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入秋了,但盛繁還是穿了條短褲,腿鬆鬆伸直在面前交疊着,纖長細直,露出的皮膚白皙細嫩,如雪一般能晃花人的眼。
烏從曼知道這些明星大多都有着保持健身鍛鍊的習慣,但放眼圈內,還真沒哪個女星的身材能和麪前的這位比,光是看那雙腿一眼,烏從曼都覺得是種不恭敬的褻瀆。
她徐徐斂眸,聽着自己的心跳聲一陣比一陣快。
盛繁懶,沒那興趣多動腦子,開場白照例是已經應付了好幾個新人的‘昨天晚飯吃了什麼’,只是這樣小的問題,烏從曼也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答了。
“昨晚沒怎麼吃,喝了杯酸奶,吃了點水果。”
盛繁笑眯眯地托腮,“酸奶太涼了,水果也是,現在已經入秋,吃多了對腸胃恐怕有負擔吧。”
烏從曼有些受寵若驚,“酸奶我一般放到常溫,吃習慣了還好。”
“吃這麼少,是爲了減肥塑身?”
“對……”,烏從曼不知道盛繁這一通問話是何意,心有惴惴地認真回答着,每個問題都認真在心頭斟酌,“娛樂圈對身材要求比較嚴格,我就比較控制。”
“嗯。”盛繁滿意地點了點頭。
“據我所知,你才大三吧,來面試的新人九成以上都至少是畢了業的,按理說你現在不應該這麼心急啊。”
烏從曼的心急也是衛睿不喜的一個緣由,學校的專業課都還沒能畢業就想着來外面接戲了,這樣的功利心態以及表露得太過赤裸的得失心,實在容易讓人心生誤解。
盛繁沒有急着對這些來試鏡的演員性格下定論,而是想要借談話更進一步地加深瞭解。
《御聲》由她組起了投資班子和演員班子,自然是她花耗了心血的寶貝,想要出演其中角色的,演技未必排第一位,心態和人品纔是她最看重的東西。
而且這次來試鏡的新人,她也有意注視其中還不錯的苗子,想着挑到自己的工作室裡進行人員的擴張。
這是她很早就在考慮的事情了。
烏從曼神色裡的不安更顯濃重。
其實她是個很要強也很有自尊的女孩子,素來在那幫同學面前都很少流露情緒,面對衛睿這些試鏡的考覈官也始終保留着一份倔強——
——而面對盛繁是個例外。
好像她渾身的戒備和刺都會在她面前軟化下來,那些強裝的不甘和倔強也會淡化消失,她對於盛繁只有打從心底的羨慕和崇拜,哪怕就這麼和她說說話也足夠開心。
“我……”
烏從曼有些緊張地深吸了口氣,害怕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會被盛繁誤以爲是賺取同情,但一轉眸看見少女燦爛得極其明豔的笑臉時,那些情緒瞬間就在不知不覺間消散了,她說話也頓時順暢了很多。
“我家裡條件不太好,對我催錢就催得很緊,而且我和寢室同學關係不大和諧,現在搬出來需要在外面住……我實在沒錢了,所以想來劇組……碰碰運氣。”
說完,烏從曼自己都有些訝異,因爲這樣丟臉的話用這麼直白方式說出來,實在不像她的風格,但說出來後,烏從曼心裡又有幾分輕鬆,整個人都鬆活了許多。
她在學校裡朋友幾乎可以說是沒有,素來獨來獨往,平日裡想和誰說說話都找不到人,同學們私底下也都說她假清高。
但烏從曼知道,她其實還是很想找個朋友陪她說說話,聽她訴訴苦的,可惜大家都不怎麼待見她,她便也識趣地涼了心思。
學校就是這樣,一個人若是有了被集體隱隱排斥的傾向,人們總能東拼西湊地憑空造出許多證據來徹底把她踢出集體生活的範疇,這種排外的心理,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極其常見。
盛繁多少可以理解。
她像是有些好奇,問的問題也直白天真無比,“按理說你長得挺好看的,怎麼會和同學處不好呢?”
盛繁的邏輯十分簡單粗暴,長得美的人,自然是該被溫柔善意地對待着——怎麼會有人捨得和長着這樣一張臉的女孩兒鬧矛盾呢?
她托腮認真看着烏從曼,直把人女孩兒看得耳尖都有些泛紅。
烏從曼不知道該怎麼和盛繁解釋影視學院女生團體裡面爭風吃醋互相嫉妒的齟齬心思。
很多時候,長得好的人確實能得到世界的善待和偏愛,但在需要靠臉吃飯的影視學院裡,你長得比別人好,本身就是一種原罪,除非你性格好到人人都愛,不然肯定會有小心眼的女生給你下絆子使,玩不過別人也是你該。
畢竟每年光是三大電影學院,畢業的學子都數以萬計了,再加上華夏各地的那些一本或是二本三本的表演學院,每年想往這個圈子裡擠的人絕非少數。
但資源就那麼些,除開那幫已經爬上金字塔的演員們,能分給毫無資歷新人的機會能有多少呢。
寥寥無幾。
如此激烈的競爭,沒多少人還能保持自己平和的心態不爭不搶,烏從曼不合羣,又容貌出色,被排擠成這樣她也確實沒什麼好說的。
只是看着面前的少女脂粉未施,一張臉都光彩照人得讓烏從曼心生自卑之意,她不禁在心裡默默想道,若是她能生成盛繁這般模樣,怕是哪怕自己不合羣,也不至於淪落至今天這個地步吧。
人總是對排在自己前面和自己距離相差不大的人心生妒意,但若是差距太過遙遠,根本無法夠着的時候,那種嫉妒就會轉淡,變成真心實意的羨慕和崇拜。
烏從曼小眼神又瞄了幾眼盛繁的臉,看着對方波光流轉的眼眸,耳尖更加泛紅,連忙挪開了眼,“我平日除了上課,很少在學校待,這大概是我不合羣的主要原因。”
盛繁似乎意會地點了點頭,沒再把話題一直停留於此,開始說起了別的事,倒是讓烏從曼有幾分感激地鬆了口氣。
眼看着十分鐘的時限就要過去,盛繁托腮的手指調皮地在臉側彈了幾彈,眼含興味地問了烏從曼一個問題。
“你今天的談話裡,我並沒有感受到多少浦衫月的感覺,但我知道你十分想要這個角色。如果,我把這個角色給了你,你會怎麼做?”
盛繁的表情乃至坐姿都十分慵懶,似乎毫無攻擊力軟綿綿的樣子,但烏從曼至始至終都能感受到從她身上不斷傳遞而來的重重壓迫感,這種壓迫感讓她不自覺地就在盛繁面前放低了身姿,說話也愈發小心翼翼。