士兵,勝利永遠屬於我們!”

“阿骨打!”

宗弼見軍心可用,立即下達了衝鋒的命令,進行第一次試探性攻擊。奇怪的是,只見李顯忠的帥旗,不見岳飛的旗幟;宋軍只是據險而守,並未正面出擊。已經打開了一個突破口,宋軍似乎突然來了援軍,宗弼不敢大意,率軍撤了回去。這時候不能有任何的失誤,每一個士兵的生命都是寶貴的,要慢慢地積蓄力量,再給宋軍致命一擊。

宋軍截斷了所有的道路,南邊的消息傳不過來,宗弼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城池在金國手中,還有多少人在戰鬥。岳飛在哪裡?正面顯然不是宋軍的主力,也只出現了捧日、宣毅兩個軍團的旗幟,那麼宋軍的主力到底在什麼地方?不搞清這個問題,宗弼絕不會貿然出擊,況且他手上的力量也不足以戰勝對手。

二十八日,樞密副使完顏撻懶、吏部尚文完www。Freexs。CN顏希尹、東京留守銀術可先後率兵前來會合,宗弼手中的力量增加到十六萬。朝廷下旨:以宗弼爲南京路元帥,撻懶爲副元帥,完顏希尹爲監軍,銀術可爲元帥府長史,統一指揮南京路作戰事宜。最後趕到的撻懶說,這是最後一批軍隊,沒有援軍了。

同時,從居庸關那邊傳來的消息:岳飛於十九日率領兩個軍團圍攻居庸關,居庸關形勢危急。終於搞清了岳飛的位置,對面的宋軍最近似乎並沒有新的力量加入,豈不是天賜良機?

夜色悠然而下,軍帳外的平地上擺着五張座椅,炭火上的羊羔“滋滋”冒油,悠揚的笛聲從遠方飄過來,居然是女真人最喜歡的《鷓鴣曲》的調子,只聽歌聲中唱道:“羽蟲三百六,神俊海東青。俊氣橫鶩,英姿傑立,頂摩穹蒼,翼迅北極,顧盼雄毅,飛騰滅沒,旦寄巢於扶桑,夕刷羽於碣石……”

聞着芳香的美酒,手裡抓着羊肉,聽着親切的《鷓鴣曲》,不能不令人產生錯覺,這裡就是混同江,這裡就是胡裡改,這裡就是生我養我的故鄉。

宗弼一身便裝,手中提着酒罈子,親自爲幾位滿上酒,舉起青花瓷碗,慨然說道:“明日小王欲與南人決戰,請諸位以國事爲重,我們同心協力,打贏這一仗,不讓太祖太宗辛苦創下的基業毀在我們的手中。來,同飲一碗!”

宗弼的酒一飲而盡,完顏希尹默默地陪着喝了一杯,撻懶端起酒碗又放下,銀術可落寞哀傷,拔離速大哭道:“祖宗的基業難道是敗在我們手中,大王屍骨未寒,南京丟了,西京被圍,十萬將士戰死沙場,這是誰的錯,誰該爲此負責?”

憤怒的拔離速將酒碗摔在地上,舉起酒罈子,一口氣灌了半罈子下去,臉色變得通紅,眼珠子更是紅的嚇人啊!

注一:靖康元年八月(即金國天會四年),金國皇帝下詔:以大同府爲西京,大興府也就是原來的燕京爲南京,遼陽府爲東京,大定府爲中京,會寧改名爲黃龍府,爲上京。大宋稱之爲燕京,金國稱爲南京,表述不同,其實說的是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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